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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子到了。这日从卯时起,府中人便都起身忙碌起来。刘家长子刘英带着小弟刘芹在前院忙碌,指挥着几个管家和仆人安放桌椅、茶杯和瓜果点心等。
座位倒不需他们操心,刘正风两三天前便招了刘英和向大年讨论安排好了排表,又分好了手下的下人们谁引导哪些来客往哪个位置坐,一方面是两个子弟都大了,也该明白些江湖武林的弯弯绕儿了,另一方面,刘正风也怕自己真的抗不过去这一关,那最起码也得在这些日子把自己的人脉都给孩子们交代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这个时候,刘正风不免觉得自己往日太过于纵容孩子们,竟让刘英和大弟子到了二十岁上还是单纯又不通俗物,若真是自己有个什么,这俩孩子能撑得起这个家吗?
刘英是刘正风的长子,加上又喜欢看书,而且武林中人不讲究什么“圣人之言”,他一向看书很杂,其实没有他父亲想得那么天真不知事。不过以前家中兴隆平静,父亲母亲俱在,也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所以见得少、想得少,显得不够成熟罢了。而近十来天里,刘正风有空就找他和大师哥去,或是教授武功,或是传授一些自己的人生体验,让这个大男孩成长了不少。尤其是对于学武,往日刘英在学武上可是能推就推,如今知道了家中之事,竟也操起了久不用的佩剑,日日练到月上中天才回房休息,以求临阵磨枪,到时也能帮上父母一帮。
“哥哥,哥哥,你发什么呆啊?”刘芹倒是个懵懂的孩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府中若隐若现的紧张气氛,只知道今天父亲金盆洗手是件大事,家里来了好多人很是热闹,倒是蛮雀跃的。
刘英回过神,看着自己这个稚嫩的小弟,不由得在心中一阵叹息。他爹爹妈妈都是极出彩的人物,自己和二妹妹虽说不上是聪明,但也明事理,不愚笨,只这个幼弟,十三岁了还这么混混沌沌的。
罢罢罢,也是爹爹和他没有尽到父兄的义务,便从现在开始教起,但愿不太晚吧……
思及此,刘英拿过座位单子,开始细细地向弟弟讲述这其中的门道,又叫来大管家,嘱咐他前头开席时趁空把刘芹带着偷偷看看,但万不可在人前露面。
听了这话,刘芹本来很高兴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不准露面,那叫什么事儿啊!但刘英却是十分坚决,他是断断不能让弟弟有个万一,或是被人挟持来威胁父亲,所以并不理会刘芹,只嘻嘻嘱咐管家要看好弟弟。
外头花厅刘英负责安排着,前院的接待却是米为义做着,毕竟他年纪大,也跟着刘正风跑过几次江湖,有些阅历和眼光,在前头招待不会做错事、说错话。此时他招了分配到自己手下的刘府仆役们交代事情,吩咐他们都提起精神,万不可在今日出了错,成了别人挑刺的借口。
便是刘菁,她也跟着母亲王氏在后院忙碌,已是十五岁的少女婀娜多姿,又不发英气,一看便是江湖女儿,倒和她母亲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娘,内眷的席面位子都安排好了,厨房这里怎么样?”刘菁探头问道。
“嗯,都差不多了,你弄完了就去梳洗一番吧,到时候你爹爹那些师叔师伯们带来的家眷总是要见见你的,可别失礼。”王氏一面吩咐着厨娘们继续做前期准备,一面笑着对女儿说。
“嗯,我知道了娘,我先过去了,您一会儿也回来洗漱一下吧。厨房油烟大,肯定身子上也不舒服。”说完,见王氏点头答应,便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回了院子里。
王氏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的女儿,还是不够沉稳啊。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便很快,转眼间便到了辰时三刻,各路江湖人便也陆续到来。刘正风也已坐在了前院花厅中,有仆人报上来说有贵客临门了,他便出去迎一下,带进厅来继续陪着诸人说话。
这一会儿,边听门口报说华山掌门岳不群携一众弟子已到了门口,刘正风赶忙拱手向厅中人道声“失陪”,带着刘英往前头去了。
刘正风迎了出来,一见岳不群便没口子的道谢,岳不群也甚是谦逊,口中“不敢当不敢当”的话是半点儿没少说。两人都是满脸堆笑,慈祥和蔼地倒不像是江湖人,反而像是两个相交多年的老员外一般。
刘正风拉着岳不群往厅中走去,厅中的天门道长、定逸师太也都起身相迎,几人在厅中你来我往地说了些客套话,自坐下不提。
“哼,那刘正风也是个看不清的,还把岳不群那种伪君子当成助力,真真可笑。”
花厅角落中,有一桌坐着两个男子,皆是江湖劲装大半,衣料倒还不错,样式却很简单,打眼一看,倒显得穷酸得很。两人中那个身形较瘦削的男子低声冲着同伴不屑地说到,得到了同伴两个“好识货”的赞赏眼神,兴致不错地继续看着大厅中间矫揉造作的几人。
这两人便是东方不败和石磊了,自那日两人从刘府出来,便先回宅子嘱咐探十跟好曲非烟,两人拍拍屁股到衡阳周围玩了一圈,顺带视察视察各分堂,有时候碰上不长眼的地痞流氓,就顺手帮当地的百姓除了害,留个神教子弟的名头,也算是为日月神教做了好事。
对了,说到这个,到不得不提及两人在游玩中遇到的一件趣事。
那日两人正在洞庭湖游玩,正遇上了当地什么花节,有各青楼楚馆的花魁们表演,又有各样节目直闹到夜里,故而两人便租了条游船趁夜看看景致,到下了船也是两更已过了,两人本就没带什么随从,只携手在寂静的街道上慢慢走着,倒有几分现代情侣“压马路”的感觉了。
本来这淡淡温情的时刻在这十来天的四处奔走游玩中就是极为难得的,两人都很珍惜地享受着,偏偏有人要坏人家的好时光,活该被马踢。
来者是个浪荡子,也是刚才看完花魁,灌了二两马尿,误把东方不败当成女扮男装出来看热闹的小娘子,便带着一帮人上来要动手动脚的。
石磊当时那个心火冒得呀,恨不得把这帮浪荡子全部一巴掌扇到洞庭湖里去,当下冷着脸理论了两句,根本也没指望着那些人知难而退,甚至是隐隐挑衅着,就是想要好好揍这些人一顿,为他俩出出气。
果不其然,事情照着石磊希望的方向发展开来,那公子哥先动了手,石磊立刻兴奋(??)地冲上去,使出凌波微步,快、狠、准地将一群人全部打趴在地上,还顺带从东方不败袖子里捞了一包药粉,也没看是什么,直接全撒了一遍。
两人留下呼天抢地的一帮人扬长而去,石磊只怕东方不败多想、生气,却不想对方一脸的笑意,倒是高兴得很。他正不解,却听那人柔柔说到:“我很高兴你为我出头”,乐得他不知道东西南北。紧接着东方不败又加了一句话更是逗得石磊当场破功爆笑起来——他说:“你刚撒的药粉能让男人三年不能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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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六月初八,两人便回到了衡阳城,洗漱休息一日,第二天便换了身普通衣服来凑热闹——拿石磊的话说,就是万一要去打架,伤了东方不败亲手做的衣服就不美了。
其难得的刻薄逗得东方不败一路上时不时大笑一场。
所以,行了五十两银子做贺礼,两人就被刘正风家仆当成了是那个小门小派出来的人,给安排了个末座便罢。虽不庄重,却是正和两人心意,窝在角落吃吃喝喝,偶尔看看周围的众生相,就当是看一出即精彩又拙劣的演出。
没过多久,便到了巳时二刻,快到了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点,差不多要来的人都到了,唯独缺了嵩山派的人,众人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各有想法。
便说那左手第三桌的青城派余沧海,眼珠一转,脸上微微浮起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他一扫身后站着的徒弟,那弟子点点头,和身边的师弟说了句什么,便借口跑出了花厅。
因着石磊和东方不败的蝴蝶,原本应该发生的林家灭门之事却被林家的庶长子林衡搅和了,所以现在福威镖局还好好的在福州当老大,那林震南的夫人因为林衡的存在,对自己的儿子更是骄纵,倒把已经成年的林平之惯得比书中所写还要坏上几倍。自然地,一只心心念念辟邪剑谱的余沧海,始终郁郁。
东方不败只是不屑于对着一帮名门正道费脑子,闲得无聊只一味喝茶啃水果,倒叫旁边的人以为是来混吃混喝的,他也不在意。倒是石磊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周围,尤其关注那几个剧情任务,倒让他看到了余沧海的小动作。
伸手给东方不败又夹了块梅花糕,他借机侧身小声说道:“那余沧海真不是个好的,在林家没得手在这边又要插一手。”
东方不败停了手,淡淡说道:“你且看着便是,曲洋能做到教中长老一位,可不只是有武功便罢,若不是他无心权势,便是当年任我行能不能做教主还是两可呢。”
东方不败的回答虽似是牛头不对马嘴,但却是告诉了石磊不必插手,曲洋自能料理这一摊子的事情。但他却不知在石磊的心里,曲洋筒子除了武艺好、音乐好,可从没有说计谋也好这一印象的,当下听了也只当东方不败不了解曲洋,但他也不愿再管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推了东方不败好意的刘正风,故而倒也不说什么,只拿了个李子咬了口,嗯,还挺甜的,不知道刘家在哪里买的。
这也怪不得石磊除了佩服曲洋的精神之外,竟是颇为看不上他的处事的。毕竟在原著里,刘家人都死得只剩下刘正风一个了,他才出手把刘正风救走了,你说这能让人信任他现在能保刘家周全吗?说实话,这种算得上没担当的男人石磊并不很喜欢。
罢了罢了,大不了等一会儿趁乱救了刘家的几个孩子,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想通了石磊咔哧咔哧就把李子吞下肚,又拿了一个开吃,引得东方不败看他两眼,倒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眨眼的光景,外面便突地传来几声砰砰的火铳声音,石磊手顿了顿,抬眼看向门口。对于这个时代的火器,他倒是有一点儿想头,不过现在想这个倒是为时过早,不提也罢,便认真看热闹。
不一时,便见刚才消失的刘正风换了衣衫匆匆穿堂而过,复又领了一个酒色财气满满的大肚子官员进了来。
石磊捂眼无语,这个刘正风还是做了这么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了。江湖朝堂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关系紧张得很。朝堂之人视江湖人为大禁忌,又觉得他们不过是一般乌合之众,心中颇为瞧不起;而江湖人更是看不起朝廷命官的作威作福、鱼肉乡里,把弃武从官的江湖人都当成是巴结朝廷的爪牙。即使是当年的南侠展昭,他跟着举世皆知清廉之名的包大人,还不是为江湖人所诟病?这刘正风是抽了还是“饥不择食”了?放着东方不败的好意不要,跑去借朝廷的势?朝廷不盼着你们自己闹个窝里反才怪呢!还会帮你渡过难关?笑话!
不过这次石磊也只猜对了一半,朝廷是不会出手帮刘正风的,毕竟也才封了他一个小小的参将,决计不会帮他撑腰的。而刘正风也没有这么奢望过,他只是借着这个关系,掏了三万两银子,从相关的官员那里买了十把火铳,交给了今天只略略露面的向大年,组了一个自己的保卫队,都是能放心的弟子,这才能放心一些,便是嵩山那边有意刁难,他只求这几个弟子能把妻子儿女带走便好。
那边厢刘正风很快叩头谢恩,接过了补服和圣旨,假惺惺地送走了那个宣旨官,这才回过头来面对师兄弟们的冷脸和各路人士不知作何态度的尴尬。
有那见机不明的,便已经开始踅摸着找个什么借口离了这里,省的便宜没讨着惹了一身骚,但更多的人,是用那痛心的眼光看着刘正风,无声地指责着对方的行为。
“各位武林同道,想来刘兄也是有他的苦衷,不如请刘兄说说,我们大家一道参谋参谋。只要能解决了麻烦,想来刘兄定是不愿做那朝廷鹰犬的。”打破寂静的,正是那“君子剑”岳不群。只见他笑容款款,一派宽厚之色,让在座者都缓了神色,纷纷附和道。
但刘正风却没有顺着岳不群给的台阶下来,反而是微笑不语,只是满面堆欢地揖请个人就座。众人见他不做辩解,便知这其中并无强迫,眼中都有几分不屑,只是碍于脸面,还是纷纷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