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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节 最强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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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大的口气,你敢要我的炮兵旅,还要增添一个骑兵旅,你驾驭的了吗?”

    当陈驰一副委屈的向赵书礼抱怨自己明明是一个师的编制,却仅仅只有一个旅的兵力的时候,赵书礼问他想要增添多少兵力的时候,陈驰回答要一个骑兵旅和一个炮兵旅,赵书礼如此回答他的要求。

    陈驰笑道:“驾驭当然可以了,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吗。”

    赵书礼道:“你比得上韩信吗?”

    陈驰打哈哈道:“韩信算什么,我起码不会受胯下之辱!”

    赵书礼冷笑道:“韩信能受胯下之辱,但是韩信不会背叛刘邦。”

    陈驰面色一凛道:“司令这是什么意思?”

    赵书礼轻轻笑着,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然后踱到窗边。

    这里是包头西郊大营,沈广聚走后,赵书礼让人把这里翻修了一下,又屡经扩建。现在营房训练场等可以容纳十万大军,过去的木质营房也变成了砖瓦结构,并修建了浴室,球场等公共设施。

    看着窗外,水泥广场上作训的一队队士兵,赵书礼招呼了一下陈驰。

    陈驰一身蓝色军装,此时北地的天气还是很冷的,他身上还穿着军呢大衣,大沿军帽戴的端正。他顺着赵书礼的手势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一队队喊着号子的士兵,不知道赵书礼要说什么。

    “我听说你喜欢看史记?”

    “是,司令。”

    陈驰开始谨言慎行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得小心每一句话了,提到韩信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失语了。

    “你喜欢哪一篇?”

    “嗯···刺客列传!”

    “哦,不错,唇秋烈士,重义轻生死。”

    “司令也喜欢吗。”

    “我喜欢看货殖列传,哈哈,其实如果不是乱世,我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商人,每天赚赚钱,玩玩│女人。”

    “???”

    “你看看外面这些兵,都是好兵啊,如果都是你的兵,你会怎么样?”

    “直抵黄龙府,与诸军痛饮!”

    这话是岳飞当年说的,陈驰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

    赵书礼又问道:“你知道岳飞当年为什么要死吗?”

    “史家有定论,奸臣昏君当道,迫害忠臣自断柱石。”

    “嗯,秦桧是不是奸臣我不能肯定,你说说赵构是昏君吗?”

    “这个?应该算是吧。”

    “一个昏君,能让宋室苟又延残喘一百五十年?”

    “这···他确实是让宋室延续了百五十载,可是他没有光复旧土,否则到是能跟光武帝刘秀相提并论。”

    “宋室衰微,你认为当年有能力光复旧土吗,而岳飞等人却要强行北伐,这合适吗?”

    “司令的意思是岳飞不识相了,所以他才该死吗,在下不敢苟同。”

    “他不是该不该死的问题,死是一定要死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手下的军队叫做岳家军,而不是赵家军或者宋家军。”

    “属下明白了,属下绝没有建岳家军的想法,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属下只愿为司令鞍马坠蹬,绝无二心。”

    “哈哈,你不用给我表忠心。我从没想过要当皇帝,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请司令赐教!”

    “送你句话吧,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ri自当中!”

    “陈亮的词?”

    “没错,这可不就是眼前我国的情景吗?”

    “是啊,军阀当道,好不知耻,一味的崇洋媚外,看我国土上,ri本兵,美国兵,还有红头发的印度兵横行,当真是万里腥膻,真是耻辱,是该有个人来清扫清扫了。”

    “你只看到了万里腥膻吗,这句诗的文眼其实在那个‘耻’字上,这才是当今国人的现状。国破如此,却无人知耻,人人只想分享荣耀,却不愿背负耻辱。你知道吗,在我眼中,中国这个国家,她天生就应该做第一流的国家,中华这个民族她当是第一流的民族,否则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

    第一流的国家,第一流的民族!

    陈驰心里不停的默念着这句话,他感觉一股沸腾的热情从胸中勃发,无可抑制。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孔韧走了进来,一副疲惫的神色。

    孔韧和陈驰这两兄弟自从上次后,赵书礼给他们做了调解,已经相互理解了。见面后,孔韧没有像上次那样对表弟大吼大叫,只随便的打了个招呼,就一脸无奈对着赵书礼叹气。

    赵书礼知道他什么意思,这家伙心怀一腔实业救国的心思,工作起来热情洋溢,但是这种人往往,热情来的快退的也快,因此经常就会变得心灰意冷,这时候就找赵书礼诉苦,找安慰。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了,因此赵书礼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又没劲了。

    “司令,如果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告退了!”这时候,见到孔韧到了,陈驰敬了个军礼,对赵书礼道。

    “不急,一起出去转转吧。”

    赵书礼说道,然后吩咐精卫员人背马。

    精卫员回报说外面下雨了,一看果然青蒙蒙的小雨开始飘散,但作训场上的士兵仍然喊着号子,走着队列或者跑步,或者军姿等等,这些都是新兵,但也都是好兵。经过德式改造,不得不说赵书礼手下已经有了一只不错的陆军了。

    “那就备车吧!”

    赵书礼又吩咐精卫员道,精卫员接令去了。

    很快三人就坐上了一辆四轮的大马车,不是很华丽,但是结实,用的是附近山上采伐的木料制作。

    “赵兄,你为什么不买一辆汽车呢,现在包头的路算是很好了。”

    在车上透过车窗往外看着,孔韧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赵书礼轻叹一声:“等我们自己能造汽车了,我一定买一辆。”

    “我们自己的汽车?我们的车!”孔韧喃喃着。

    包头现在分了两个区域,老城和新城。

    老城是过去晋商时候的城市,街道四平八稳,但是狭窄,下雨天经常积水。城内主要是商业活动,银行米铺,许多山西商人和家人住在这里。而新城是赵书礼几年前开始扩建的,有南北两条宽阔的水泥大街纵横交错而过,道路两边是大大小小的工厂,大部分是砖石结构。说起这砖来倒也有些意思,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盖厂房自然无所谓,在附近村子的砖窑采购就好。可是当德国顾问们到来后,利用贷款和德国设备要在这里新建几家工厂的时候,这些德国工程师不干了,说这些砖都不合规矩,不管是强度还是硬度都不够。包括赵书礼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服,这砖我们中国人用了几千年了,修建过长城和紫禁城,怎么到了这会儿就不能用了呢。德国人非常严肃的说,建筑是一门严肃的科学,是不能随意的。又因为财权在他们手里掌握着,于是最后只能又采购机器监造了一座大型的砖厂。但经对比试验,德国人的砖确实结实,并且均匀,每块砖都是一个工业产品。另外砖厂生产的砖也分型号,就跟水泥的标号一样,这才让赵书礼接受下来。同时颇为感慨,难怪西方的建筑能够存在那么长时间,他可是知道的,并不是所有的西方古典建筑都是石头的,很多其实跟中国的一样,是砖瓦结构。

    新城两条大道,东西南北相交,南方通到黄河边上的南洋商人黄氏的自来水厂,北方经过古代沟通yin山内外的稒阳道直修到白云鄂博矿区跟傅家的冶金工厂相连,东边通老城,西边也有公路跟五原县沟通起来。基础设施是搞的不错,开始的时候还不能大搞,只能每年从财政上拨一点修一点,到现在已经五六年过去了,赵书礼当年开发区的设想已经基本成型。缺乏的唯独是林立的工厂而已。

    现在包头聚集了全国各地的数百家工厂,但是大都是些小型厂子,刚开始有的厂子完全就是来混优惠政策的,便宜的土地摆在那里,厂子里却只有几间厂房,几个工人。对于这些不伦不类的工厂,要是老板有心做大,银行是不吝贷款的。可是要是那些纯粹是来骗土地的,对不起一律清除出去。所以现在虽然厂子仍然不多,不大,但是到是每个都在开工,每家都有产品。

    最大的工厂当属于孔韧先用财政,后用贷款建立的几个大型的国营性质的大型制造业,私企中最大的要数严裕棠的纺织企业了,这家伙心狠手毒手段不错,他生产的产品可以卖到上海和ri本英国美国货竞争,还大肆鼓吹支持国货。再就是几家天津的制呢厂效益还算不错,至于其他的工厂不管是毛纺还是皮革都差强人意。

    马车走着,看着宽阔的到路边经常有荒草长满,孔韧就叹息着。

    车子从西郊大营一直往东,到了开发区的尽头,跟老城相望的时候,赵书礼让停了下来。

    “这里是?”他们眼前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数百人的大工地,地面上钢混架构已经立起来了。

    孔韧回答:“这是新建的电厂,还没有完工呢。设备是最新的,第一期一个锅炉,功率有30万千瓦。”

    “怎么我们的电力不够用了吗?”赵书礼问道。

    “暂时还够,这是德国人要求建的,他们新建的铝厂将要消耗大量的电力,据他们测算说要是铝厂投产,包头就有电力短缺了。你知道德国人向来很会算计,反正刚好我们引进了一个电力成套设备的生产厂,干脆我就建个大的。”

    “你是说发电机组都是我们自己生产的了?”

    “没错,从螺钉到管道都是我们生产的,除了焊接用的焊条外,没有一毫一克材料是进口的。”

    “那人呢,技术人员够用吗,还主要是用国外的工程师吗?”

    “早先几个厂子因为建的早,我们从běi 精的大学里招了一批学生,后来还有一些留学生从德国留学归来加入了我们,现在基本上担当技术主力的都是我们的人。但是新建的几个工厂中,还必不可少有些德国工程师。”

    赵书礼点点头笑道:“不错,但还要继续努力啊。”

    孔韧叹道:“继续努力,我也想继续努力,可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到不了头一样,这些工厂是建起来了,可是产品呢,大部分机器设备都停工。生产出来的产品根本就没有销路,大多数还要我们自己消化。”

    赵书礼知道这人有这个毛病,笑道:“你今天又想到哪里去了,你这脑子啊老爱钻牛角尖了,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孔韧叹道:“我这次是真的怀疑我们的计划了,工业原来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他是活的,即需要技术,人力,还需要资金和市场啊。现在我们买来了设备,造好了厂房,培养了工人,可是只能把他们摆在那里展览,那你说我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孔韧的感慨是这个时代人的通病,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工业化标准,还没有出现创造新的那种计划经济呢。所以他们根本无法理解整个工业化的重要性和该如何组织,这也是为什么【国民整府】统一之后,经历了黄金的十年经济发展期,到头来重工业依然薄弱的原因。

    赵书礼道:“市场需要培养的吗,一切都会好的,目前只是阵痛中而已。你们不是出口了一批设备到苏联去了吗,反应怎么样。”

    “苏联人的反馈倒还好,他们刚开始也只敢小批量的进口我们的设备,现在已经大胆多了,毕竟我们的产品质量过关,价钱更加合理。不过他们也进口不了多少,都是运回去然后自己仿制。”

    赵书礼知道,苏联人是很注重自己的造血能力的,直到后来的大型工业化五年计划期间,才大规模的采购各种设备,倒不是他们完全无法生产,而是因为需求的数量太多,苏联国内的生产能力根本打不到,技术水平也落后的原因。而现在已经打了1928年,苏联的工业计划已经启动了,这个市场是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于是赵书礼胸有成竹的道:“我收到消息说,苏联正在搞个什么五年工业计划,肯定会需要大批量的机器设备的,你不妨去牵头组成个代表团前去苏联,看看他们需要什么,也顺便拉回来一些订单。”

    孔韧摇摇头叹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没用的,这几年我几乎天天都是这么干的,到最后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个zhèng fu职员还是销售人员了。又是大堆的公务,今天这里要建设,明天那里需要改善交通,后天这个工厂又遇到了技术难题,都来找我,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孔韧有一个习惯叫做亲力亲为,这是个好习惯,可是要是管理的太仔细了,就又变成了太过集权。他工作中的事情,他几乎都要搞清楚,一点不含糊,他的信条就是科学是严谨的东西,容不得一丝马虎。因此不管是各种报表,还是任何计划,或者是机器的引进生产和研发,他都是仔细审阅先让自己理解和明白了后才会下令实施下去。

    这点上他比不上徐新六,徐新六可以找人然后放权,只不过会制定出相应的规章制度。对此赵书礼颇为欣赏,因为这也是赵书礼过去管理公司,现在则用在管理zhèng fu上面的管理方法。但是孔韧就是学不会,这是性格使然。

    “你就是太细致了,有些事情啊该放的就要放,不是所有事情都自己做了才算是最好。”

    “你能放吗,工业可不像其他,你敢放手大胆让手下人做吗,他们今天错一个明天错一个,到头来累的还是我。”

    “什么事情都要有代价的,都是要付学费的啊。”

    “哎,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仍然觉得,或许我们的方法不对,工业化是一步步脚踏实地来的,不是靠着人力来计划cāo纵的,工业是活的。”

    孔韧这个牛角尖钻死了,赵书礼一时半会还真的找不到好的说辞了,他看着眼前的工地,还有忙忙碌碌的工人。

    突然心生了一个感慨道:“孔兄,你觉得这世界上最大的动力是什么?”

    孔韧也看着工厂,理所当然的道:“动力吗,人类使用过风力,水力,蒸汽动力,现在已经到了电力时代了,所以说最大的动力就是电。”

    赵书礼摇摇头,意味深长的道:“你错了,你看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辛辛劳劳,一个个工厂在他们手下建起,一条条街道在他们脚下延伸,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动力呢?”

    孔韧颇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为了养家糊口,为了生活,他们劳动。”

    “没错,为了物质,可仅仅如此吗。哪个人仅仅能满足糊口,每个人都想要获得更好的。权力,**,名声,财富当然还有理想和抱负,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名利二字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动力啊。你回想一下几年前,这里是什么情景,还不是王爷的草场和荒野吗,现在呢,已经是一个十万人口的工业城市了。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有人为了名利起早贪黑的辛劳吗,商人为了钱,你我为了理想。这名利就如同两条巨大的铰链,驱动社会滚滚向前,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孔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赵书礼的话让他很受震撼,但是这一次并没有解除他心里对于计划工业的疑虑,因为他的话是哲理兴致的,而工业是科学。事后他虽然继续兢兢业业的工作着,但是并没有能够抽出身去苏联,而且也不愿,他等待着社会自己滚滚向前,让市场自己驱动吧。

    但是名利之说,却让一直跟在两人身边,谨言慎行的陈驰颇为触动。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赵书礼不是那么简单的,起码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是一个大学生,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心中常有傲气,他一直很自信自己的智慧也相信自己的智慧。一直以来都以为赵书礼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要是换了他做的会更好。今天的两番谈话,才让他开始重视起了这个人,他觉得这个人的心中有他没有一种抱负和情怀,那是跟他心里纵横天下的理想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东西,不关乎境界高低只是本质区别。

    同时他感觉到了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孤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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