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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森第二天早晨回到棋校时,已经是六点了。刚走到棋校的门口,却看见小正在门口站着。小正远远的看见木森,迎上前去,给木森鞠了个躬,说:“木老师早。”
木森有点惊奇的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过饭了吗?”
小正说:“我爸说了,第一天到棋校上课,要早点来,给老师们留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木森乐了,说:“那也用不着这么早啊,早饭还没吃吧?”
小正挠了挠头,嘿嘿的笑着,木森看了看表说:“这样吧,食堂开饭还有一会,你陪我到操场上跑一会步吧,有些事情我还想问你呢。”
两人一路小跑着向操场奔去,木森说:“对了,小正,以后呢,没老师和同学在的时候,你就叫我叔叔吧。”
小正说:“好啊,木叔叔。”
木森又问道:“你爸这两天可没下彩棋了吧?”
小正说:“没有,我爸说了,他要再下彩棋就太对不起木叔叔了,还让我好好学棋,不能辜负了木叔叔的一片苦心。”
木森后悔的说:“啊呀,原本我就不该问你这些的,我应该相信你爸爸才对,小正啊,回去和你爸说,从今往后,咱们谁也不许提这些事,让你爸也别老把我挂在嘴里,好吗?”
小正说:“对啊,我爸是这么说的,他说木叔叔的好可不是用来挂在嘴上的,总是要记在心里才行的。”
木森不由的苦笑了一下,知道和孩子说不清,便又嘱咐了孩子几句在棋校里应该注意的事项。说完这些,木森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领着小正回到自己的宿舍,简单的洗理了一下之后,两人又一起去了食堂吃早饭。
吃完早饭,木森安排小正进了教室,然后径直去了胡子兰的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考虑着向胡子兰请几天假才好。刚进办公室,木森就被胡子兰一把拉住,然后按在了椅子上,胡子兰急切的说:“怎么到现在才来,我等你老半天了,快说说,李总同意和我见面了吗?”
木森楞了一下,问道:“什么见面啊?”
胡子兰瞪大了眼睛,用手大力的揪着胡子,嘴里懊丧的叫着:“啊吆,我的小老子啊,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赞助的事情了吗?”
木森昨晚又是熬了一夜,脑子里有些晕乎,胡子兰这么一大呼小叫,倒想起了赞助的事情,复又见胡子兰痛苦的样子,心中一乐,暗自想到:“这请假的事情,看来就落在大理的身上了。”
木森一拍脑袋,啊了一声说:“对了,校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请几天假的,陪大理出去办点事情,关于赞助的事情,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
胡子兰听木森的口气,仿佛赞助的事情有了着落,手一挥说:“请假好说,你看要几天?一个星期够不够?”
木森心里一喜,说:“不用不用,三四天足够了。”
胡子兰不等木森话音落地,便急着问道:“那---那赞助的事情呢?”
木森笑着说:“大理说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找他,然后再把具体的细节谈一谈就行了。”
胡子兰闻言双手一拍,哈哈笑道:“好!好!你这哥们够意思啊!今天我就去找他。”
木森说:“那可不行,我和大理订的是今天上午十点的飞机票。”
胡子兰仍然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说:“没关系,没关系,我等你们回来好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有你小木在这,我这颗心就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了。”
木森见胡子兰如是说,不禁苦笑了两声,他知道胡子兰是吃定了他,这以后怕是少不了自己的麻烦了。
胡子兰又问道:“去什么地方啊,还坐飞机?很远吗?”
木森正想着怎么回答,胡子兰又嘿嘿的笑道:“不管去那里,你可别忘了向你的老同学多吹吹风,这赞助嘛,最好是弄成个长期的。”
木森无奈的说:“我尽量说吧,你别催我就行了,现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胡子兰说:“好好,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情悠着点办,别急着回来。”
木森说了句再见,转身便走,刚到门口,却又被胡子兰叫住。胡子兰嘿嘿的笑着:“小木啊,请假归请假,回来后你可得给我补上,要不然那帮孩子的家长我可吃不住啊!谁让你现在是咱们学校的顶梁柱呢!”
木森笑了笑说:“你不说我也会补上的,另外我还有件事情麻烦您,我走的这几天,小正那孩子你帮我多照看着点。”
胡子兰手一挥说:“行啊,没得说,你放心走吧。”
木森出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径直向自己的宿舍走去,低了头,正想着有仁的事情,却迎面撞上一人。那人笑道:“木老师早啊,这想什么心事呢?”
木森抬了头一看,却正是自己的同事赵成,便笑着说:“是小赵啊,不好意思啊,没撞着你吧。”
赵成说:“没呢,你这么匆匆忙忙是干嘛去啊?早上没课吗?”
木森说:“朋友有点事,刚和胡校长请了几天假呢。”
赵成闻言,脸上拂过一丝阴霾,转瞬又笑道:“是吗?你现在可是校长面前的大红人啊!”
两人客气了几句,赵成又说:“你有事情,先去忙吧,过几天再见了。”
木森说了句再见转身便走了,赵成盯着木森的背影,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兀自站在那里想着什么,眼睛里射出些许的亮光,脸色也或晴或阴的变换着。
赵成来到胡子兰的办公室,开口就说:“胡校长,我可听说木老师请了好几天的假啊。”
胡子兰头也不抬,淡淡的问:“你有事情吗?”
赵成微微的撇了撇嘴,笑着说:“是啊,我来也是想找校长请几天假啊。”
胡子兰皱了皱眉头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成收起了笑容,换了一副忧虑的样子,说:“胡校长,不是我在背后议论别人,现在学校里上上下下可都在说你对木老师太偏心了,就说这请假的事情吧,前几天你刚批准他每星期比别人多一天假,现在又给他放了长假。不错,木老师对学校的贡献是别人多一点,我也很佩服他,可是,保不住其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啊!常此以往,胡校长你的工作可就被动了啊!”
胡子兰问道:“其他人?其他人是谁啊?是不是天天跟你扎堆的那几个人啊?你倒是让他们站出来说啊!平时里忙着搓麻将,下彩棋,工作时一个个都******吊儿郎当的,还有脸说吗?”
赵成被胡子兰抢白了一顿,脸上放出些委屈的样子说:“校长啊,我可没这么说过啊,我只是向你反映反映下面的情况嘛!”
胡子兰冷笑了一下问道:“反映情况?好啊,你说说,下面还都说了些什么?”
赵成说:“其他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学校里这次的薪金调整,大家还有点议论。”
胡子兰问道:“好啊,这次的薪金调整我正想问问大家的意见,你先说说吧。”
赵成轻轻的干笑了几声,说:“我能有什么意见?校长的安排就是对我的肯定,我决不会有任何的意见,只不过---只不过其他人倒有点想法。”
胡子兰不耐烦的说:“快说嘛,别吞吞吐吐的,我听着别扭。”
赵成说:“其他人的想法我归纳了一下,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第一是薪金和工作成绩相挂钩这是肯定的,但希望领导也要考虑到不能和老师的实际段位相差的太远。第二就是年底的奖金也不要分三六九等,这大过年的,大伙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即便是分了等级,也希望领导能公布一下这最高奖金的实际数字,大家来年也好有个动力不是?”
胡子兰哈的笑了一声,问道:“就这么些了?”
赵成点了点头说:“大概齐的就这么个意思吧。”
胡子兰说:“我怎么听着好象都是针对木老师一个人的意见啊?就说这年底的奖金吧,这几年只有小木一个人拿到了一等奖,我身为校长拿的也不过是二等奖,他为什么能拿一等奖?这个原因我想我也不必说了,至于奖金的多少嘛,我今天倒不妨告诉你。”
胡子兰伸出手,晃动着五个指头,问:“明白了?”
赵成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子兰又说:“至于薪金和段位挂钩的问题,我觉得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你们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想排资论辈啊?我说句你可能是不爱听的话,今天木老师要是走了,不再回来了,今年下半年,大家的工资可能都发不出来了,你相信吗?”
赵成笑嘻嘻的说:“有那么严重吗?校长。”
胡子兰苦笑了一下说:“你不当家,又哪会知道这油米柴盐酱醋茶的辛苦呢?现在的竞争有多激烈啊!就说咱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吧,大大小小的棋校有多少家,你知道吗?又有哪一家不盯着咱们?盯咱们什么呢?还不就是因为每年咱们棋校能出几个人才嘛!小赵你自己算算,这几年入段的学生有几个是你带出来的?还不都是人家木老师嘛!薪金高?你以为人家在乎这几个钱啊?外面挥着钞票挖小木的人多了去了!”
胡子兰忿忿的喝了口水又说:“就说今天早上吧,棋校联赛的赞助问题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上半年的事情安排到下半年,为什么呢?还不就是因为没有钱!小木找他的同学把问题解决了,现在他同学让小木陪他去办点事,你说这个假我能不准吗?”胡子兰长叹了口气又说:“你们那,该叫我说什么好呢?”
赵成耸了耸肩,嘟囔着:“那也太悬乎了,他毕竟连业余的段位都没有嘛!”
胡子兰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脸上青色大盛,砰的一声,用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高声道:“段位?什么******狗屁段位!老子倒是职业的二段,可人家让我两个子带我玩,老子******还下不赢呢!”
赵成见胡子兰动了真火,心里不禁有些害怕,支吾了两声,抽身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胡子兰的办公室,走出好远,还听见胡子兰在办公室高声叫骂着,周围的学生和老师都好奇的看着赵成,赵成心里便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牙齿紧紧的咬着,脸上竟也放出些青色的光芒来。
其时的木森早已经离开了棋校,对赵成和胡子兰的对话毫不知情,他此刻正坐在李理的办公室等着有仁和李理。歌磐走进来,对木森说:“三哥来的好早啊,早上吃了吗?”
木森点点头说:“吃过了,你呢?”
歌磐摇摇头说:“还没呢,我先给你泡杯茶吧。”
木森说:“不用了,我早上不喝茶的。”
歌磐低了头,轻轻的说:“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早晚的天气变化还是很大的,你们去的又是北方,三哥要学会照顾自己啊!”
木森闻言,一种莫名感觉涌上心口,仿佛便是回到了被歌磐牵了衣袖的时节,嘴里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看着歌磐,点了点头。
歌磐见木森定定的看着自己,脸上顿时滚烫了起来,心里想着出去,但两只脚便如山般的沉重,可再也挪不动了。一时间,两人就这么相互默默的望着。
木森看着那双如清水般明澈的眸子,不由的痴了,眼里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心里空荡荡的只是念着歌磐名字。
门口李理大声嚷嚷着:“三儿,开路吧,有仁在楼下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