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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刀行动”不仅在开战伊始就给日本造成重创,而且震慑了列强。战前信誓旦旦全力保护日本的美国领教到中国空军的威力后,不但没有应约出兵,反而担忧起自身安危了。一方面,以三艘孙武级战列舰为首的南海第一舰队,在“射日号”护航航母的掩护下,来回巡弋在三宝颜至新加坡海域,密切监视着驻菲美军及驻泊在南海各港口的英国军舰。另一方面,胡铁指挥的两万棉兰红军业已进入一级战备,全部军事部署都指向吕宋岛,搞得驻岛美军大为紧张,生恐棉兰红军趁势发动进攻。而吕宋岛以北就是中国台湾省,中国驻有十几万陆海空军,美军如稍有异动即腹背受敌,连吕宋都未必保得住,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日本?
在“军刀行动”第一周,各国政府还纷纷指责中国空袭日本是“对一个主权国家的野蛮行为”,不过七天以后,列强的态度就大见缓和了。英国外交部在6月10日发表的声明中说:“我国有理由担心,中国军队在日本的行动很可能破坏亚洲乃至全世界的繁荣稳定,造成世界政局的剧烈动荡。我国政府强烈呼吁交战双方冷静处理冲突,以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德国在中日问题上态度一贯比较暧mei,也没作出什么大动作。至于苏联,就不必提了。
这背后自然是有些小动作的,各国政府都得到了中国的许诺,中日战后,各国在日本的利益一概受中国政府保护,包括此前日本为扩军备战而从各国商借的军援贷款。这项承诺等若给英美等国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反应自然就不那么激烈了。事实上,从开战后的第二周起,西方各国就和中国达成了妥协,各大国取得默契后,日本就被先前的盟友们无情抛弃了。
战争还在继续,孤立无助的日本政府终于失去了最后矜持,开始无所不用其极。6月18日,日本当局宣布,东京都警察部门已扣留285名中国公民,如空袭不停止,日本政府即向这些人质实施报复。日本各大报纸都发出中文特刊,一一公布人质名单和照片,妄图以此来煽动中国民众反对战争,削弱解放军士气。
中国政府在开战前早已明确警告过旅日华人,中日之间可能爆发战争,应尽快离境。遗憾的是,因各种原因滞留日本的中国公民仍有上千人,不可避免地被日本政府利用了。不过人质数量毕竟有限,日本政府此举不但收效甚微,反而激发出中国军民更强烈的愤慨。
国防部大厦八层,500多平方米的作战指挥厅内,杨霆立在一块巨大的军用沙盘前,浓眉深锁,手指着沙盘上距东京仅20公里的中岛军工厂,向立在沙盘对面的空军司令高唯道:“这是全日本最大的兵工厂,有三分之一的日军要靠它来补充武器弹药。一天不拔除这颗钉子,我们就一天不能安寝。战略空军也曾多次轰炸过这家兵工厂,从带回来的照片上看,许多厂房都已被夷为平地,可是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根据情报部门传回的消息,这家兵工厂仍拥有巨大的生产能力,至今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前线提供武器弹药。这是为什么?”
高唯一身雪白的空军制服上,纤尘不染,面色却有些憔悴。自从开战以来,他们两人睡得都很少,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过三四个小时。这一场大仗毕竟是中国军队首度出征海外,谁都不敢有丝毫懈怠。此刻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中指和食指不断叩击着沙盘的边缘。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每逢作重大决定,便会有如此表现。他像是没听到杨霆的问话,反而提出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日本政府扣押了我们二百多人,我们管不管?”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尴尬,人人都心知肚明,两国交战不是儿戏,战场上动辄就是成千上万的伤亡,任何国家的政府都不可能为区区几百人质而影响国家战略。不过从道义上讲,却又有些说不过去。
杨霆愣了一下,用一种比较婉转的方式回答道:“等我们胜利了,这些人质自然有可能获救的。嗯,再说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该做和能做的事。”
高唯默然半晌,他并没有奢望从杨霆那里得到新鲜的答案。这些道理人人都懂,就是不便明言。做任何事都一样,往往必须牺牲局部利益才能获得成功,尤其是国家大政。他其实只是在为一项计划寻找理论基础。接下来他又问道:“那么,如果,我们的一些战略行动必须牺牲大批敌方平民,你怎么看?”
杨霆微微一笑,答道:“打仗本来就是拿人命去拼的玩意,连我们自己的同胞有时候都必须牺牲,不要说敌人了,有些事是顾不了那么多的。”
高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道出了心中的计划。其实他对杨霆提出的问题此前也感十分纳闷,中岛军工厂在己方战略空军的猛烈打击下凭什么还能维持生产?直至几小时前,他偶然留意到一批空军情报部门传回的航拍照片,从中发现了些蛛丝马迹,这才猛然醒悟。
经过他仔细比对分析,终于发现日本工业生产模式和其他国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日本不像中国依赖大规模集中的工业中心进行统一生产,而是先由分散在各大城市居民区的小作坊生产零部件,再送进大工厂进行组装。因此,对工业中心进行集中轰炸的方式,在对付日本星罗棋布的小作坊时很难奏效。这种情况不仅表现在军工产业上,而是日本整个工业体系的特殊模式。因此,如果只是对日本的工业中心进行打击,根本不可能完成战略轰炸的基本任务。
想通这一点后,高唯的思路立刻停滞了。这些小作坊深藏在日本各大城市的大街小巷内,不把整座城市炸平就不可能达到战略要求,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除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高唯当即召来空军计划主任汪元明少将,单独与他相商。汪元明是个思维极其活跃的战术奇才,亲身经历空战不下三十余次,是中国空军第一代王牌飞行员。听高唯叙述后,不到二十分钟就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方案。汪元明对日本城市结构有很深刻的了解,他认为日本城市普遍具有一个致命弱点:城市住房分布十分密集,且多为木板结构,因此极易起火,消防能力极差。
针对日本城市的这一弱点,汪元明的构想是,彻底改革对日轰炸战术:建议把猛禽-52上除尾炮以外的自卫武器统统卸下,全部携带燃烧弹。这样,猛禽-52拆除武器所节省的重量,加上不必采取高空密集编队飞行所节省的燃料重量,可以使每架猛禽-52载弹量从昼间精确轰炸时的平均3吨,猛增到7吨以上。然后用这些载满燃烧弹的猛禽-52夜袭日本城市,将其烧成焦土。
这个建议起先令高唯十分吃惊,这种改革无异于用所有猛禽-52轰炸机和机组生命进行冒险。但仔细想来不无道理,日军的夜间防空能力极差,而且已完全丧失制空权,所以轰炸机执行任务时基本不必携带自卫武器。汪元明十分自信:“只要我们烧掉几座木板做的日本城市,即可从根本上瘫痪其大部分工业。更可一举粉碎日本民众心目中的天皇不灭神话,在最短时间内瓦解其抵抗意志。”
高唯对这番话深以为然。日本军国政府在战前就大肆向国民宣传:“日本是天皇之国,有神灵庇护,不会被外敌轻易侵犯”。因此,日本民众对中国空军的轰炸没有太大恐惧,兵工厂的生产也未受太大影响,工人们加班加点地制造各种武器、弹药和军需品,源源不断送往前线。一些狂热分子甚至在轰炸时在街头饮酒作乐,仰头冲着中国轰炸机大笑谩骂。中国空军的轰炸已进行到第二十天,但日本国内的抵抗意志反而更为坚强。如不能彻底打破这个神话,那么解放军登陆日岛时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高唯向杨霆陈述完这些想法后,立刻得到了杨霆的坚定支持,两人简略商讨了一些细节问题,认为该方案完全可行,随即命汪元明立刻拟出完整的行动方案,紧密备战。经研究,决定首先用这个新办法轰炸日本首都东京,以震慑全国,并且将轰炸东京的具体时间定在6月25日。
6月25日,华灯初上,东京街头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中国空军已经有整整四天没有光顾这座日本最繁华的都市了。虽然只得了几天的安宁,但在大多数人感觉上,中国飞机的轰炸仿佛已变得很遥远。前段时间的高强度轰炸虽然使这座城市伤痕累累,断壁残垣随处可见,但毕竟工厂还在生产,强大的日本国防军并没有因此丧失斗志,所以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都认为中国空军的轰炸似乎已经无奈地告一段落了。劫后余生的市民相互问候着,希望战争很快过去,希望远在前线的亲人们平安归来。然而,他们怎样也不能料到,一场大难即将临头。
晚上7点,杨霆独立在国防大厦他本人的椭圆形办公室窗前,静静凝望着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这是大厦的最高层,远眺出去,夜色中的北京市区充满着和平安宁的气氛。轰炸东京的一切准备工作均已就绪,规定的战机出航时间为今夜9点整,离现在只剩下短短两个小时。行动方案几经斟酌,完全不可能出什么纰漏。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却隐隐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种轰炸的残酷,一座拥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到了明天早晨,很有可能片瓦无存。在最终确定轰炸计划的那一刻,这位历尽腥风血雨的共和国上将明显感到,提笔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可是他无法选择,治疗战争伤痛的最佳选择,就是尽快结束战争,而绵延无尽的战争摧残才是人类最永久的伤痛。若不是浴火重生之人,永远无法理解这一点。在人类历史上,所谓的和平永远都是短暂的,整部人类发展史实际上就是战争史。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存在着国家和民族利益的纷争。这番话是石铮向他亲口道出的,这便是中国军人的最终使命。
杨霆坐回椅中,今夜似乎显得格外漫长。耳边又响起石铮亲口说过的一句话:“千秋功罪,任后人评说去吧。”这句话令他饱受折磨的内心世界得到了一丝慰籍,随手拿起桌边一叠日本报纸,翻阅了起来。按他的吩咐,秘书每天都会为他送来日本主要报刊摘要和中文特刊,以便于随时了解日本当局的最新动向。
此时此刻,他看报纸的主要目的其实只为排遣胸中的烦闷,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刻竟是他此生最刻骨的伤痛。
他呆呆地望着一份朝日新闻所发表的中文特刊,全身僵直,那上面刊登着几十名中国人质的小照。他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准确辨认出一个女子的面容,正是失踪三年的倩儿。虽然只是一张黑白小照,可是那双凄婉幽怨的眸子是他终生都不可能忘却的。
泪水暴雨般打在报纸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亲口下令,去毁灭他一生的爱人。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他在三宝颜出现,酒后作下糊涂事,断不至于令这个饱经风雨的弱女子无颜面对他和袁克文中的任何一个,离家出走。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她现在正在棉兰和袁克文过平静的生活,完全不必再度远赴他乡,以至于沦落敌手。
“倩儿!倩,是我害了你!我害苦了你!”他在心底嘶吼,悔愧莫及。可世间之事,往往便是如此残酷,固非所愿,奈何天意弄人。
秘书推门而入,惊恐地望着面前泪流满面的杨霆,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场景,颤声道:“首,首长,高司令已经到了作战大厅,问您是不是现在就过去?”
二十分钟后,杨霆缓缓步入大厅,高唯微笑着迎上,向他说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下令了。”
杨霆面色如常,淡淡笑道:“你是空军司令,这个命令我看还是你下比较合适。”
“那怎么行?”高唯摆着手打趣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可是石帅指定的总指挥,我下这个令,岂不是要挨石帅的板子。”杨霆突然凑到他身前,紧握住他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两个音节:“求你!”高唯全身剧震,注目他半晌,断然转身,走向电话机。
“我是高唯,接前敌指挥部——”
1925年6月25日,晚9点整,125架猛禽-52“空中堡垒”分别从青岛和大连机场起飞,扑向日本东京。东京时间6月26日零时25分,排在猛禽-52机群最前端的2架导航机飞入寂静的东京市区上空,在距地面500米的空中,呈十字交叉飞行,同时投下两串凝固汽油弹。顷刻间,两条火龙在地面上燃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即刻为高空的猛禽-52主机群标明了轰炸坐标。
紧接着,一百多架猛禽战机依次鱼贯而下,向城市狂泻下上千吨燃烧弹。其中还有三十架经改装的猛禽-52直接向地面撒下了几十吨汽油,立刻使零散的火焰迅速聚集成一股烈焰风暴。
风借火势,火助风势,烈火瞬间席卷了整座东京市,所有可燃不可燃的物体都被点燃了。地面温度在十几分钟内就达到了千摄氏度以上。树木、房屋和人体都发生了自燃,就是金属也在一瞬间被熔化了。
大火蔓延开来,无数人漫无目的地到处狂奔。但只要一遇上火舌,就立刻化为燃烧的焦炭。一些人跳进池塘或河里,但池水和河水在高温下也已沸腾,将人体活活煮成了熟肉。猛烈的燃烧产生出巨大的热浪,甚至使天空中的猛禽轰炸机也剧烈颠簸着,机组们直到事后才发现,原本银色的机腹都被熏成了墨黑色。
天亮时分,幸存的人们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东京城内的建筑物荡然无存,街区无法辨认,只留下无数杂乱的残垣断壁。城市里的河流和池塘,水基本都被蒸发干了,无数焦烂的尸体遍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尸体以各种古怪的姿势蜷曲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这次对东京的轰炸,摧毁了东京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商业区和工业区,遍布于东京城区的上百个小型兵工厂被彻底焚毁,死伤者不可计数。而猛禽轰炸机群除几架因飞行高度偏低而受伤外,基本安全返航。
继6月26日东京大轰炸之后,中国空军又连续组织了几次大规模轰炸,继续对东京及名古屋、大阪、神户等各大城市进行持续燃烧弹袭击,使其遭到毁灭性打击。到7月份时,轰炸范围扩大到各中小城市。1925年7月,烈火燃红了日本列岛上空。
杨霆悄立窗前,虎目含泪。在这举国欢庆前线大捷的时刻,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