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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E大调圆舞曲是肖邦献给罗拉·波斯沃德小姐的一首圆舞曲, 也是他最著名的圆舞曲之一。
这首曲子的难度比起前面三位选手选的曲子简直可以说是小儿科,难度不大, 只是想要完整地将之演奏, 感情的投入和技巧的处理却也并非随意即可。
比起前面三位或忧伤或悲壮的曲风, 叶阳希的这首曲子显得特别喜庆。
对, 就是喜庆。
元康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似是非常激动似的, 手指不停地动, “这才叫音乐会嘛, 前面弹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跟号丧似的, 还是阳希弹的这个喜庆。”
对于他这两个形容词的运用,田夏表示无力辩驳。
不过确实,这首曲子很能调动人的情绪,刚才还严肃宁静的音乐厅仿佛一下就变成了华丽的中世纪贵族的舞会, 欢快的旋律充分展现了热情奔放的生命力, 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了热闹愉悦的舞会气氛中。
想到刚才他用唇形对她说的那句话,田夏心头热热的。
一曲终了, 他起身弯腰行礼, 唇边是自信飞扬的微笑,全场爆发出了极为热烈的掌声。
“好!好啊!哈哈哈!”元康激动地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他使劲地鼓掌, 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兴奋。
一直到叶阳希走下舞台, 他都没有坐下, 还是夏冀青说要去后台看一下,他才肯停手。
田夏看见他手都拍红了。
从舞台侧方的小门进去,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化妆间和服装间都是一片混乱。
即便是这样高雅的音乐比赛,后台也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四个人找了半天没找到叶阳希的人影,田夏倒是眼尖的看见了进场之前周佳丽在厕所撞到的那个女生。
她坐在某一个化妆间门外,手里捏着曲谱,才一会没见她就换了一身浅色的小礼服,泡泡袖的袖口下,嫩藕似的手臂正微微发抖。
田夏之所以能认出她,是因为她看见那个女生手里握着叶阳希的领结。
刚才她就一直在想,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将领结放在包里之后就再也没打开过包包,除非领结自己长了脚,不然是不可能不见的。现在看见那个女生,她便想到了唯一一种可能,那就是刚才从包里拿纸巾的时候将领结带出来掉在了地上,而她却没有发现。
田夏正准备过去和她要回领结,但还未抬脚,便看见从化妆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阳希……”
她正要叫他,可他却没看见她。他的视线停在了门边上的那个女孩身上。
“你怎么在这儿?赶紧去化妆啊。”上台之前叶阳希就看见应滢以一个人坐在服装间里哭,下台之后他在几间化妆间里都找不到她,便猜到她可能又躲在哪个地方了,没成想她这次倒是没躲,直接坐在大门口哭了。
听见他的声音,应滢抬头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水雾,“我、我……”话未说完,一颗泪珠便从眼角滑落,她像个无助的小动物,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角,“我害怕。”
这样的场面,让田夏觉得十分熟悉,心头如同被什么击中,闷闷地发紧。
她看见叶阳希蹲在了她的脚边,无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柔,“行了,不就是上台弹个琴,别搞得像是上刑场。像上次那样,咬咬牙不就挺过去了。我还在台下看着你,放心。”
应滢再落一滴泪,恰好滴在了她手中的领结上,“要是、要是我又弹错,怎么办?”
叶阳希语气轻松:“重新再弹呗。”
“可、可今天就连阳明老师也在台下,我怕……”应滢说着说着,鼻子一皱一皱的。
“没什么怕的。”叶阳希从她手里将领结拿出来,把她曲谱上方的订书针弄松了一些,将领结别了上去,“看,这个领结你带上台去,我在台下,双管齐下,这样总该不紧张了吧?”
应滢一怔,看着曲谱上的黑色领结,她皱了皱眉,猛地扑进了叶阳希怀里,“阳希哥,呜呜,谢谢你。”
“你看什么呢,还不走。光头说他在前面看见阳希了。”周佳丽回头的时候发现田夏不知何时落在了后面,她又走回来叫她,见她望着走廊尽头的地方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见叶阳希抬手放在应滢背后。
“好好弹,我看好你。”他说。
“操!”周佳丽骂了一声,抬脚就要上前,田夏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她回头,上挑的凤眸含着怒气看她,“干嘛?”
“走吧。”田夏收回目光,微红着眼眶,低头转身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狭窄两条走道上,参赛的选手和各个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只隔着一个拐角,她和叶阳希却仿佛是在两个世界。
“老子怎么就这么气不过。你也就算了,好歹跟他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的,刚才那女的又算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么多年我都没发现,他你妈的还是个花心大萝卜。我操!”周佳丽心里有气,没好气地甩开田夏的手,冷道:“你真是宽容大度,我看以后别说脚踩两条船,他就是踩个十七八条的你都不会管。”
听着周佳丽的话,田夏忽然停住脚步,低着头,声音很轻地说:“怎么管?”
周佳丽没听清,皱眉问:“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真搞不懂,叶阳希是不是有毛病,找的一个二个的都是他妈是一个调调。田夏人长的小,声音也是比蚊子大不到哪里去,但刚才那个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
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这么想着,她听见田夏扬了声调说:“我说。”
“说什么?”她问。
“我说。”田夏抬起头时,唇角挂着淡淡柔柔的笑,“他又不是蜈蚣,不会踩那么多条船的。”
周佳丽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和那一脸温柔的笑,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住。
两人静默了半晌,她忽然抬手环住了田夏的肩膀,将她半夹在怀里,像夹着一个娃娃,“我现在就把坦克开过来,你说轧谁就轧谁。”
田夏一怔,随即便笑了出来,“谢谢你,佳丽。”
夏冀青和元康两个人找了一圈没找着叶阳希,刚想出去抽支烟,发现周佳丽和田夏也不见了。
正纳着闷儿呢,远远就看见周佳丽和田夏勾肩搭背的就出来了。
元康有点儿惊讶:“哟,上次见面不还互掐来着么,这么快就姐姐妹妹了?”
周佳丽瞥他一眼,从两人面前轻轻略过:“滚。”
夏冀青见田夏眼眶红红好像哭过的样子,周佳丽所散发出来的气场也是生人勿进的冰冷,直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但他没有多问。
不过女生之间的友谊,也确实很妙了。
后半场他们没再进去听了。
田夏本来是想回去的,但周佳丽拉住她说:“你难道真的想看他在台下给别人加油打气?别自虐了。”
听见这句话,田夏便不再坚持了。
旁边两个男生听得云里雾里,夏冀青倒是寻到了一点端倪,这俩人的异常,十有八九是因为叶阳希。
于是,四个转着华丽晚礼服和笔挺正装的人就这样站在剧院门口吹风。
饶是穿着外套,可三月份的冷风一吹,田夏还是缩着手臂开始打摆子。
打了好几个喷嚏,夏冀青看不过去了便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上。
田夏过意不去,想将衣服还给他,“谢谢你,可你还是自己穿着吧,我没关系的。”
夏冀青按住她说:“没关系,把你冻病了,阳希会跟我们算账的。”
“呵。”周佳丽冷笑。
比起田夏,仅仅穿着一身蕾丝晚礼服的她似乎更需要外套。
元康学着夏冀青的样子脱了衣服给她,却被她一把扔到了地上,他心疼地扑上去,“你干嘛啊,大几千块呢!”
夏冀青掩唇笑:“没事,让阳希再给你买一套。”
他话音一落,音乐厅里突然传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田夏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望着大厅的方向,好像能透过墙壁看见舞台上的那个人。
他一定是第一吧。
“好像结束了?”元康捡起自己的外套,心疼地拍了拍灰,还是递给了周佳丽,“我们来不就是为了看阳希拿第一的么,光在这外面站着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这一样一说,夏冀青也问:“现在进去应该还来得及,要不我们进去?”
默了半晌,田夏说:“就在这儿等他出来吧。”
不出意外,叶阳希拿了第一。
站在台上捧着奖杯,他在台下搜寻着田夏的目光,但那本该有她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下了台他急急忙忙想要给她打电话,可手机不在身上,想要出去找她,李家清喜笑颜开地拉着他不让他走。
“老师、老师,我真要走了,我有事儿,我真要走了!”他一边挣扎一边在化妆台上找手机。
李家清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他就往外走:“你能有什么大事儿,赶紧跟我走,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叶阳希拗不过他,被他拽出化妆间的时候正好看见应滢,他飞快地对她说:“诶,那个谁,你帮我找一下手机,要是小白兔给我打电话,告诉她在外面等我一会。”
应滢连连点头:“哦、哦,好。”
一路被拽到了大剧院楼上的会议室里,见到会议桌前坐着的那个人的时候,叶阳希总算知道李家清说的好消息是什么了。
比赛结束之后,陆陆续续有人从音乐厅里出来了,田夏他们一直等,可等了许久都不见叶阳希从里面出来,周佳丽有些不耐烦了,“诶,给他打个电话,干嘛呢,这么半天了生个孩子也该生完了。”
田夏鼻子都被冻红了,缩着身子靠在柱子上,闻言说:“也许是有什么事吧。”
夏冀青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第一遍打过去的时候他没接,第二遍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但传出来的声音却是个怯怯的女声。
他瞬间抬头望向田夏,见她目光转过来了,他便掩着手机到旁边去接电话了。
“喂?”
“你是谁,手机的主人呢?”
那边的女声说:“我、我是……阳希哥被李老师叫走了,他让我帮他接手机。”
阳希哥?
夏冀青眉头一挑,“要多久?”
“我不清楚。”
“行,那你跟他说,让他自己回来,小白兔我带走了。”
“好的。”
挂了电话,夏冀青招呼着他们准备回去了,“我们先走吧,阳希被他老师拉去做报告去了,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
田夏一怔,有点儿意外似的。
周佳丽望了一眼夏冀青,冷哼了一声,似乎已经看出了隐情,她起身对田夏说:“天还早,走,我们带去你去玩儿。”
田夏:“玩儿?”
化妆间里,应滢有点儿好奇,阳希哥嘴里的小白兔到底是谁呢?
手边是系着他领结的曲谱,应滢甜甜地笑。
现在握着他的手机,就仿佛握着他的手一般,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阳希哥这样温暖帅气的男生呢?
能成为他的女朋友一定很辛福。
会议室里的气氛不太友好。
李家清看看叶阳希又看看阳明,起身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话音一落,叶阳希豁然起身,转头就走。
“站住。”
阳明逆着光,阳光从他背后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勾勒出他笔挺的身影。他的声音清冷,冰凉地不带一丝情感起伏。
“机会只有一次,下次见面,我希望是在去往波士顿的飞机上。”
叶阳希头也没回,生硬地说:“不可能。”
大步出门的时候,他听见阳明在他身后说:“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