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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天高云淡,正适合睡觉。那个小青年开着一辆几十年前的老样式的破旧悬浮车,可自我感觉颇为拉风,摇下了车窗,咯吱咯吱作响,来接两位贵客去矿场。
这排场同昨天相比,不可谓不寒酸了。
伊维斯不动声色地上了车,对着后视镜一笑。前头的人向后伸手抖了抖烟盒,伊维斯顺手接过他递来的淡味卷烟,他没有抽,只是夹在食指与中指的指节间,侧着半边身体,一边提防着那位小青年,一边偷偷用光脑上的聊天软件咬耳朵。
“哎,那位到底是个什么背景,这么嚣张。你当初怎么敢放权给他,连个监察的也没设?”
安德里亚感觉到手腕上的光脑热了一下,低头默默瞧了两眼,思量了好半天,从记忆深处揪出了理查德这个人,才打上了几行字。
“不是放心他。他当初的背景我看过,最大的本事就是审时度势。让他在克尔瓦管着这个矿,也就是因为这个。”
伊维斯挑了挑眉,手指上下左右翻动。
“那现在呢?这是个什么架势,都快占山为王了都。你没预料到以后养虎为患吗?”
安德里亚撑着头,朝他笑了笑,“预料到了,不过没什么关系,养一条打死一条。”
伊维斯忍不住笑出声,就凭安德里亚这么个体弱多病的小身板,恐怕只能运用金钱的力量,砸死人了。
他收了光脑,直接把话说出了口,“以前还没看出来,你怎么净说大话?”
安德里亚也不在意,偷偷拿小手指勾伊维斯的大拇指,“我没骗人。”
对于他来说,杀死一个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只是不能对伊维斯说罢了。因为他明白眼前这个人,如果自己柔弱一点,再依赖他一些,他就舍不得拒绝自己了。
照理说,两个人聊的也是八分正经的事,可这一幕在前面开车的小青年眼里就成了一对狗男男说不清道不明的打情骂俏了。
呵呵。他自己在这荒郊野岭鸟都不拉屎的破地干了几年,不要说身娇体软的omega,连个长相过得去的beta都没有。
他偏要勉强自己插一脚进入破坏后面两个人的气氛,问:“伊维斯,你不抽这种烟吗?呵呵,我这里还有别的,你自己来拿。”
伊维斯:“……”谢谢你!兄弟!
于是趁安德里亚抬头看前面的机会趁机大拇指拿了出来,也开了后面的窗户,把脖子伸到外头,和着灰尘慢吞吞地抽完了那根烟。
他抽烟时的姿势有一种不自觉的性感,白衬衫微微敞开,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上,丝丝缕缕的白烟自他的唇间逸出,下巴向上昂,露出脖颈处突出的喉结,随着呼吸上下移动,有着十足的吸引力。无论是omega,beta,甚至是相互之间竞争意识极强alpha都不能违心地否认他的英俊。
安德里亚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里只有他。
又痴迷又好奇,晦暗难明。
克尔瓦就是个巴掌大的地方,即使是这辆小破车,在土地上转了两个小时轮子,也晃晃悠悠地到了矿场。
那个小青年显然并不是理查德的亲信心腹,甚至都不能算是直属手下,到了地方把两个人撂在了矿场门口,连理查德都没通知一声,直接转身开车飞驰离开,伊维斯被悬浮车尾气吹起的灰尘吹的灰头土脸,一个英俊大小伙子转眼就成了逃难的矿工。
安德里亚倒是被他好好的护在身后,没吃到半口土。
这个矿场可以说是整个星球的支柱产业了,不用走近,就能看得清矿场的模样。大门差不多有六七米高,金属材质,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锁的严严实实,没留一点缝隙。旁边方圆一公里不说有树,连棵草都看不见,没有一处能掩护的地方。大门旁蹲守着两个r-7号防护型机器人,这是军队前几年才换了新型号r-8后淘汰下来的货,一般没门路的人不可能弄得到,即使弄到了,也不敢这么正大光明地摆在正门门口。
当然,这里和寻常地方不一样,理查德是土皇帝。
伊维斯装作不经意地朝周围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凭他多年积累下的眼力,除了这些之外,还能看得出周围拉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网,还有睁着红眼睛,在树上隐藏着踪迹的监察机器人。
伊维斯低头,心里有了点底,颇为隐晦地嗤笑了一声,对安德里亚说:“你现在这里待着,我去门口看两眼。还在这玩下马威。”
他就这么大大咧咧,毫无防备地向大门走过去,才一踏入警戒线,无数警报骤然同时响起,仿佛拉锯的金属那般尖锐刺耳。
可伊维斯没停下来,无视那些直刺入耳膜的噪音,直直地朝那个门铃前走去。
伊维斯瞥了一眼,现在这个位置左前方45°的地方有一处不同寻常,刺眼的光,是蓄势待发对准自己的激光枪。在战场上打了十多年的仗都没缺胳膊少腿丢了这条命,伊维斯虽然觉得这是有好运气相助,可他对于这些活命的玩意儿的熟悉,自认不输给任何人。
激光枪最终还是没有发射,伊维斯安安稳稳地到了门口,摁下了许久未曾有人碰过,沾满了灰尘的门铃。
他能料到理查德的想法土皇帝做久了,自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此时出了事上头又来了人,时时刻刻提醒着这里不是他的地方,恐怕恼羞成怒了。可就像安德里亚说的,理查德这个人很会审时度势,没那个胆子撕破脸,所以便颇为嚣张地朝着监视器露出一口大白牙,“理查德,我们安德先生来监察矿场了。”
而监视器对面,几个工作人员听了这话,面面相觑,跟个鹌鹑似的缩手缩脚窝在座位上,不敢看理查德的脸色。
理查德冷笑了一声,“是和听说的一样没脑子,倒是胆子更大了几分。”
然后又吩咐,“把门打开,我亲自接两位进来看看。对了,肖恩在哪,叫他和我一起去。”
没过一会,伊维斯就瞧见一个中等个子黑皮肤的男人自缓缓打开的门后头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身材高大壮实,腰间绑着两把枪的alpha保镖,光看气势,可要比安德里亚和伊维斯气派多了。
那就是理查德。他仿佛忘了刚刚的事,十分礼貌地和伊维斯打了声招呼,才和远处的安德里亚问好。
“安德先生。”
这句话随着风一起飘走了,反正没吹进安德里亚的耳朵里。
伊维斯便笑眯眯地照例介绍了自家这位体弱多病,多灾多难的先生。
理查德笑了笑,“安德先生身体不好,还要牵挂矿场这边的事,实在是我们这边没有做好。这次视察,我还特意找了个技术部的给咱们做向导,早点看完,免得耽误了安德先生的身体。”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个子不高的青年人便从那四个彪形大汉中间钻了出来,很少见地也戴了副眼镜,更罕见的还是一头绿毛。
这让在军队里待久了导致思维僵化,落后流行风尚许久的伊维斯吃了一惊,不由得想,这要是手下哪个倒霉孩子染了头绿毛让自己瞧见了,非给薅秃了不可。
当然,他也只是心里想想,表面上装作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亲切友善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就是肖恩吧,今天就麻烦你了。”
肖恩的掌心里满是油腻腻的汗水,他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按照自己的一套方式评估着伊维斯。
该不该告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