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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月13日, 气温偏低, 寒风阵阵, 天空洒落了一场雪, 覆盖了街头巷尾的青瓦红砖。
江逾白撑起一把伞,走进省立一中的校门。
司机在他身后喊道:“小江总,你的水杯落在了车上!”
“没关系,我不渴。我会提前交卷, ”江逾白语气淡淡地回答,“数学是我最擅长的科目。”
是时候证明自己了!
江逾白踌躇满志。
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初如柳絮,渐若鸿毛。江逾白举着伞, 顶风冒雪,独自前行。
轻盈的雪花飘落在耳侧, 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江逾白!江逾白!你等等我!”
江逾白停步, 却没转身。
林知夏飞奔着扑向他:“江逾白, 你复习得怎么样?你有十成十的把握吗?”
江逾白微微抬高伞沿, 再向旁边倾斜, 遮住了林知夏的头顶。他不经意地透露道:“我有一个数学家教团队。他们给我补课,补了一周。”
“太好啦!”林知夏万分笃定地说, “你一定能写完整张试卷!”
江逾白的自信心高涨, 不由得握紧了伞柄。
今日天寒地冻, 冬风萧瑟,幸好考场里放置了柜式空调。
两台空调共同运作,维持了二十三度的室内恒温。暖风吹拂着在座的同学, 他们的神情或庄重,或忐忑,还有几个人实在太紧张了,只能不断地调整呼吸。
而林知夏没有一丝焦灼感。
她从未害怕过考试。
所谓“考试”,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场趣味横生的游戏。
她平静地落座,等待监考老师发放试卷。
相比于林知夏的散漫态度,江逾白称得上“严阵以待”。他把直尺、钢笔、橡皮、圆规等文具用品依次排开,摆得整整齐齐。
当他拿到试卷,他立刻审题。
这张卷子上的题目很有深度,需要广阔的知识面、庞大的计算量、精妙的解题技巧。
江逾白不敢怠慢。他慎重地思考,认真打草稿。
经过整整七分钟的深思熟虑,江逾白解决了试卷上的三道选择题。
与此同时,林知夏也完成了包括附加题在内的整张试卷。为了消磨时间,她给每一道大题提供了两种解法。
普通同学在答题时,一般会写一个“解”字。
而林知夏在答题时,先写“方法一,解”,再写“方法二,解”。其实她还可以写出方法三,但她有点犯懒了。
她合上笔盖,扫视四周。
除了她以外,大部分同学都在争分夺秒、疯狂做题。他们奋笔疾书,神情专注。
还有一小部分同学一脸苦相地咬着笔帽,生不如死承受着数学难题的凶残折磨。对他们而言,整座考场不似人间,恍如十八层炼狱——试卷是酷刑,文具是枷锁,准考证是挣不脱的镣铐。
林知夏充满好奇地观望他们的表情。
监考老师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桌子:“同学,请不要东张西望。”
林知夏点头致意。然后,她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睡觉。
省立一中的阶梯教室设计得非常好,每一个座位上都有坐垫,垫子里填充了海绵,坐上去感觉软软的,桌子也很宽敞。林知夏身心放松,就这样睡着了。
教室里只有一片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宝贵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江逾白刚写到试卷的第四页,附加题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这道附加题描述了“不共面点集与二元子集线段”,要求学生根据已知的点集条件,求出最小的正整数n,使得“线段构成的集合中有n个元素,二元子集线段都有公共交点,并且子集的交集为空集”。
江逾白冷静地重读一遍题干,额头上渗出一滴冷汗,太难了。他没有一点思路,甚至读不懂题目。
从上周开始,江逾白有了四个数学家庭教师,以及一个数学教研团队。老师们为他量身定做一套学习方法,还为他总结了上百种题型。
但,他还是掉入了附加题的陷阱。
江逾白偏过头,看了一眼林知夏——眼前那一幕震撼了他的灵魂。林知夏趴在桌上安安静静地睡觉。她睫毛轻颤,脸颊泛粉,睡得太香了。
她写完了吗?
她肯定写完了。
这,就是她的实力。
考试还有三十分钟结束。江逾白放弃了附加题。哪怕给他再多的时间,他也没有解题思路。
他高高地举起手,自称要“提前交卷”。于是,监考老师收走了他的卷子。
江逾白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假装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握不住一个铁文具盒。沉重的铁文具盒“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如他所愿,他把林知夏吵醒了。
林知夏一睁眼就望见了江逾白。
她紧随其后,立马交卷。
监考老师向她走过来,只见她的试卷上布满了答题的痕迹。然而,林知夏几乎一直在睡觉啊。她为什么能写完?就连附加题都能弄出两种解法?
第一阶梯教室内的应试者共有两百多人。
这两百多位学生,来自全市最好的几所小学,其中还有不少实验小学六年级的学长和学姐。
学长学姐们都不敢提前交卷,江逾白和林知夏却双双走向了教室门口。
江逾白问起林知夏:“你觉得,试卷难吗?”
林知夏诚实地回答:“好简单啊!”
好、简、单、啊。
那四个字像是一阵恐怖的魔音,搅乱了考场内的沉静氛围。
监考老师具有丰富的教学经验。他快速站上讲台,大声呵斥道:“保持安静,各位同学,不要窃窃私语!注意考场纪律!还有三十分钟,考试才会结束!”
林知夏站在考场之外,仍然能听到监考老师的吼声。
她抓起自己的书包,跟随江逾白走向校外。
“江逾白,你考得怎么样?”她毫不避讳地问道。
江逾白迟疑了几秒钟,才说:“最后一道附加题不会写。”说完,他左手打伞,右手揣进衣服口袋,目光延伸到天边更远处。
如他所料,林知夏很惊讶。她喃喃自语道:“附加题很难吗?真的很难吗?”
她深陷在迷茫的沼泽中,分不清什么是简单,什么是困难。她还帮他整理了一遍思路:“你可以构建一个连通图,代入连通分支和排列组合公式……”
“我没学过连通图。”江逾白告诉她。
“其他同学呢?他们更不可能学过!”林知夏找到一个切入点,“考试考的是排名,不是总分。哪怕你只考了二十分,只要你考进了前七十名,2005级竞赛班一定会收你。”
江逾白从没考过二十分。
事实上,如果试卷满分是100,江逾白从没考过低于97的分数。
江逾白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知夏。
林知夏还以为江逾白正在担心他的成绩。
来不及犹豫,林知夏当机立断,拉着江逾白走回了阶梯教室。他们又等了十几分钟,等到考场内的所有学生陆续交卷,林知夏当场抓住几个人,采访道:“同学你好,请问你觉得,这次数学试卷的整体难度怎么样?”
接受采访的那位同学大概十二岁。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憔悴,散乱的头发搭在额前,神智也有一丝恍惚:“呵呵……”他发出苍凉而悲怆的笑声:“呵呵……数学试卷……好简单啊!”
“简单?”江逾白愕然地反问。
起初,江逾白认为,他闭着眼也能考上竞赛班。听完那位不知名同学的描述,江逾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林知夏安慰他:“你不要害怕,你很厉害的!江逾白!”
随后,林知夏又找到另一位女生,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好,这位同学,打扰了,请问你觉得,这次的数学考试……”
林知夏还没讲完,女生就甩掉书包,仰脖嚎啕大哭。这位女生和她的小学同学一起来参加考试,两位小姑娘都没考好,竟然在走廊上抱头哭作一团。
四处弥漫着悲伤、忧愁、郁郁不得志的苦闷气息。
林知夏被他们震撼了。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一群考试失败的普通学生。
她算了一下录取概率,287个人参加考试,最终只录取70名学生,录取比率仅有0.2439。而她随意采访考生,相当于随机抽样,样本不包括江逾白和林知夏,那么,她抽到两个注定被淘汰的学生的概率高达0.58。
她中断采访,走向楼梯。
背后传来一位少年的声音:“你就是那个昏睡了一个多小时,提前交卷,还说卷子简单的人吗?”
林知夏扭过头,看见了一位大概十二岁的少年。那少年留了个寸头,五官俊朗,鼻梁很高,穿着一身黑色长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上晕染着深蓝色钢笔墨水。
他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我是省级2004年度华罗庚小学数学竞赛一等奖的获奖人,我去北京参加过比赛,你呢?”
周围有人拉住他,喊他:“段启言,第一战神,别和女孩子争了。”
旁边还有一位同学附和:“段启言在师范附小,他每年都考全校第一。他在学校的外号是‘第一战神’,我们都知道的。”
段启言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臂,睨视着林知夏:“你和那个男生提前半小时交卷,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你在考场上睡了至少一小时。你们两个,摆明了都是混子。混子蹲在家里就好,千万别来竞赛班的考场作妖。”
“你叫段启言?”林知夏抬起下巴,气势丝毫不弱,“我是林知夏,木秀于林的林,自知之明的知,夏虫语冰的夏。”
好嚣张!
林知夏好嚣张!
江逾白认识林知夏快半年了,第一次见她这么嚣张。
显然,林知夏非常生气。她超级讨厌别人说江逾白是混子。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江逾白有多努力!多勤奋!多自律!
林知夏脸颊涨红,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段启言根本不怕她。他靠着楼梯扶手,嗤笑道:“林知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狂,你参加过竞赛吗?你分得清有理数和无理数吗?混子就要少说话。”
江逾白立刻抬起手,拦住了愤怒的林知夏,以退为进道:“我和林知夏没有参加过竞赛。我们是实验小学四年级一班的学生。”
“他们才四年级?”
“四年级的小孩子,参加省立一中的竞赛班选拔?”
“到此一游吗?”
周围传来喧闹的议论声。江逾白开始下套:“我姓江,名叫江逾白,实验小学六年级的学长应该认识我们。段启言,我们打个赌,如果林知夏的最终名次比你高,你喊我一声江老师。如果林知夏的名次比你低,我喊你一声段老师。”
段启言皱紧了眉头:“我凭什么答应?”
江逾白反问:“你不敢和我打赌吗?你一个六年级的学生,还怕四年级的超过你?”
江逾白的激将法,用得恰到好处。
实验小学的六年级学长已经认出了林知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而段启言仍然应战道:“好,江逾白,你输定了。我做出了附加题,你们做出来了吗?”
虽然,江逾白连附加题的题目都没看懂,但是,他仍然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段启言,并且要求道:“假如你输了,你要在初一开学第一天,站在讲台上,公开地喊我一声老师。反之亦然,我也会做到。”
几分钟之前,林知夏那一句“木秀于林的林,自知之明的知,夏虫语冰的夏”,给段启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展现了一段潜台词:我是木秀于林,你没有自知之明,我不和你夏虫语冰。
林知夏的辱骂不带脏字,这是非常让人恼火的吵架方式。
更何况,本来就是林知夏有错在先。
长跑比赛期间,运动员也不能抢跑,不能在第一圈拼命冲刺,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而林知夏呢?她美滋滋地睡了一个多小时,又和她的同学一起提前交卷,她这种不学无术的混子,不仅破坏了考场原则,也践踏了竞赛的风气。
段启言越想越气。他耸了一下肩:“江逾白,你要玩得大,我乐意奉陪。”
江逾白点头:“九月开学见。”
段启言咄咄逼人:“我期待你在讲台上朝我鞠躬,喊我段老师。”
“还要鞠躬吗?”林知夏插话道。
“你敢不敢?”段启言看着江逾白。
“我敢,”江逾白回答,“我当然敢。你不是林知夏的对手。”
江逾白如此坚定地相信林知夏,这让林知夏的心情变得很好。
天空中乌云消散,雪花一小片一小片地飞舞着,熹微的阳光照亮了整栋教学楼。
“走吧,该回家了,”林知夏提议道,“我爸爸差不多已经到了学校门口,你的司机也在等你。”
江逾白一言不发。他重新撑开伞,走在前方。他和林知夏的背影逐渐融入飘渺的雪景中。
2005级竞赛班的初试成绩在三月份发布。
林知夏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那次考试,她考了满分,带上附加题的10分,总计110分。江逾白比她差一点,考了84分,也能毫无悬念地进入复试。
林知夏兴高采烈地在家里宣布了好消息。
那会儿正是晚餐时间,林泽秋听完她的话,顿时喉咙发涩,恍惚间失去了神智。
110分?
她考了110分?
林泽秋从没听说哪位学生能把竞赛班的数学试卷做出110分。
他的灵魂像是被谁抽走了,残留一具行尸走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妹妹叫了他好几回,他都没听见。
他充满刻意的冷淡和忽视,点燃了林知夏的怒火。
林知夏质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再不理我,我会生气的!”
哥哥扒了两口饭,冷冷地说:“我吃饱了。”
妈妈责问他:“秋秋,你平常都能吃两碗饭,怎么今天晚上只吃了一碗?”
哥哥没做回答。他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的门后挂着一面台历,他翻了几页纸,才发现平静的初中生活只剩下三个月。而他备受尊崇的班级地位,也只剩下三个月的保质期。
这是一个严酷的世界。他即将接受命运带来的暴风雨洗礼。
此后接连几个晚上,林泽秋都做了噩梦。
他总是梦见林知夏举着喇叭,在省立一中的校门口高声呐喊:全体同学请注意!全体老师请注意!林泽秋是我的哥哥!我经常辅导他的功课!他能待在培优班,排名年级前十!就是因为我教的好!我把哥哥当做了我的学生!
那之后的半个月里,林知夏偶尔会没来由地打一次喷嚏。她怀疑有人一天到晚都在念叨她,却也不知道她哥哥的内心挣扎。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阳光越来越灿烂,行道树发出新芽,繁华的城市更显春意盎然。
林知夏高高兴兴地参加了竞赛班的复试,再一次脱颖而出。她还在五月份的面试中语出惊人,让三位评审老师齐声为她鼓掌。
当时,老师和她聊起了一道混合概率分布的数学题。林知夏注意到一个情景下的变量相互独立,就保留了三个不相交的组,引入切尔诺夫不等式,进一步收缩了概率范围,并在黑板上解出了最终的代数表达式。
一百四十多名候选人中,没有哪个学生的思维,能比她更敏捷、更敏锐。
老师们惊叹不已:“真是个好苗子!”
林知夏笑着回应:“谢谢老师。”
这一轮面试的顺序,按照学生们的姓名首字母拼音排序。江逾白的面试已经结束了。林知夏走出教室时,偷偷瞥了一眼老师手中的评分表,她看见,江逾白的评分是a,显然处于面试者的上游水平。
她终于放下心。
果然,江逾白算是很优秀的男孩子!
最终放榜时,林知夏排名第一,总分117.8,远超第二名三十多分。
而江逾白排名第十六位,成功被选入竞赛班。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分数,实在是很一般。但他仍然得到了爸爸妈妈和叔叔的一致称赞。叔叔更是连夸三天,还说江逾白是人中翘楚,小小年纪连跳两级,不骄不躁胸有城府,未来简直不可限量,不愧是叔叔悉心培养的侄子。
至于江逾白和林知夏的死对头——段启言同学,他的总分排行第三。
林知夏比段启言高了五十多分。她看着他的成绩,微微叹息,有什么办法呢?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她将怀着一颗慈悲心,葬送段启言的美名。
她记得,段启言是师范附小的六年级学生。他在校六年,常考第一,人送外号“第一战神”。
“师范附小,第一战神”,这个美名,真是傻气腾腾。
而江逾白差不多都把段启言忘了。
江逾白的日常生活非常充实。他在爸爸妈妈和众多家教的培育之下,健康而茁壮地成长。尤其开春以来,他的身高窜得更快。到了六月份,他的裤子和鞋子又换了一批,妈妈欣慰不已地说:“按照这个涨势来看,你成年后,能和你爸爸一样高。”
长得和爸爸一样高——这是江逾白的心愿之一。
爸爸还调侃他:“江逾白比我厉害些。我十岁时,没想过跳级。”
妈妈轻笑:“你现在也不差啊,虎父无犬子。”
爸爸和妈妈原本坐在沙发上。爸爸忽然俯身,凑到妈妈的耳边说话。他还抬起一只手,扶正了妻子颈间的钻石项链 。他的妻子脸色微红,低声说:“江逾白还在呢。”
江逾白不是很懂。
他在不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
爸爸温声说:“你去温习功课吧。”
“我刚从书房出来。”江逾白声明道。
“很好,”爸爸表扬他,“你刚刚温习了功课,再去练武场锻炼身体,体智健全,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江逾白觉得爸爸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他换上运动装,独自去了家里的练武场。
那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周日下午,阳光晴朗,天色明媚,微风送来初夏的花香。江逾白绕着练武场跑了半圈,忽然记起丁岩曾经说过……他腻烦了跆拳道,正准备去学网球。丁岩还报名参加了今年暑假的“少儿网球速成班”。
江逾白即将升入初中。他不能和丁岩、董孙奇这帮朋友一起毕业。
他决定给那些同学准备一份薄礼。
周一早晨,江逾白背着书包,拎着手提袋,踏进实验小学四年级(一)班的教室。
前不久,四年级的最后一场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今天是同学们来领成绩的日子。班主任还没出现,教室里吵吵嚷嚷,杂声鼎沸。
江逾白绕到丁岩的座位前,从手提袋里掏出网球和球拍,放在丁岩的课桌上。丁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还没出声,江逾白就走了。
江逾白又来到董孙奇的座位附近。他将一本《商务记录与供应链管理》送给董孙奇,他说:“你经常借东西给同学,供应链管理最适合你。”
最后,江逾白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并把“江绍祺小提琴独奏正版dvd光碟”送给了林知夏。他不太确定地说:“你似乎很喜欢音乐。”
“是的!”林知夏承认道,“自从上一次,你教我学会了五线谱,我就特别喜欢纯音乐。”
江逾白心想,他根本没教过林知夏。
林知夏抓着碟片,略显腼腆地问他:“我、我还以为,你给你的朋友们准备了分别的礼物,为什么你又送了我一张光碟?我初中和你一个班,就像《探索宇宙》漫画一样,我们不会分开的。”
林知夏经常把“江逾白是我的好朋友”挂在嘴边,江逾白给丁岩、董孙奇带东西,就不好意思漏了林知夏这一份。他掩饰道:“我今天早上出门前,顺手拿了一张叔叔的专辑。”
“你叔叔是小提琴首席?”林知夏低头阅读简介。
江逾白鬼使神差地说:“我会弹钢琴。”
“我知道啊,”林知夏抬头看他,“你的钢琴弹得很好……”
她一句话还没结束,班长董孙奇忽然站起身,向全班宣告道:“同学们,四年级一班的同学们!”
董孙奇一边说话,一边走上了讲台:“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林知夏和江逾白考上了省立一中的竞赛班。他俩下学期就要上初中了。今天,趁着我们全班都在,我董孙奇作为班长,想带头给林知夏和江逾白鼓掌!”
班上的掌声经久不息。
董孙奇举高双手,手掌向后一抓:“好了!大家收住!给董班长一个面子!”
全班立刻安静下来。
董孙奇侃侃而谈:“林知夏在我们一班待了四年,总考年级第一,为我们班争取了多少荣誉!她就是省立一中竞赛班的料子!江逾白在我们班待了一年,他也是我的好兄弟!他的《探索宇宙》系列,我会铭记一生!今天,我董孙奇作为班长,要带头为林知夏和江逾白加油!”
讲台下,喝彩声不断。
唐乐琴作为副班长,忽然站起来发表意见:“江逾白的《探索宇宙》没有结局。”
“有结局!”林知夏立刻举手,“有结局!”
董孙奇拍响了讲桌:“什么结局?快说快说!”
全班同学集中精神,洗耳恭听。
林知夏概括道:“我们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们在未知的宇宙不断探索。无论未来如何,四年级一班的同学们永远年轻,永远意志坚定。”
“大团圆结局,”董孙奇单方面地认定道,“我们有同伴,有想守护的东西。”
他张开双臂,沉浸于漫画剧情:“猎户座万岁!”
班上一半的同学响应了他。
江逾白站起来,高喊:“地球万岁!”
班上另一半的同学立刻给予回应。
林知夏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有人。她侧目,才发现吴老师站在外面。吴老师早就来了,可是她并没有进门。她等到董孙奇讲完所有废话,才轻轻地敲响了四年级(一)班的教室正门。
林知夏这时候才发现了她的温柔。
这种温柔并不常见,林知夏有些走神。
吴老师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布置了假期作业,交代同学们注意暑假安全,最后,她简单地表扬了林知夏和江逾白,就让全班同学放学回家了。
四年级的暑假正式开始。
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
走廊上的阳光明灿,照得大家暖洋洋的,男生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宇宙大战,班长董孙奇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哎,下学期开学,我们就见不到林知夏和江首富了。”
董孙奇的同桌魏荣杰摇头叹息:“这个班上阅读量比我大的两个人,都要走了,班上再也没有读书人的立足之地。”
副班长唐乐琴的悲伤更明显一些:“我想念林知夏。我才发现她很可爱。”
甘姝丽呆呆地说:“我也是。”
丁岩抱着网球拍,周身笼罩着一层乌云:“妈的,我快哭了。”他扭头去看江逾白,大喊一声:“江逾白!我们还是朋友!我以后会去找你玩的!”
江逾白朝他挥手。
实验小学四楼的楼梯间,江逾白和林知夏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他们一前一后地跨过台阶,从此与众多小学同学分道扬镳。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林知夏刚才的话。
她说:我们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们在未知的宇宙不断探索。无论未来如何,四年级一班的同学们永远年轻,永远意志坚定。
这是《探索宇宙》的结局,也是他们一致认可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