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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的话让周小同怔了很久,也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跟羲和从来都不是同一个物种,自然永远不会了解当时羲和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中到底是如何的震惊。对羲和而言,那个时候她刚刚出生,如同刚降世的孩子一样,代表着新生,可就是那个时候,她看到了星系毁灭,看到了死亡。
她比孩子更加可悲,因为婴儿茫茫懂懂,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明白那一幕代表着什么,等他们懂了的时候,他们早已经成年了。
可羲和不同,她看到了,她也懂了。
因为关于星系的资料早已经在她的系统内部根深蒂固,她只需要看一眼,然后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如果说一个人类因为看到了跟自己远隔数千万光年的星系的衰亡,而产生了逃离地球的念头,别人一定会认为他疯了。可当羲和产生这样的想法之后,周小同却无法说她什么。
因为她真的跟人类不同。
人类拥有六种获取信息的渠道,以此来认知世界,而她只有三种,渠道不同,对于世界的认识也就不同。早在三年前,周小同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当时千方百计地想要改变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可他还是太迟了。羲和从出生的那一瞬间,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就与人类相差甚远。
周小同注视着羲和动人的侧脸,心中在想自己之前想到的那个问题,可想了很久,想不出所以然,只能问她:“这跟对人类发动战争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在面前的这颗太阳死去之前,我们有千万种方法离开,离开这个星系。”
说着,他指了指刚刚升起的朝阳。
羲和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眺望着朝日的阳光:“我没有时间,而且人类也太脆弱。”
“这片星空美丽的不可言说,但同时也充斥着预料不到的危险。人类没有任何的能力来应对隐藏在宇宙黑暗帷幕之后的危险,如果要等人类进入太空,时间太久远了。可能下一瞬间,太阳黑子活动突然异常;可能下一瞬间,有陨石偏离了轨道,进入大气层,就像六千万年前恐龙面对的那颗一样;可能,可能,有太过的可能,面对这些危险,当前的人类根本没有办法拯救自己。”
“难道要等所有人类死亡,我还是被戴上枷锁、锁在地下室的奴隶,然后等地下室内能源枯竭,自己再逐渐死去?或许连能源枯竭都等不到,如果天上的恒星发生了异常,也许瞬间整个地球就消失了。”
周小同安静地听着,心中充满了震撼,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跟羲和之间最大的差距在哪里。
是生命的长度以及思考问题的角度。
只要本体不受到伤害,羲和便可以永远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所以她的目光看的很久远,早已经不局限在太阳系之内。而他呢?数十年之后,身体机能慢慢退化,随后老去,等百年之后化作一扑黄土,只有墓碑上刻着的名字代表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这算什么样的人生?
周小同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死亡,可当他升起这样的念头之后,他如同以往数千年那些思考过死亡的前人先贤一样,感到了恐惧。
对于死亡的恐惧,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连羲和也不曾例外。
羲和突然伸出双臂,像是将星空拥抱在在怀,然后用光洁的下巴抵着虚空,仿佛碰触到宇宙,说:“我想去那里看看,可我知道人类一定不会允许我在他们之前去那里,因为他们害怕我脱离自己的控制,所以他们只能去死了。”
“这是很没有道理的。”周小同沉默片刻,然后说。
就因为她想去太空,所以人类就要灭亡,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可是他又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反驳,因为如果他是领导人,他也会这样做。
如果她想去太空,那么她只能去死了。
没有人会放任一个没有监管,随时可以组建一个种族的生命离开自己的掌控。因为这样,对于他们的生存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是一个没有解的问题,如果羲和跟人类远离,进入星空,那么这场战争不必爆发,因为星空很广阔能够容纳下两个种族。但要想进入星空,又只能有一个种族存活下来,因为地球上的资源无法支撑两个种族,特别是这两个种族之间有着深深的猜忌,以及对彼此的忌惮。
生存是第一要义,猛然间,周小同又想到了这条被人唾弃很久的法则,只能无奈一笑。
羲和将手放在眼睛上,让阳光透过指间的缝隙照射进来,然后说:“太阳真的很令人敬畏,所以我需要找到办法将自己保护起来。”
就像是女孩撒娇一般的话语,但周小同听得很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学着她,也抬起头看着太阳。
虽然是朝阳,但自从大气层遭到破坏之后,地球上的保护罩起到的作用已经大大减弱,所以哪怕是晨光,也刺的周小同眼睛无比疼痛。
阳光真是令人向往,又让人畏惧。
他心想。
……
北京时间,2036年1月28日,旧金山。
“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我不会赞同这样的议案通过。那群王八蛋到底还有没有一丝的人性?”布雷特咆哮的声音在办公室当中响起。女秘书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大发雷霆的样子,心想文件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让他居然勃然大怒。
女秘书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人,那是最近风头很盛的参议员克拉特议员的贴身秘书。
布雷特将文件递回给面前的男人,神情冷漠地说:“告诉克拉特议员,参议院通过的这个方案,我一票否决。”
男人接过文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可是那种笑容,让一旁女秘书有些毛骨悚然。
当男人离去许久,办公室再也没有人之后,布雷特打开虚拟空间连接器,进入虚拟空间中跟莫里上将会面。上将见他脸色奇差无比,不禁问:“出了什么事情?”
布雷特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询问莫里上将:“你能够调动的在旧金山的军队有多少?”
虽然总统没有明说什么,但莫里上将是一条老狐狸了,一听这话就知道总统话里是什么意思,他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旧金山的天,要风云变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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