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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启了解了仁帝的身体状况后,心里便有数了。
父皇没有性命之忧,自己只需要做好储君该做的事情,其他事情都不需要太过于烦忧。
外界所猜测的懿贵妃与景王“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事纯属无稽之谈。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越蹦跶的人,待父皇清醒时便越会被彻底清算。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绷紧的弦松了些许。
九弟笃定父皇无事,他的心也安定许多。
相比阴鸷的二皇子谈盛、自大的四皇子谈昱、天真的五皇子谈奇、摆烂的六弟谈修、以及透明的双生子七皇子谈煦八皇子谈熙,他心里还是倾向于相信光风霁月、所向披靡的九弟谈慕。
相信他不会一叶障目,行事会以大局为重。
而自己作为皇后的嫡次子成为储君,看似顺理成章,然而自己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容乐观。
想来更多还是因为父皇对母后的感情深厚,自己平白占了个嫡子的先机。
只不过,这算不算福气还真的难说,监国之任重于千钧,劳心劳力,他说不定哪一日便……谈启想到这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年关刚过不久,料峭的寒风总是引起他的咳嗽,他的身体从出生起就不大健康,几年前又意外发现心腹侍从被收买,多年来不停地给自己下慢性毒药。
待他发现时,身体已经药石无医。
原本猜测是盛宠之下的懿贵妃所为,彼时他想要收集证据向父皇告发,同时,他疑心母后的身体衰败,也是人为。
然而越调查越觉得奇怪。
这叛徒居然并非听命于宫中,而是为一位“大人”做事。那人谨慎,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便迅速潜入辰王府地牢杀死了叛徒,于是他唯一的人证也没有了。
朝中支持他的势力也遭受打击,“大人”隔山打牛,根基之深可见一斑。
而自己毫无头绪,甚至于身体愈发破败,无法动身前往兖州。
他被架空了。
思绪渐渐转回到案牍之上。
有人暗暗表忠心、有人故意将积重的难题呈上请求储君定夺、就连雁山也上折称缺少粮草辎重请求朝廷下拨、还有人批驳衡州百姓无知竟然越过帝王为臣子塑金身立祠……
朝堂的争斗向来无声,大大小小状似没有联系的事情,实际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定夺需要小心又小心。
谈启拿出雁山巡抚的奏折细看,落款处是谈盛二字,一时间心惊肉跳。
因着长兄谈元幼年夭折一事,越王离京十载,与中宫关系紧张,父皇也并不待见他。
他何时成为的雁山巡抚?
精致的纸张与若有若无的淡香进入谈启的鼻子里,思绪万千的脑袋一时间疼痛欲裂。
……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吵醒了谈启,他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之上,却没有立马睁开眼睛。
太医为他把脉开完药,正在向人禀告他的情况。
“九殿下,太子殿下案牍劳形,加之身体多年亏空,突发头疾,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太医语气十分担忧,这皇家之人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他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而自己处于这风暴中,内心简直瑟瑟发抖。
谈慕有些头疼,怎么一个个地一掌权就发病,实在奇怪。
“务必疗养好皇兄的身体,需要任何名贵药材皆可向我母妃支取。”谈慕将自己的手牌交给太医院院首。
太医恭敬地接过手牌,告退完毕拔腿就走,好似有鬼在追。
薛昭昭一进东宫,看到的便是沉思的谈慕,面上有些疲惫之色,似有隐忧。
“臣女参见殿下。”薛昭昭行了一个臣礼,打断了谈慕的思索。
谈慕大步走到薛昭昭面前,虚扶起她:“你我之间,无需多礼。今日皇兄突发头疾晕厥,同父皇最初的症状有些相似,料想寻常医术无法治愈,便想你来看一下。”
薛昭昭明白了,年关刚刚过去,郢朝君主与储君便连连出事,想来天下,已然开始不太平了。
更加严峻的问题是,帝王的病症十分诡异,精神狂暴的症状,超出了五朝这个世界的认知。
倒像是现代的产物。
薛昭昭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看过的一类网络小说,关于核辐射带来的物种变异以及末世的降临。
“殿下,请带臣女看一下太子殿下情况。”
谈慕引着薛昭昭进入内室,只见谈启面色苍白,平躺在床榻之上,一副身心俱疲的虚弱模样。
薛昭昭曾经在异珍阁见过太子殿下,那时他身上有病弱之气,眼里是不得志的阴翳,但是状态远远不似现在这般差。
薛昭昭默默感慨仁帝对谈启的偏爱:他让自己最有能力的幼子辅佐病弱的嫡子监国,让谈慕成为一个全方位的保姆。
薛昭昭又看一眼谈慕,也不得不暗叹仁帝的目光老辣:景王有栋梁之才,又一心为国,由他辅佐储君,十分适宜。
此次立储,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帝王级任性了。
薛昭昭放出感召力接触谈启,他的身体确实亏空的厉害。
精散、气虚、神弱。
若说与仁帝的相似之处,可能就是精神有溃散之势。薛昭昭神色有些凝重:“殿下,太子殿下的精神确有溃散的迹象。”
此时谈启幽幽睁眼,看到的是薛将军的女儿,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薛昭昭。
昭昭立马寻求谈启的允许:“太子殿下,臣女怀疑有人对您下毒,还请殿下允许臣女探查宫内可疑之物。尤其是殿下晕倒前接触过的东西。”
谈启不疑有他,立马答应了。
“孤是在案桌之上晕倒的。”谈启提醒昭昭,声音也很虚弱。
谈慕担心薛昭昭也中招,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寻找异常之物。
案桌上奏折散乱,足见谈启晕倒被人扶到床榻上的混乱情形。薛昭昭没有动身去看奏折,因为那不是她能做的事情,于是她放出精神力接触案桌。
一封精致的奏折异于其他,薛昭昭的精神力在接触到它时,有一瞬间的神思恍惚。
“殿下,就是这个!”
薛昭昭揉了揉太阳穴,想驱逐那一点不适。自己修炼精神力数载,极少有过这种精神不适的感觉。
谈慕关注着薛昭昭,见她眉头微蹙,便立马放出精神力隔断薛昭昭对案桌的探查。
薛昭昭有些晕眩,忍了片刻身子还是歪倒,谈慕眼疾手快扶住薛昭昭,薛昭昭面色有些苍白。
寂曜立马现身,他将一缕异常的气息从薛昭昭精神领域之中分离出来。
“不好,污染源进入维境了!”
寂曜抓住手中的异物,连忙奔向乾宇殿。薛昭昭神情一凝,抬步便想跟上寂曜,谈慕有礼搀扶着薛昭昭,带着她跟上了寂曜。
事情变得复杂了。
谈慕具有精纯的精神力却无法发现谈衍谈启的异常,而能够发现异常的薛昭昭又被这异物悄无声息地入侵精神领域。
寂曜疾速到玉台前,只见谈衍的脸色一片灰白,眼瞳变得更加突出,甚至于全身皮肤隐隐开始溃烂。寂曜扒开他的眼睛,没有聚焦,一片灰白,跟个活死人一样。
薛昭昭心里狂跳不已,强忍着慌乱开口:“寂曜,污染源是什么?有办法荡清它吗?”
寂曜幽蓝色的眸中划过一抹沉痛。
五朝,这片唯一的净土,竟然也被污染入侵了。
“是人类被力量反噬的极恶之物。”寂曜语气平静得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怎么样。
“只能压制,无法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