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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家说,两位老兄一位讲了“信”,一位讲了“信”的表现形式,让我深受启发。
“信”确是人生至关重要的东西。我的观点是,思路还应再广一些。“别随便去信人”固然是个“信”的问题,但也不可忽视了“信”前面“别随便去”的限定。
如此看来,“别随便去信人”应该理解为一句忠告,倘若加入这些年的经历,而且应该是一句简单贴切的忠告。
既称之为忠告,必是善意的,自古就有“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的劝诫。
这已经不单纯是个忠告的问题,更有一个忠告的接受过程或者说“被信”。
或许恰如两位老兄所说,“信”越来越难得了,以“信”为基础的忠告则更少了,与之相适应的忠告接受过程必也在日趋复杂地变化着。
相信兄弟们都少不了这样的经历,倘若某一****非常严肃认真地告诉你哪怕越是最要好的朋友某一件事,他必会愣怔之后疑惑地瞅着你,反问“真的吗果真如此吗”;而若是你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反而不这样。
或许这只是反应迟钝的一个现象,却与“被信”有着某种极为类似的联系。在这里,我们不妨着重探讨一下“被信”,或者说忠告的接受过程。
根据我的观察,忠告的接受过程至少要受到脸面、识别能力、个人志向和“信”四个因素的制约。
脸面事大,常有因忠言逆耳伤及脸面内心虽万分敬佩却宁肯遭受损失与失败而故意不采纳者,至少也会嘴上牢骚一番以示拒收又悄然为之,这便是人可怜又可贵的自尊。
识别能力是对人接受能力的要求,能否识别忠言无疑是忠告接受的关键。
个人志向则是对接受者志向而言的,忠言提出者必须深入了解接受者的志向,而不是只听信其口头的表达。
“信”是根本,同时存在于忠言提出与接受两个过程,如若失了“信”,所有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可以说,四个因素相互联系又相互制约共同构成了忠言的提出与接受过程,这个过程虽以“信”为根本,但倘若忽略了前三个因素,同样也能使“信”产生动摇。
空洞的理论永远比不了具体事例更加鲜活可信,但何以为例呢?不妨便说“父子”这种不存在“信”的异议的特殊关系吧。
由于不是第一个孩子的原因,我必定比那些初为人父者更加迫切地渴望这个孩子。从刚受孕,我们一家人就国宝似地看待杨丽,除了必要的营养搭配,无疑就是要保持其良好的心情。
至于营养,自然是我父母的功劳。我娘不识字,无法向书本去学,便一边要求我父亲去买一些关于孕妇营养的书教她,一边打听一些偏方。
在农村,关于这方面的偏方无疑是丰富的。譬如多吃水果有利于孩子的皮肤,多吃骨头有利于孩子壮实,多吃动物眼珠儿有利于孩子的眼睛等等,反正几乎是吃什么补什么。
饭桌上便少不了这些东西,倘若遇上杨丽不想吃的,譬如动物眼珠儿黑黑的粘粘的,杨丽看了都想吐,更不要说吃了,我娘就苦口婆心地劝说。
但对我和我父亲显然就没有这样的耐心了,不是嫌我父亲教她的方法应付差事,就是嫌我不会哄女人高兴。说着说着,首先自己先不高兴了,非要我父亲找到能够替代动物眼珠儿的食物。
我父亲不是学医的,文化原也不高,努尽了力却无法找到,但经不住她不停地唠叨,就随便买一些营养价值高的东西来替代。
我娘自是不懂,只要我父亲说这是科学的就会乐,我常常暗中发笑。
要不是孩子响亮的第一句哭声证明了他对自己健康的自豪与洋洋自得,我不知自己到底是否会责怪我父亲在营养方面的掺杂使假。
至于心情,按照我娘的分工,理所当然地就是我的责任。我娘说,什么是男人?男人首要的责任就是哄女人高兴,尤其在怀孕期间,因为你哄的不仅仅是女人,而是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我们那个时候没有这样的条件,现在条件好了,必须要做。
话虽这样说,其实更多的还是鉴于第一个孩子的教训。应该说,人思量多了就会不自觉地感到后怕,尽管我娘也知道象她那个时代的女人便没有这么娇贵,因为她常说她那个时候的女人就象驴一样抗折腾,现在毕竟时代不同了。
人思考过度的另一个特点便是轻信,我娘听人说生女孩就不会出现象第一个孩子那样的状况,就隐隐盼着我们能够生女孩,生女孩也没有什么不好嘛,女孩是爹娘的小棉袄,却又隐隐感到美中不足,说到底还是男孩好,不仅能够传宗接代,长大了更是家里的顶梁柱儿。我娘的心情是矛盾的,这种矛盾让她对我近乎苛刻地严厉。
刚结婚,我娘就强行戒了我的烟酒,而且杨丽稍不如意就会对我横加指责。及至杨丽有了怀孕的迹象,我娘除了要求我们按照她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方法搞胎教,还要求我们定期去医院检查,那一段,似乎我们总会忘记了似地,“去医院了吗”几乎成了我娘的口头语。
因此,隔三差五地去医院就成了我们的必修课,而且去一次就必须详详细细地向她讲一次,而她似乎总是百听不厌,不停地按照自己的思路问这问那,实在让人应接不暇,因为尽管医生再三地解释说胎儿正常,但她仍是不信,忽而莫名其妙地担心,忽而想知道是男是女,我百般解释,她却显然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那个医生必定嫌没有红包,她肯定地说,现在的医生都讲究这个,所以才不肯讲实话。
说起红包,咱也不是没送过,只是咱认识的这个医生确是难得的古董,硬是油盐不进,红包一概不受,即使你想办法给他送家去了,他也总有办法给退回来,话却是永远不变的“胎儿正常”的那句。
我娘不信有此等不贪财的人,直到自己尝试过了才不得不信,便又想着另外托人。人刚托成了,杨丽已生了。
且不说我儿子炫耀的哭声总算让我娘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不觉欣喜若狂直呼“弥陀佛”,单说我妻子杨丽的变化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怀,一时间竟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不知所措,尽管我知道或许只有她不明白这是我父母出于对下一代的渴望或者故意做给我表妹看这样的意图,我当然不会去点破,虽然难免要觉得对她不公。
但她的不知所措中分明洋溢着的得意还是让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原就是一个不善掩饰的人,不善掩饰往往就给人庸俗不堪的感觉。
尽管如此,这却毕竟也算是一种现象,从这个现象中我们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知所措只是由于人心理的巨大逆差而产生的一时不适应,倘若能够长期地在毫不自觉中接受娇惯,即使再顽固的习惯也会逐步改掉并形成新的风格。
过不了三两个月的时间,杨丽已变得颐指气使起来就是一个铁定的证明。
如此的人既让人愤怒,又让人好笑,但这并不能阻挡怀孕后她象表妹一样或者所有女人都有的鼓捣小孩子用具的嗜好。除此之外,她就心安理得地享受。
她所谓的享受,只不过是不干活儿,吃好的喝好的,接受别人无论何种目的的服务。
这样的女人通常是懒惰的且性格古怪的那种,即使这种无偿的服务也有让她厌倦的时候——这个时候,她根本算不得女人,或许只能是一个女孩。
女孩性情就多变,只有在生育过之后具备了母性才能称得上女人,才会具有譬如性情温柔生活有耐力懂得关爱人等女人才有的优秀品质。
下面发生的一件事原不准备说,但为了咱们的故事还是不得不说了。不过,你千万别笑,这确是一件真实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充分地享受了一段时间之后,杨丽除了身体快速地膨胀之外,性情居然也在微妙地变化着,这种变化已经让我明确地感觉到了却又说不清。
某一日,她突然央我打她一顿,这让我不明就里,反问为什么。她居然自己也说不清,而且起了意后就不停地央告。终经不得她的央告,我便轻轻地打了她两拳,她却连嚷不过瘾。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骨子里原就存有怨气,下手难免就重了,她不觉呻吟出了声。
我自逃不过我娘的一顿痛骂,而她居然在偷偷地扮着鬼脸笑,竟是无比地怡悦。
这女人真******犯贱,偏偏还有找打挨的,而且这样的习惯居然被延续了下来,过一段时间,我就必须揍她一顿,越厉害她越是兴奋。
这也算是个例吧,我们还是少说碎话,先回到咱们的主题。其实,这也算不得碎话,全是那个丑陋的小家伙惹得祸,若不是他,或许同样会有所变化,但绝不会有这样古怪的习惯。
我们且不多说他对杨丽的影响,只说父子之间的关系,因为他对我的影响同样是巨大的:他的降生让我成了理所当然的父亲,这不仅是个多了一层身份的问题,而且由于我父母的执着追求,让我或许比大多初为人父者那种淡淡的喜悦更多了点什么。
——那是一个春天带雨的下半夜,经过杨丽一阵紧过一阵的呼喊之后,他总算来到了人世。
关于他的降生,我娘找了许多理由来证明他出生的与众不同:首先便是天气,带雨,久旱逢雨或许就是对他出生的庆祝,人都是上应天星的,仿佛他的出生为大家带来了好运;其次便是他刚出生******就在撒尿,说是对接生医生因他头发好把他说成女孩的报复;第三是他的哭声,我娘说比一般的孩子不知要宏亮了多少倍;还有……诸如此类太多太多。
因了这些与众不同,我怀着渴望和由渴望演变而来的惴惴不安围上来看了他:丑陋,无边地丑陋!
这是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尽管我娘之前曾多次地告知我初生的婴儿都是丑陋的,但原有的心理准备还是不足以承受这样的现实——居然象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
原已多了点儿什么的喜悦似乎又多了点儿失望,但他毕竟是个将来要喊我爹的小家伙,我还是准备去触摸一把。
这时候,他却大哭起来。
我娘便说这是他对我的反感,不要以为他就没有感觉,他不仅能够感应到最亲近人的所有想法,而且会以哭这一他唯一能够的方式来表达。
说着,我娘早已抱起了他,他居然抿着嘴在笑,而且笑得甚是好看,有一对深深的酒窝,象杨丽。
这是个有夜哭习惯的家伙,每到夜里十二点大人们熟睡的时候就哭叫不停。我娘说,这是他感到委屈的缘故,所以她并不象我会感到讨厌,反而乐得这样,只要一哭,就抱上他上街,街上无人,只是看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笑。
我始终认为如此小的孩子哪里会有什么感觉,必是家里人爱不释手抱惯了养成习惯所致。常听村里人说,小孩子在头月里经不得抱,抱多了就会有不沾床的习惯。
我娘便不这样认为,她说过去为什么不抱,原因是条件不好孩子又多便不金贵,现在条件好了,不抱才是傻呢。
反正,各有各的理由。
我是顶讨厌这个小家伙的不良习惯的,幸好有我娘无微不至的关照才不致于成为我的负担。
认真地考虑起来,凡事成了负担是人最大的不幸。
小家伙虽没有成为我的负担,却成了杨丽后来经常指责我不爱孩子独让她自个吃累的一个借口,尽管与我娘这一辈人比起来,她应算是上了天的幸福,但仍感到不足。
我便以上辈人或者同辈人中的艰辛者去反驳,她说你别说这,上辈是上辈,人家是人家。
人的欲望或许总是随着条件的变化而指向更高的目标,而杨丽的目标当然就是人懒惰的本性。
无论如何,这都是小家伙给我带来的麻烦,如果你能够耐心地听下去,麻烦其实远不止这些呢。
孩子的麻烦终究不同于其他人给你制造的麻烦那样令你记恨,因为变化最快的就是孩子,只要稍假时日,他就会一天一个样地变化着,而且这个变化总是朝着金童玉女的方向。
越长越白嫩的肌肤,逗人的举动,听着人故意地有时候甚至明白是人家善意的谎言的赞美任你铁石心肠都不能不产生的浓浓的成就感,足以让你任何地因为麻烦而生的不快一扫而光。
我的麻烦绝不是村里人经常因为父母不给照看孩子而争吵的那种——在村里人看来,父母照看儿子的小孩似乎是天经地仪的,因为从记不清的时候就这样,所以总会为此而争吵,有的甚至到了子不进父门的程度,这种情况多发生在弟兄多或者弟兄虽不多父母偏不照看儿子的孩子却去照看女儿的孩子的家庭。
逢有类似的情况,儿子倒是无所谓,起事的多是儿媳,而且总会找出许多的父母偏了这家而薄了那家的争吵的理由。
而后者家庭则尤甚,连村里人也常常会为此而愤愤不平,讥笑之态溢于言表:这一对老古董居然这样不懂事,竟去偏向女儿,难道能靠女儿女婿去养老?不明智,当真不明智。
尽管有时候女儿显然比儿子更孝,但这终究是村里人骨子里的一种不易改变的东西,或许也是农村人计划生育观念淡薄必须要靠强迫去进行的原因吧。
——而是或许由于家里已有二十几年没有小孩子的原因,我娘不顾我和杨丽的反对完全霸占了孩子的看护权,而且不是嫌我和杨丽年轻不会照顾孩子,就是嫌我父亲手不知轻重弄疼了孩子,似乎只有这孩子才是她唯一的心头肉。
毫无疑义,她自是对他百依百顺,而孩子又不单是孩子总会因为百依百顺而快乐。
这么说并不等于我娘就忽视了对他的教育,在他还小的时候,我娘就给他买了许多识字图画或智力玩具,尽管小家伙只是图一时的新鲜,但类似的东西还是堆积如山。
不仅如此,我娘还迫着我父亲带孩子去只有城里孩子才能常去的动物园,让小家伙对于老虎大象的认识明显早于其他的孩子而与众不同。
听到这样的议论,令人最难忘的就是我娘那幸福的满足的笑。
可以说,没有哪家的大人不望子成龙。只有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龄,我娘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把小家伙的护理权交还给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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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交还给我们的时候,她总是不放心,似乎我们能慢待了他,不仅经常地问这问那,而且总要不厌其烦地叮咛“要照顾好孩子的生活既不要让他饿着了又不能让他太饱”“要定时接送不要委屈了他还要多注意安全”“要及时更换衣物不要冻了热了”“要多督促他识字”等等。
婆婆的唠叨最容易让儿媳理解为不信任,杨丽对此极为反感,常怒极反笑地问,难道我不是他的亲娘吗?
她虽是一个没有多少耐心的女人,自打接回了孩子的护理权之后,应该挑不出她一丁点儿不耐心的地方。
但一次偶然的事件却让我娘全盘否定了她的努力,那是儿子在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因为与小朋友抢玩具而碰破了脸,原已伤心至极与幼儿园的阿姨吵得一塌糊涂的杨丽却经不得我娘的一句“留不下疤痕吗”的愤怒地质问,两人骤然僵了起来,要不是杨丽总算东跑西颠地为小家伙消除了脸上的疤痕,两人的关系不知会僵到什么程度,指不定我娘非要收回小家伙的护理权不可。
这当然只是一些生活细节,但绝不可以认为与主题无关,因为正是这样的生活细节在影响着孩子。
对于孩子的教育,绝不可以忽视细节,我虽然无法完全说清这些细节到底对孩子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但细节往往能决定成败。
也不知是否因为这些细节的影响,小家伙无疑是固执任性的,而且象多数孩子一样好奇。
既已啰嗦到了这种程度,大家不妨耐心地听这样一个细节:或许孩子对**官的好奇属于一种天性,也或许是小家伙对于自己******的骄傲,他便经常问大人是否有******,大人们必定会按照大人们的逻辑坚定地回答“没有”。
于是就有了某一次,某醉汉因尿急开了裤裆即欲方便,却不料小家伙与一同伙悄悄地就摸了上来,出于对大人的恐惧,用较长的树枝隔老远拨了拨醉汉的******,且不说因为树枝上有刺儿划破了醉汉的******其愤怒无比,只说小家伙从此便认定大人都在撒谎。
这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一个事实,对于孩子的教育经常会遇到类似的尴尬。当然,孩子无疑也是顽劣的。
在我们村里,男人与女人对于孩子自古就有严格的分工:女人管生,男人管养;女人管照顾,男人管教。
或许出于对自己读书辛苦的感触,我几乎放任了对小家伙的管束,总希望给他更多的自由与快乐,尽管我跟其他几乎所有的父亲一样望子成龙,但我还是觉得自由与快乐是人最大的幸福。
我的做法不仅遭到了包括我妻子和父母在内的所有最亲近人的反对,也遭到了现实无情地辩驳:虽说高考的压力已远不如从前,但中考的难度却提高了不少,倘若进不了全县一流中学,名牌大学自是不敢奢望,毕业之后……我不敢再想下去。
说来奇怪,我竟然没有想到要让他进入自己的公司,我甚至对于世人所常说的子承父业隐隐感到了后怕。
大概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比自己好,但什么是好?倘若问及,却说不清了——人都这样,关心则乱。
或许由于自己创业艰难便不肯让孩子再去吃自己这样的苦,而且我隐隐地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似乎还是当干部更体面些: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不,当然不能说没用,但还是那些公家的作为更有成就感吧?
且不说我反复地问自己总无法突破这样的观念,所以非要用这样的观念去塑造孩子,说到底,还是跟所有的父母一样在按自己的意愿为孩子打算,甚至希望孩子能够去实现自己未能完成的心愿,因为这个心愿往往被当成最光明正大的前途。
所以,从不少孩子的身上都能够看到其父母的影子,这个影子往往都是父母引以为荣的资本,但这绝对是一种自私的恶习,对孩子无疑是最大的扼杀。
我就不这样吗?——我从未想到过要给他足够的资产,尽管我现已积累的财富足以保证他按现在的标准生活几代人,这么说并不排斥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他。
所谓的现实辩驳的另一个方面,便是老师按照考试成绩的排名。
我从没有关注过他的成绩排名,当然也没有象其他的父母那样给他报太多的辅导班和额外的考级。
当我注意到他成绩排名时,已是小学五年级,排名是班里的三十名。
尽管这个名次并不逊于我上学时的名次,但还是让我感到了不足,因为如此的话,让他圆我名牌大学梦的希望必然要落空。
我开始强迫自己静下来辅导他一番,却发现他居然连一个好的学习习惯也没养成,里面理所当然地难免要有以我现在的水平来比对他的倾向。
但无论如何,我显然都在为自己给他太少的关注而自责,却又在寻找着各种各样诸如事业太忙的理由来为自己解脱,而且即便这样的辅导我也无法坚持持久。
人只要开始关注某个事物,往往容易变得执拗。偶尔的机会,我探听到现在的老师不同于以往,必要意思意思,我便破天荒地给他主课的老师送了一个红包。
见了红包的老师虽有一番推辞,但我敢断定其不亚于任何一个商人的贪婪,不仅立即就变得信誓旦旦,而且很短的时间就把他的座位由最后排前调了三个位置。
后来,我才听说这座位的调整居然大有讲究。这当然是后话,而且老师的似乎更充分:你们都在大把大把地赚钱,难道我们就不能?有谁不是靠山吃山?靠着学生,难道要我们去吃水?真是荒唐之极。
且不牢骚,只说送过红包之后,便满怀希望地期待着他分明讨厌透顶的考试。
考过之后,他居然又下降了十个名次,已开始倒数。必是为了开脱责任,老师便着重向我强调了他的调皮捣蛋,并再四要求我严加管束。为了孩子,我自要唯唯诺诺答应。
但我确想不通,现在的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家长送孩子去学校不就是为了受教育吗?道理自是这样的道理,但为了孩子似乎永无道理可讲。无疑地,我必要跟其他家长一样经常意思意思。
某一日,我突然接到了他老师的电话,说是孩子伤了人要我必须立即赶到学校去。
其时,我正在接待一个重要客户实在无法脱身,便再三解释,对方居然愤怒地挂了电话。
当然,我没能按要求赶过去。当晚回家,孩子告诉我老师居然罚他站了一整天,就因为他是打架的胜利者,除此别无任何理由。
我火了,打电话找老师,老师一肚子委屈说替我排解了一天的纠纷,“自己的孩子不关心靠别人去关心?”,而且带着“不就是一个破商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尾声。
我怒不可遏了,就说了我一直困惑不解却始终不敢说出来的话,老师不服,怒火让我非要他一块找个地方说理,老师才最终服了软。
发过火之后,图了一时痛快,我又开始后悔不迭,因为冷静下来我才意识到,原来礼拜天是教师节,而我则因为与客户对酒醉得厉害忘记了那份儿必要的意思。
在这里,我必要劝大家,老师是千万吃罪不起的,因为孩子的变化是迅速的,尽管我事后赔了罪任老师指桑骂槐地训了一通,但仍无法阻挡孩子成绩的下降,至小学毕业时,小家伙已降到了最末一名,与班里唯一的一名弱智生不相上下。
至此,我完全陷入了对其严格要求的怪圈。应该说,我对他的辅导不仅忽冷忽热,而且有的知识根本辅导不了。但我必须要保持足够的严厉,我认为,这是维持一个父亲尊严的必要。——孩子嘛,没有自制力,通过高压必能逼出成绩。这是我唯一清醒或者尚存的意识。
然而,实际效果远不如我的想象。我费尽了脑力,分析了诸多原因,最终还是落在了小家伙的自觉性上,而且在这个问题上我显然已无计可施:由于我的严厉,只要我的嗓音一高,他的眼就会直直的,手则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
或许他的基础太过薄弱,与同学之间的太大的差距让他已完全丧失了兴趣、信心和勇气。
基础可以补,但兴趣、信心和勇气却不是补的问题,而且缺少了这些连基础无疑也是没法法补的。
我只好按照朋友的建议去求老师,或许因为我性太急的原因,虽再三地许诺答谢老师,但因为孩子成绩提高不大便默认了朋友“不值得答谢”的观点而迟迟没能成行,居然又出现了绝类孩子上小学的那一幕——他被安排到最后一排,与班里的弱智生同桌。
我是个无畏的人,独为儿子却这样的无助——显然地,我的补课计划没有收到丝毫的效果,我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必须补课,不能放弃!我不得不经常地给自己打气,因为我经常地会被死灰一样的绝望笼罩着。
终于有一天,我见到了儿子给我留在桌上的信,那时我正因为生意上的事儿而彷徨无计。
信是这样写的:
爸爸,快乐是最重要的,烦恼的时候只要不想烦恼的事儿就会快乐。真的,我有这样的体会。
我或许是您的一块心病,但我不会丧失信心,难道你不快乐吗?快乐常在,快乐万岁。
祝老爸永远快乐。
孩子大了,我突然意识到,或许任何大人都不会任人去塑造自己。
我对他的管束不自觉又放松了,除了定期要向他讲一通或许他根本不想听的道理外,我再很少过问他的事,因为已无需过问,儿子终于知道早起晚睡地用功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没有任何地代价,他就转变了,这样的转变无疑是可喜的,但随着学习的转变,也有了一些连我这样思想尚属激进的人都无法接受的观点,譬如:某一****突发奇想地问我,倘若他光着身子绕村转一圈会有怎样的效果。
我哭笑不得,他当然也没有真的去做。到了假期,他又不安分起来,央我给他找一份工打,我说何必要打工呢?
他说,锻炼呗。
我说,要打工去公司吧。
他说,我不想跟你一样被遮到祖宗的大树下,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
我欲怒又休,说,咱没有这么多关系。
他说,连这点儿关系都没有,还闯社会?说着,竟是一脸的不屑。
我懒得去理他,他竟通过同学的关系找到了一份工作——帮人卸车,卸铁棍。
一个月下来,小家伙明显消瘦了,脸黄不拉叽地,自是惹得我娘一通“狠心人”的责骂。
小家伙倒是沉稳,打工的钱买了一部手机,余钱悉数交给了我娘——他唯一能够信得过的人。
一个初中生岂能用手机?待要问及,他居然理直气壮地反问,我自己赚得的钱难道自己还说了不算吗?
我真的想揍他,却又实在下不了手,而且我不想再惹我娘生气。
还好,他上学时并不带手机,只放了学才把自己反锁进屋里独个捣鼓个不停。
这就是我的儿子吗?一个努力地想与之沟通又无法沟通的家伙。连我自己也是不信了,笨头笨脑、自私自利、固执己见、偏又喜欢独立自主,我竟一口气数出了他这么多的缺点。
在我们村里最讲究遗传俗称“随”,这样的品质到底随谁呢?肯定是杨丽,但她拒不承认,即使承认显然也是在赌气,为了这个“随”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地争吵过了。
说起来,孩子“随”父母中的某一位应该是其中这一位的自豪,但我所数落的显然都是小家伙的被我们认作的而他自己却并不认为的缺点。
按照村里人的看法,女“随”娘,男“随”爹,如果一个男孩不“随”爹自是大大地不该了。
就这么一句原如儿戏的戏言,待我与杨丽激烈地争执之后,居然让我去医院做了鉴定,而且让我吃惊的不是我的行为,却恰恰是这个鉴定明明白白写着:两人不存在父子关系!
这无疑是个令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实,尽管杨丽再三地辨别说这个鉴定有误要不就是机器出了毛病,这纯粹是狡辩,因为我所找的医生是我同班最信得过的同学。
手持着这份明白无误的鉴定,吃惊过后,我居然出奇地平静,甚至没有丝毫的愤怒,就做出了离婚的决定,尽管杨丽仍在不停地哭哭啼啼喊着冤枉。
有了铁证,求法院的人自然比老师更好求,更何况咱们还有许多的朋友,他们很快就做出了离婚的判决,其中当然也有这个贪财女人一反常态再三声明除了儿子什么也不要的顺理成章地苦苦哀求。
我父母却舍不得,他们甚至要求我必须改变决定——不要说人,即使小猫小狗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舍不得。
愤怒显然已让我失了理智,我听不进任何与之相关的哪怕是善良的建议。
从法院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倒是轻松的,但整个人却是木木地,记不起任何地东西。
恰于此时,我同学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是因为忙给我拿错了鉴定书并再三致歉。
天哪,我已离了婚啊。责备着,手机已掉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这时候,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甚至宁肯这张鉴定书是真的。
说到这里,经营家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许久不说话。
乡丁遗憾地直搓手,终禁不住好奇,抢先问道,后果如何?
又过了许久,经营家才幽幽地说道,自然是复了婚,但这就是“信”啊,即使爱。
爱也是有原则的,这个原则就是“信”,倘若失了“信”,爱就是无根基的肤浅的经不住任何检验的,这样的爱不能称之为爱而只能叫做“占有”或者“霸占”,“占有”或者“霸占”无疑是不道德的,是能够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