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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飞来只白色信鸽,容袖起身前去查看。自她被贬,府里就再未收到外界的消息,猜不出是何人传的信。
她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筒,不急不慢地展开,上方几行字体,行云流水,整齐娟秀。
“今晚离去,前往夜郎,告知寇悠然。”
是楚川的信笺,看来是有人要对她下手了,她不得不离开京都。
容袖将信笺紧握在手心,微微颤抖,这里是她的家,为保命需连夜逃离,如何能甘心。
“公主,怎么了。”
辛夷见她面色凝重,担心有事发生,现下这种境地,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
容袖深深叹息,满心无奈:“辛夷,收拾些行李,我们要离开公主府。”
“离开,我们要去哪?”她不解。
“去保命,去远方。”
她曾风光无限,尊贵无双,如今却连自己的家都留不得,像摊烂泥。
按楚川的意思,是要她带寇悠然一起走,这样也好,也算允了对他的承诺。
夜郎虽也不太平,但父亲在夜郎有军队,保他们几人平安,不在话下。
几日未出入青竹院,她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几天,她故意将自己关在烟雨阁,闭门不出,就是不敢面对寇悠然,可越逃避,越是放不下。
院中箫声缭绕,声声悦耳。男人如初见时,立在竹林下方,吹奏乐曲,不同的是,他今日穿着白衣,衣袂挽风,飘逸如云。
容袖朝他靠近,他也应时抬眸,两人四目相对,均带着紧张慌乱。
秋风瑟瑟,吹得竹叶沙沙响个不停,伴随着他凄凉的箫声,让人不禁感到忧伤。
曲毕,他手握洞箫,朝女人靠近两步,目光紧锁着她。
秋风自她耳边穿过,身后的秀发轻荡,与风共舞,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柔和,超凡脱俗,令人陶醉。
容袖事先移开目光,不敢继续与之对视,望着他身上干净的白衣,脑海中浮现晋离的模样,他从容淡雅,唇边总带着浅浅笑意,永远不会对她冷脸。
“你收拾下东西,照顾好兰儿,我们今晚一起离开公主府,去往夜郎。”她平静说着,内心带着慌促,不露于面。
“夜郎?”他开口,仅两字。
容袖没有抬眼看他:“对,公主府不安全,我父亲被污蔑佣兵造反,我难自其救,这里待不得了,今晚会有人来接应我们,你带着兰儿,我们一起离开。”
他眸中闪过一抹惋惜:“好。”
他话总是那么少,似神明在世般,令人敬畏不敢唐突。
“那我走了,你等下收拾好东西,到烟雨阁中寻我。”
她望向男人身后的竹屋,不仅是此处,还有整个公主府,她都不舍丢下,可又不得不丢。
寇悠然没有说话,安静立在她的身前,俩人近在咫尺,清风吹过,二人的白色衣角相碰缠绕,分不清彼此。
容袖蓦地抬手压住舞动的衣角,双眸闪烁,毅然转身离开,脚步急促越走越快。
身后的寇悠然脚下晃动,欲前去跟上,走了两步又停下,那道单薄的身影已经加快速度奔离,知她是有意避开自己,心底不由感到酸楚。
容袖奔至后园方停下脚步,累到喘息,整个心好像被层蜘蛛网网住,想要将她整个缚死。
她弯腰拾起脚边的一块石子,将之用力抛入湖水中,泛起水波涟涟。
“公主在恼什么?”他的声音似浅浅流水,温柔缱绻。
容袖回身望去,一抹白色身影缓缓朝自己而来,他唇边含笑,眸色温润,似三月暖阳,不骄不躁。
他虽没有寇悠然那样惊为天人的容貌,却带着股清风朗月的感觉,令人沉迷。
“阿离。”
她轻唤声,呆滞在原地,不敢上前去拥抱他,心中一阵亏虚,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却对别人产生留恋,究竟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晋离来到她身前,见她眼圈泛红,一颗泪珠挂在眼角,隐忍不落。
他敛神,心疼不已,抬手抚上她柔软的脸庞,指腹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怎就越发爱哭了呢?是不舍得离开?”他嗓音低沉,温柔敦厚,满是关怀。
容袖红唇微颤,是对他心中有愧,是恨自己心思不正。
“你知道我今晚要离开?是来送我的么?还是要跟我一起走。”
他们分离半载,好容易相聚,回来也不过是短短两面,如今又要分开,如何舍得。
晋离牵上她的手,小心将她带到自己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手掌轻抚她身后的秀发,呼吸深重。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走,路上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他嗓音带着微哑。
容袖环住他的窄腰,紧紧搂住,恨不得将自己与之融为一体。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一起走,我走了,你怎么办,万一你有危险,我该怎么办。”她语气哽咽,泪如雨下。
这哭声传入晋离耳中,宛如尖刀刺心:“我要去一趟西炎,找裴恒,边界战事告急,陛下又染重病卧床不起,朝廷动荡不安,人心惶惶。”
容袖怔愣,止住哭声,抬眸望向他:“楚川病了,怎会?”
在她眼中,楚川是支撑天地的梁柱,风雨如何侵袭也不会倒塌,他永远霸气侧漏,威严肃穆,而如今却病倒了。
“人食五谷,哪能避免病痛,他也只是普通人,再者,奸臣逼迫他下令出兵前往夜郎,擒拿容将军,更是上奏请旨赐死公主,他此刻病倒,无疑不是件好事。”
“不过是缓兵之计,又能撑多久呢?他也不能病一辈子,朝廷需要他,北宣需要他。”
曾将他视为敌人,而眼下却是他舍命保自己平安。
“能保你平安脱身,他这场病就有所值,等你远离京都,他不得已出兵,到时,一切都只能靠容将军了。”
容袖唇边泛起苦笑,艰难困苦时,危险总是不约而至。
“那你去西炎,会有危险吗?裴恒如何会止兵,他为复国隐忍至今,哪能轻易放弃。”
早知今日,她当时就该极力阻止楚川攻打西炎,也不会一时心软放走裴恒。
“别担心,我不会有危险,此次前去西炎是为谈和,这是陛下的旨意,归还西炎国土,化干戈为玉帛。”晋离娓娓道来。
“兜兜转转,白白生灵涂炭一场。”容袖呢喃,为两国受难百姓感到不值。
“他那么做,或许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若有机会,你亲自问他,好不好。”晋离温和如水,似能暖化世间万物。
容袖失神,情绪落寞。此次离去,他们各自都将生死难料,当真还有机会再见吗?朝廷生乱,叛贼若打入京都,他该如何自处。
“那你们等我回来,都平平安安的,可好,我会和父亲回京救你们的。”她怕,他们会生死别离。
晋离重将她揽进怀中,情绪无比沉重;“如果可以,我当真想将你拴在我身边,走哪带哪。”
容袖抽噎:“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我是愿意的,我愿意跟着你的,阿离,去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