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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并非仇者,但依然是勇者才胜!
商雨并未能带走司恬,但裴云旷却觉得这一局,商雨胜了。
她刚才用了一个词,景慕,故意说给他听。她虽然也对商雨委婉的拒绝,但是,商雨带着仓谰人的霸道和强势,如江河之洪涛,她如何抵挡?他感到心肺间都是涩涩的怅然和失意,但以他的目前的身份和处境,他却只能隐忍。不过他一直相信,谁有翻云覆雨手,谁才能笑到最后。
两人相继离开,庭院里安静下来。风声幽幽细细,在窗棂间婉转。司恬心里如一杆秤,一头将将放下,而另一头却又翘了起来。一想到翘起的那一头,她就紧张。商雨肯定会让七叔去提亲,可是眼下她在京城,没法回去和母亲表明态度,万一要是母亲答应了,怎么办?一想到将来要嫁给他,她咬着嘴唇,心里顿时慌乱不堪。他那样霸道,以后自己的日子可怎么过?回想起自他表白以来的种种“恶行”,比如当街强吻,比如挟持到屋顶逼出一句我喜欢你,比如,讹她亲手做衣服,件件让她头疼。
想到这里,她担忧不已,恨不得立刻赶回信州,告诉母亲不要答应。可是眼下,她肩头有伤,赶回去母亲必定担忧,而且没有裴云旷的允许,她无法私自先离开这里。只能先写了信让人捎回去。
想到这里,她便赶紧铺纸磨墨,早早交代了两句,打算回信州再向母亲详细解释原由。
这一晚,她辗转难以入眠。
翌日一大早,苏翩易装来了棋社,带了许多补品,说是裴云旷吩咐送来的。司恬牵着唇角笑了笑,虽默默无语,心里却是涩涩的一动。
两人聊了几句之后,苏翩要走。
司恬拿出家信,递给苏翩道:“苏姐,请你把这信托人送到我母亲那里。”
苏翩接过信,奇道:“这么急?再过几天就出了正月,各位王爷都会离京,你就可以回到信州了,有什么事不就可以当面和你娘说么?”
她低声道:“这事很急。”
苏翩见她脸色绯红略带尴尬,不禁好奇起来,问道:“什么事啊?”
司恬红着脸把商雨要去她家提亲的事说了。
苏翩眉开眼笑道:“怎么,你怕你娘不答应,先给她说一声?”
司恬脸色更红,急道:“才不是,我是怕她答应!”
苏翩收敛了笑,问道:“为什么?”她觉得商雨配司恬极是合适,很看好这一双小儿女。
司恬噘着嘴道:“他老是欺负我,人也霸道。”
苏翩“扑哧”笑出声来,点点她的额头道:“傻丫头,那能叫欺负?”
司恬无语,苏姐什么时候都是向着他的,那还不叫欺负?
苏翩怅然道:“霸道不好么?我倒想遇见一个霸道的,可惜啊。”刘重那般的君子,守着她碰也不碰,她倒宁愿他霸道一些才好呢。
“苏姐,你不知道。”
苏翩笑眯眯地意味深长道:“你不说,我自然不知道,他怎么欺负你了?”
司恬那里说的出口他的那些“恶行”?只能红着脸道:“反正,他当兄长还好,当夫君么,不合适。”
“那好,我帮你送信。”苏姐笑着起身,离开了棋社。
司恬放心下来,连着两次退亲她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一是因为,两情相悦对她来说,美轮美奂却是海市蜃楼。二是,她知道了仇人是谁,现在只想报了弟弟的仇。
肩头的伤一直在痛,夜色已浓,窗前一灯如豆,她拿下发簪解开了头发,打算等药煎好了就去床上躺着。
门轻轻被敲响,她放下梳子去开门,以为是来送药的小童,不料,门口站的却是商雨,手里端着她的药。袅袅热气,浮在他的衣服上,仿佛是一股淡淡的青烟。
她立刻觉得头疼。他功夫很高,院墙上来去自如,暗卫又都认识他,果然来去都很方便。
他很自然地跨进了屋子,将药放在桌上,说道:“有些烫,等会再喝吧。”
自从他在大街上非礼了她,只要他一站在她的身边,她就情不自禁紧张,心跳的格外的快。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眼里闪过和平时不一样的一种新奇和赞叹。她赶紧低头走开几步,将散开的头发挽了一把握在手里,拿起发簪打算先将头发挽起来,在他面前怎能披散头发。
她拿着簪子的手,一下子被他从背后握住了。
她猛的一惊,手里的头发散了下来,象一匹华美的绸缎,暗光流转。
她回头惊慌的看着他,他要做什么?
他随手将桌子的梳子拿在手里,柔声道:“我给你盘起来吧,就是北疆妇女用梳子盘的那种。”
不消说,这个提议立刻让她的脸红透,她急忙谢绝: “不,不用,我自己来。”
“别动。”头发已经被他握在手里,她略一挣扎变觉得头发被扯着,只好作罢。
他离她如此之近,她的青丝还握在他的掌中,这情景暧昧到了极致,她刻意不去感受,也不敢妄动,却被他的气息包裹的密不透风,呼吸里都带着他的味道。
他站在灯光之侧,唇角有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个念头他想了很久,今日终于实现。
他将她头发挽了两把,想象他看见的那些女子那样用梳子把头发别住,可惜,他拿剑的手,至刚却不能至柔,收拾她又软又滑的头发,完全不得章法,顾此失彼。片刻功夫他额头上就出了汗,还体会到了一个词:献丑。
他悻悻的放了手,揉了揉眉头道:“还是你自己来吧。”有些事看起来简单,做起来真是棘手,就象她,明明是个小毛丫头,为何就是很难攻克?
她松了口气,除了羞赧之外还觉得好笑。他挫败的样子看着十分好玩,是她第一次见。
她挽好头发,低声道:“你不忙么?”其实她想说,你那么忙,别来找我了。
他听出了她的意思,哼了一声:“是很忙,可是今日非来不可。”
她奇道:“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
她粗粗看了一眼,顿时就慌了!这信,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她的脸色开始发烫,而后开始紧张,他会不会生气发火,会不会又象那回在大街上,强抱强亲?她戒备的看着他,赶紧后退了几步,以防万一。
他摇了摇手里的信,不紧不慢道:“苏姐给我的,内容么,她也大致说了。”
她紧张又尴尬,苏姐她也太偏心了,看来以后有什么事不能指望她了,她从来都是站在他这边,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叛变。
她脸上开始发热,低声道:“我,我现在不想定亲,我弟弟的仇还没报呢。”
他皱着眉头上前一步:“你都十六了,还不定亲?”
她低声道:“我不急。”
他又上前一步,笑了笑:“我急。”
她脸红的象苹果,我不急和你急有什么关系,他这么说,仿佛已经将她和自己捆在了一起。
他叹了口气,放柔了声调:“你弟弟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那是我的事。”他的好意她心领了。
他一挑眉梢,笑道:“都是一家人,你和我还分彼此么?”
她赶紧撇清:“谁和你是一家人了。”
他哼了一声:“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斩钉截铁的肯定,仿佛她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
她气结:“商雨,你。”掉了头不去理他,端起药就灌了下去,顺便想把一肚子气也压下去。
他看她喝的急,上前拍拍她的后背,本是好心,却将她惊吓的咳嗽起来。他还想继续拍,她飞快的躲开了。
他看着她象只惊弓之鸟,大眼睛忽闪的都是戒备,又好笑又好气,还有点无奈和挫败。他上前一步,放软了声音,道:“司恬,我那里不好,你不答应?”他脉脉看着她,眼睛又黑又亮,灼灼如星。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一软低了头,半天说不出所以然。他那里不好?她想不出来,可是为什么潜意识里总是不想接受?
她哼唧了一声:“你老欺负我。”说着,她脸便红了。
他明白了,想了想过去几件“欺负”她的事,无一不是所向披靡,大获全胜,于是笑道:“我喜欢你才欺负你的,再说,那不叫欺负。”
不是欺负是什么?难不成是?她想到一个词,脸红了。
他走到她的跟前,弯腰看着她的脸庞,低声道:“我今天一早就给七叔传信了,是飞鸽传书,所以七叔早去过你家了。你把这信收好吧,不用送回家了。”
说着,他把她的手掌拿过来,将她的那封信慎重地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合上。那一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派头,很有王者之风。
她惊讶的抬头,正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睛,分明闪着一股志得意满的意味,她顿时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于是紧张的问:“我母亲答应了么?”
他笑着点点头:“恩,答应了。”
“你说什么!”她险些跳起来。
他笑着,不说话,眉眼弯弯地看着她。那意思就是,你没听错,不用我再重复了。
“不会那么快。”她还抱着一点期望,他不会是骗她的吧?
“七叔口才很好,你母亲又见过我,对我印象极好。所以,就答应了。”
“你!”
他笑眯眯道:“你放心,我不会退亲的。”
她又羞又气,原来他这人,做事如此雷厉风行,想起以前在兰周山,他一向都是如此。
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他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心里痒痒的象是柳丝拂过一般,他上前一步,柔声道:“司恬,我抱一抱你可成?”
她慌忙往旁边一跳。他却动作更快,伸手一拦,然后往怀里一带。她脚步不稳,恰好倒在了他的怀中。
她刚想挣扎,他就收紧了胳膊,低眉看着她笑:“司恬,我们如今是名正言顺了,你跑什么?”
她顿时一点脾气也没了,连反抗都觉得索然无味。他如今成了她的未婚夫君,抱着她,也的确是名正言顺了。可是她心里别扭的想要发火:“商雨,你又欺负我。”
“那好,我让你欺负我,可成?”他一副任她欺负的模样,可惜她没上当。她怎么欺负他,说到底还是他又占了便宜。
她在他怀里的挣扎,说实话,象是在扭动,她自己都觉得象是蚂蚁撼大树,很没意思,还累!
她无奈的放弃了,道:“你快走吧。”
“今天是我们定亲的日子,你还赶我走?”他的话语温柔的象是三月的春风,吹拂在她的发梢上。。
她愣了,半天都适应不了已经和他定亲的事实,总是觉得不太可信,她要等回到信州问过母亲才行。
她低头道:“你先回去,来日方长?”她发现他很难缠,来硬的显然不是对手,糊弄他吧,他还很精明,不怎么上当,于是只好含糊不清的推委。
他缓缓道:“来日方长太遥远,每日都有朝夕,所以朝夕更需珍惜。”
他的眼眸暗沉幽深,逆着灯光,越发的深邃,似乎想看进她的心底。她怔然于他的话,被深深触动了心扉。他的朝夕,和她的朝夕,以后就要连在一起么?
他轻轻拉起她的手,只握住了她的指尖,她略微一抽便能拿出来,但他的手指温暖温柔,他的神情也那样的慎重,她仿佛被他定住了,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那种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感觉瞬间从指尖传到心里。
她靠在他怀里有片刻的安宁和静,他没放过,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点。
这和上回那个啃咬的亲吻大不相同,温柔的象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她的脸色慢慢的泛起红晕,象是一朵海棠悄然绽放。
他笑了笑,放开她,走了。
她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被他非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