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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陶韵才缓过神来,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你,你不,不是大夫吗?”
“三当家被蛇咬伤了,她一直昏迷着,还吐血,很,很危险,你不能救她吗?你可是,是大夫啊……”
“你要多少银子,我们可以给你的……”
“呵。”慕流苏冷笑,心里说不出有种心烦的厌恶烦躁,“我是大夫就要救人了吗?”
“你们大当家的还欠我一条命。”他杀死了楚晏,她都还没来找他们,他们还敢来找她?真以为她会怕了他们这群土匪吗?
“要我救人可以啊,把你们所有伤害楚晏的人的命都还给他!”
意思是,要他们的命。
这不等于无解吗?
陶韵听了脸色都变了变。
“楚,楚晏,死了?”陶韵紧跟着震惊。
慕流苏沉默着,没回答陶韵的话,心底深处一阵阵的悲恸寒意不断的翻涌出来。
原本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伤,仿佛又被狠狠的撕裂开了一道口子。
如果楚晏没死,她或者会和他们利益交换,换取她最需要的好处,救他们也不过是随手一件事,况且他们实力高强,她甚至可
以招揽他们到自己的部下。
可现在,楚晏死了,她无法释怀的就原谅他们,就算她打不过他们这一群人,她这条命就算死了,她也不会救他们的。
余文清一直都没说话,清隽的脸如隔了一层薄雾,看不清分明,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慕流苏的面前。
“当初我们并无意要你们死。”
“况且赌局是楚晏提出,我大哥不会对人下死手,就算是敌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冒然要他的命。”
“你或许认为我说的可笑,毕竟我们是土匪,生性残忍……”
“如果你非要用一条人命抵还给楚晏,我的命,你拿去。”
余文清的话一直都是一个调,轻轻浅浅,却十分认真的诉说。
“不是的,我们虽然是土匪,但我们也不会滥杀无辜的,慕流苏,大当家他们都是好人,真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
着他们的……”陶韵打断了余文清的话。
“他死了。”慕流苏就只是说了这一句话,所以她不会救他们,随便他们是被瘟疫感染死的,还是被蛇咬死的,她都不会救。
余文清眼底的眸光暗了暗,“你提出条件,想要我们怎么做?”
慕流苏没说话。
这时,一个男子着急的冲了进来,“不,不好了,三当家她,她快不行了。”
原本平静的眼神顿时波澜动荡,余文清冷肃道,“她怎么了?”
“二当家的一直在出冷汗抽搐,大,大夫说她快熬不过去了。”
黑糖的毒不会要人命,但却会让人产生梦魇。
中了它毒的人会被毒素操控神经,从而不断的在梦魇中陷入死循环,尤其是内心有什么恐惧可怕的事情,这会不断的放大,直
到让人活活的恐惧致死。
这种被折磨恐吓的死亡,比直接被毒死还要可怕。
余文清面色越发沉冷,他一把揪住了慕流苏的衣领威胁,“你要是不救她,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慕流苏依旧是无动于衷。
“三当家,你别着急,让我来劝劝她好不好。”陶韵一只手赶忙的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道。
三当家敢说出这句话他就真的会杀了她的,他可不是光只会威胁人。
在另外的两位当家之中,三当家也是最无情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慕流苏死了,其他人怎么办啊,陶韵是真怕余文清会杀了慕流苏。
“三当家,你要是真杀了她,那二当家和大当家他们都死定了,你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好不好?”
余文清放开慕流苏,目光沉沉的望了她一眼,便是离开。
蹲在了慕流苏的身边,陶韵整理了一下慕流苏刚刚被余文清抓的有些凌乱的衣角,动作是习以为常的习惯……
“慕流苏,你知道来这里当土匪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吗?”陶韵声音低微说道。
不管慕流苏怎么想,开不开口,陶韵依旧用自己啰嗦叨叨的语气说着,“我以前一点也不爱说话,后来经历过一次死亡,我变得
爱说话了。”
她以前是个大富贵人家里的丫鬟,少说多做事,才能在府里活下去。
她有两个好朋友,一个被府里的公子玩弄至死,惊动了府邸上下的所有人。
她的另外一个好朋友为了死去的朋友打抱不平,被府里的老爷活活打死灭口。
这种丑事,谁都不能宣扬出去,府邸里的其他丫鬟全部的沉默,绞口,一字不提,不敢吭声。
她也一样,所以她活下来了。
她死去的朋友最后就只是被一句不慎意外落水死亡,拉出去乱葬岗埋了,连坟墓都没有。
她不是不想要为她们报仇,不是不想要为她们洗清白。
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过就是一个下人罢了。
富贵人家有权有势,她们没靠山,就算是报官也没有用,到头来也只是死路一条。
她活的明白,她清楚这个府里藏污纳垢肮脏没有一个好人,所以她也就变成了坏人,一个沉默着等死的坏人。
每天遭受着良心的谴责,一闭上眼睛就是两个朋友睁大着血淋淋的眼睛盯着她,无言,却是恨,恨的要将她拖入地狱的入骨目
光。
她们在说,你为什么不一起和我死,我们不是说好要同生共死,当一辈子的好姐妹好朋友的吗?
所以她也终究没有逃脱死亡的下场。
公子的夫人认为她勾搭了公子,她被夫人用乱棍要打死。
后来是大当家他们救了她的。
因为这些作恶多端的人,大当家将他们给杀了,取了他们的钱财,从此她跟着大当家。
她算是看着黑风寨一步步扩大,人也越来越多的。
从此她变得话也多了起来,她想说话,不想在沉默寡言,她想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或许,她才能得到良心上的一点安慰吧
。
说着,说着,陶韵的声音不由就哑了,湿润从眼角滚落,却没能停止她继续说话……
大当家也不过是劫富济贫,专杀凶恶歹徒罢了,能改过自新的他也放过他一条命。
后来就很多人跟着大当家了……
他们这里的人,几乎都是被大当家他们救过的,都是一些曾经被人欺负的弱小,或者是贫穷无家可归,遭受天在人害的可怜人
。
当然也有一些曾经为非作歹的人,但他们也都改邪归正,自断手断舌耳来证明他们的决心。
黑风寨里的人都只是渴望平安的一群人,他们实在算不得什么恶人,就算他们都是土匪,可也没有去干为非作歹的事。
“慕流苏,你或许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要给楚晏报仇,你要几条人命,你要杀谁,他们毫无怨言,你尽管取便是。但其他没有被牵连进来的人,你能不能救救他们
……”
“第一次和你见面,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况且你还是大夫,我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都说医者父母心,你是
一个好人,我知道的。”
而此刻门外已经来了好些人,全部都跪在了门口。
在听到慕流苏要给楚晏报仇雪恨,那些曾经抓了她们的人,包括武二狗在内,只要没被瘟疫感染的都来了。
慕流苏要他们的命,那就拿去,他们绝对不会眨眼。
拳头微微捏紧,慕流苏微冷道,“你说你们不会为非作歹?那你们为什么当初要绑架我们,杀害我们村里的人?”
“况且我们那里的人可没有什么恶人吧,你说他们不会为非作歹?”
慕流苏的话刚说完,武二狗听到了,便是在外头愤怒喊道,“谁说的没恶人,他们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我们之所以会去杀你们村的人,那是因为你们村里对丁荣她妹妹做了禽兽之的事!”
“你知道丁荣的妹妹死的多惨吗?她是被你们村里的那些人活活玩弄至死的!我们不杀你们村,不抢你们村,怎么对得起丁荣的
妹妹!”
“后来,丁荣他们都被你们给杀死了,我带人去报仇,绑架你们,难道我们就不能为兄弟姐妹们报仇雪恨了吗?”
“是,我们伤害了你还有那个楚晏,你想要我们的命,我们给你便是,我们寨子里的其他人是无辜的。”
说道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齐齐对慕流苏磕了头,齐声道,“慕大夫,求你们救他们!我们愿意以命相抵!”
所有的人都带着绝决,不畏生死,只为了让寨子里的众人活下去。
如此团结,如此舍生忘死的精神,不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土匪窝能表现的出来的人。
尤其是在面临生死之际,谁都不可能为了别人去死。
余文清,陶韵,就连其他的喽啰小土匪,他们全部都有这种情义大过天,敢为兄弟两肋插刀,不怕死的以命换命的气魄精神,
实在是令人为之震撼。
所以,慕流苏也不由为之动容。
她是没想到,这些土匪拥有这么高尚的思想。
原来土匪先对村里的人动手,是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