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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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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一盏暖灯,一吻之后是尴尬的寂静。静到惟有呼吸之声,他的快,她的慢,被风搅在一起,分不了彼此,暧昧不清。

    她突然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又羞又恼:“大师兄,你,你太过分了。”

    有这么小气的男人么!那天,分明是他主动要求她去亲的,如今他倒打一耙,说是她占了他的便宜,要讨回来。可是她怎么想都觉得是他占了她两次便宜才对!她气呼呼地跺着脚转身要走。

    他急忙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她又惊又羞,使劲往回一扯袖子。他装作站不稳,就势往前一扑,将她夹在影壁和自己的胳膊之间。

    她顿时成了笼中小鸟,被铜墙铁臂给围堵了。

    他的呼吸有点急,拂动了她的刘海,带着酒香和男子气。她心跳如雷,不敢抬头看他的面容,更不敢上手去推开他的胸膛,惊惶羞怯中暗暗担忧,不知道他会不会再要点“利息”。

    他的确很想要点“利息”,可是,她的反应......时光仿佛停滞了片刻,他收回了胳膊,揉了揉眉头,沉声道:“我喝多了。”

    包围解除,她背靠影壁顿时长舒了口气,她也觉得他喝多了。

    他仿佛站不稳,她又好心的扶着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找苏姐拿醒酒的药?”

    他就势道了声“好。”

    这一幕试探,没有探出他想要的结果。

    她飞快的离开了,象是受了惊的小兔子。

    他站在灯下,有些怅然。关心,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回到青龙院,很快,她送来了醒酒的药,仿佛是怕他再次突袭,放在桌子上就赶紧离开了。

    灯下,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似乎那一吻之后的红潮一直未褪去一般。

    兵书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他看着她的背影,微蹙剑眉,他一向觉得自己耐性很好,惟独这件事上,怎么有点沉不住气?

    翌日一大早,商雨三人就下了山。送别之时,她暗暗观察,发觉他神色自然坦荡,看着她的时候,目光如秋波般明潋澄澈。她松了口气,果然,昨夜他只是喝多了。

    三人一走,七势门骤然空荡了起来。过了三日,苏翩带着她下山,进了信州城,到了安庆王府。

    守门的人认识苏翩,见到她恭敬的叫了一声“苏姑娘”。稍后从朱色大门里出来一位中年男子,笑道:“王爷知道姑娘今日要来,特意让我在这里等候。”

    苏翩见是管家裴舟,便浅浅一笑:“舟叔安好,王爷在么?”

    “王爷今日去林大人那里了。两位先请。”

    苏翩“哦”了一声,领着司恬进了王府。

    司恬发现这信州的王府倒比京城的王府还要修的阔绰气派,庭院深深不知几许,楼阁轩亭各有风格,庭院里晚桂吐芳,菊花斗艳。风亦含香。

    苏翩对裴舟道:“州叔只管去忙,我先去拜见侧王妃。”

    裴舟道:“姑娘请自便。”

    苏翩熟门熟路,往许氏的住处而去。裴云旷不在,许氏便是名义上王府的主人,自然要先去拜见她。

    司恬听说要去拜见他的侧妃,心里一窒,那种感觉很奇怪,她说不上来。她明明知道以他的年岁和地位,有王妃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真的亲眼见到,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许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美丽。二十许的年纪,神色严谨,略带郁色。她身边的侍女并不多,但是衣着素净,面色从容,倒比上京的王府下人看上去更加沉稳有礼数。

    苏翩领着司恬行了礼。

    许氏微微点头:“苏姑娘,好久不见。”

    苏翩含笑道:“王妃该叫我刘夫人才是,前两年婆婆去世,我随夫君回了老家守孝。”

    司恬惊愕的侧目,苏姐居然嫁了人!难道谢聪不知道?

    许氏“哦”了一声,看着她身边的司恬,问道:“这位是?”

    苏翩道:“她是我的表妹司恬,王爷上回去山上,看她聪明伶俐,特意让我带来给他做个丫头。”

    许氏的眼波一闪,又“哦”了一声,然后颇为客气地说道:“姑娘的住处王爷前几日就安排好了,还是以前的园子。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只管告诉管家和丫头。”

    苏翩不卑不亢地道了谢,告辞出来。

    走出许氏的院落沿着花园走了不久,到了一处庭园,上面写着“芳菲韶”。苏翩站在园子门口,闭了闭眼,仿佛将过往的恩怨和风云权且放下。这里,原是她和苏婉的住处。

    园子里的丫头下人都是故人,见到苏翩纷纷屈身施礼。进了房间,苏翩关上了房门,目光幽幽的打量了一下室内,低声道:“都还是老样子,可惜,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司恬小心翼翼的问道:“苏姐,你真的嫁人了?”

    苏翩落寞的笑了笑:“说起来话长。当年,我是上京莺歌坊的头牌。王爷买下我,带回信州,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外人都以为我是他的宠姬。”她苦笑了一下,又道:“后来,王妃患病离世。府里便谣言四起,说是我害死了王妃。王爷为了平息此事,将我嫁给他手下的一个谋士。不过,这位刘公子,虽然挂了我夫君的头衔,却连碰也不碰我。也许是嫌弃我的过往吧。”

    她心里一动,情不自禁问道:“王爷以前还有一位王妃?”

    “那是他的正妃,中毒而死。因为我精通医术,所以都怀疑是我。”

    她怎么可能害人?司恬忙宽慰道:“苏姐,清者自清,王爷信你就是。”

    苏翩笑道:“他自然信我,因为我和他并非外面所传的关系,何来争风吃醋一说?何况,他也算是我的恩人,我还不至于要去害他的女人。”

    司恬惴惴的问道:“什么人要害他们?”

    苏翩冷笑:“左右跑不出就是那两派人。如今我已经身为人妇,出去应酬之时跟在他身边不合适,以后你随侍王爷身边,不光要留意他的饮食,还要注意周遭的各种物件。邵培考你们下毒的方法,其实就是看看你们的悟xing和心思。别人能想到的地方,你们也一定要先想到才行。府中除了我和王爷,谁都不可以交心。要小心防备,这王府里盘根错节的不知道有多少眼线。”

    司恬暗暗心惊,原来王府表面风平浪静,私下却是暗流汹涌。那么以后跟在他的身侧,别人也一定误会她是他的新宠,就象那夜在临江王府一般。想到这里,她微微有些脸热。

    苏翩打开包袱,道:“我来会教你一些试毒的法子。”

    司恬看着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好奇又钦佩:“苏姐,你怎么会那么多东西?”

    苏翩沉郁的叹了口气,顿了顿说道:“因为我父亲,以前是太医院的院使,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她突然问道:“阿恬,你喜欢你父亲吗?”

    司恬被她问的一愣,心里酸酸的:“喜欢,很喜欢。”

    “我也是。”苏翩眨了眨眼睛,似乎有水光在她眼眸中一闪而过,转而又是波光潋滟的清亮。

    黄昏时分,裴云旷到了芳菲韶,一身湖蓝色的锦袍,越发显得人温雅俊美。他脸带浅笑进了屋内,扫了一眼屋里的布置,笑问:“可还住得习惯?”

    苏翩道:“我自然是习惯,你该问问司恬才是。”

    司恬忙道:“我住那里都习惯。”

    他的眼眸弯了弯,笑容柔和的似是春波,合着身上一片深幽的湖蓝色,说不出的暖融,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他对苏翩道:“商雨已到了东都,我们后日一早起程。”

    司恬有些奇怪,原来自己也要去东都,可是为什么他不和商雨同去呢?刻意停留了五日,莫非是避嫌?不让人知道商雨和他原本相识?

    苏翩道:“她来了么?”

    他略一迟疑,道:“来了。”

    苏翩有些激动,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落在司恬身上,很仔细的看。她慌乱起来,目光顿时不知道放在那里才好。

    “司恬,吃过饭,你到书房来。”他转身就出去了。

    她忐忑不安,会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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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之后,苏翩让侍女柳儿带她去了裴云旷的书房。

    他屋子里还有一个老头,拿着一把尺子站在门边。

    他坐在桌前,悠然闲适,笑纹浅浅,一直看着她走进来,她莫名的局促,没了当时初见他的平静坦然。那是因为,一旦在意一个人,便很难平心静气。

    “后日去东都,少不了要四处见人。给你赶做些好衣服,不然带出去,别人定笑话我抠门,你说是不是?”

    她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那老头走近些,拿出尺子来。她张开胳膊,老头上下量了几下。腰身的地方只用尺子比了比。

    裴云旷见老头量好了尺寸,对她招招手,道:“过来看看这料子的颜色,可还喜欢?”

    她这才看见原来他手边的桌子上,放了几块衣料,她没有上前,直接就说:“喜欢。”

    他笑了:“看都不看,就喜欢?”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别人送的东西,怎么能挑三拣四?再说,王府里的东西,她觉得应该没有不好的。

    他却执意让她过来看一眼。

    她只好走过去,就着明亮的灯光一细看,却吃了一惊。那料子竟是绣云金!

    父亲曾从上京给母亲带回一块,区区六尺居然要一百两银子,母亲不舍得做成衣服,做了件披肩,只逢年过节才舍得用一用。

    她急忙道:“这,这也太贵重了些。”一想到自己要穿几百两银子在身上,她顿时惶恐起来,倒不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没穿过好衣服,主要是因为,这银子是他的。

    他摸着衣料幽幽叹了口气,道:“是,我也很心疼。不过,好在你身子娇小,不费衣料。不然,我心疼死了。”

    他也不知道是说真说假,反正那心疼的表情实足实。

    她越发惶惶:“王爷还是随便用些一般的料子就成了。”

    他一挑眉梢,正色道:“那怎么成,我的人,不能那么寒酸。”

    我的人!他随口而出,也许没别的意思,可是听在她的耳里,心头却是狂跳起来,脸上情不自禁的染了绯色。

    “刘师傅,将衣服连夜赶出来。”

    刘师傅应了一声,上前将衣料拿走,告退。

    她转身也随着告退。

    他看着她的背影,她因为长了个子,腰身越发的纤细,他情不自禁说道:“以后多吃点,上回抱你,可真是轻。”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似乎这话有些暧昧,略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

    她脸上的绯色立刻又重了三分,心慌意乱的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