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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了,江城的冬天天一天比一天短,四点左右就已经夜幕降临。外边寒风刺骨,陈浩然还好说,两个女孩子已经有点受不住了,特别是钱淼坐在轮椅上,身体不能活动,我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
他们中午饭都没吃,又折腾了一下午,一个个都饥肠辘辘,被冷风一吹,更是饥寒交迫。陈浩然歉意地说道:“今天,不好意思,让你们俩受惊了,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
“火锅!”钱淼和安若几乎异口同声,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陈浩然也笑了起来,看来她们已经饿的快挺不住了。
“OK,北来顺地,开路!”陈浩然向前一指。
江城是北方城市,这里冬天漫长而寒冷,而火锅正好满足了这种严寒天气之下,人们的饮食需要。这里既有传统的老北京火锅,也有以麻辣为主的川渝火锅,也有新式的营养火锅,反正大概如此吧。而北来顺却是地道的传统老北京火锅,据说是传自北京东来顺的手艺,在江城也属于老字号,名声在外。
北来顺的价钱不便宜,如果是陈浩然一个人他是绝对不会去的。可是目前这个状况,北来顺就在前边一条街上,他不可能带着两个饥肠辘辘的女孩在寒冷的街上到处转悠了,何况还有一个身体不方便的。
北来顺价格贵,但用料却十分讲究,锅底料是秘制的,选用的羊肉片也是内蒙乌朱穆旗的羔羊,就凭这一点,很多火锅店就无法企及。
他们仨闯进北来顺,此时四点才过,还没到饭口,大厅里还有几个空位。陈浩然先点下一个鸳鸯锅,三盘羊肉,三盘蔬菜,其余就叫两个女孩随意了。
可能是真的饿,这两个女孩,一点都不客气,你要一盘基围虾,她要一盘鸳鸯贝,不一会就要了一桌子。陈浩然暗暗叫苦,默默地把这些菜码换算成等值的人民币,估计二百打不住,更过分的是,她们居然还给他要了一小瓶二锅头,说让他驱驱寒气。陈浩然哭笑不得,心想,如果你们不这么糟蹋我的钱,兴许我的心能暖和一点。
不一会,菜都上来。饿的实在不行了,手上和肩头的伤又开始疼了,吃饱了再说,其实,陈浩然身上带着三百块钱,物业公司刚发了工资不久,他打算买几本书还有一台小的录音机,学习英语听力用,看来今天这一顿这点钱基本就全牺牲了。
心疼钱归心疼,北来顺的涮羊肉真是地道,肉片跟纸一样薄,鲜嫩爽口,汤料清鲜,他们三个人都顾不上说话,一个个低头猛吃,个个吃得红光满面。
吃了半天,安若这才抬起头,拍拍胸口,笑道:“头一次吃这么好的涮羊肉!”
陈浩然和钱淼都笑了。钱淼笑是因为安若的神情神态天真可爱,而陈浩然笑则是觉得安若说的有点夸张,虽然他不知道安若的家庭出身到底是怎么样的,但他知道,安若吃一顿涮羊肉绝对不会比自己困难,像她这样的富家小姐恐怕山珍海味没少吃,之所以这么说估计是真的饿坏了。
安若看了看满桌的菜,不好意思地看了陈浩然一眼。
陈浩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歉意,他的心咯噔一下,脸微微地一红。他想安若以前从来不会有过这样的不安,她无论和谁出去吃饭,都不会在饭钱上留意,无论是她自己花钱,还是对方花钱。可是,她刚才那一个眼神,陈浩然分明地看出,她于心不忍,她在乎花了太多的钱,尽管这钱对她来说并不多,但对于陈浩然自己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自己起码要扛着煤气罐楼上楼下好几天的。
陈浩然感到他的心被微微地刺痛,他有些生安若的气,他觉得自己被安若小瞧了。尽管这里是江城市最好的吃涮羊肉的馆子,但这又能怎么样,他们还不是走进来,坐下来吃的很痛快,又何必斤斤计较花了谁的钱,况且能有你陪着,花这几个钱,又值得什么?
安若红着脸道:“这顿饭还是我请吧?”
陈浩然的脑袋嗡地一声,果然自己猜的不错,安若怕自己花钱。陈浩然有些难过,他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了,他的心过分地敏感,过分地自尊,也许他正在误会安若的好意。可是,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冷笑道:“为什么?”
安若显然感到陈浩然语气的冷淡。她低着头道:“都是因为我,给你们惹了这么多的麻烦!”
钱淼咯咯笑道:“你别傻气了,这怎么能怨你哪?如果怨的话就怨你长的太漂亮,我就不是个男人,要是男人的话,说不定也喜欢你了!”
一句笑话把安若说的满面绯红,拿着手里的筷子狠敲了一下钱淼的手,笑道:“你真是落井下石啊!”
筷子上的油沾到钱淼的手背上,她忙不迭地拿餐巾纸去擦。
陈浩然感激地看了一眼钱淼,她这句玩笑说的恰到好处,让他纷乱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也给安若解了围,他们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陈浩然一摆手,对安若说道:“你跟我出来帮我做事,理应我来请客,这个你不要和我争了。”
安若不说话了。
钱淼接着话茬道:“要不这顿我请吧?”
陈浩然刚想说话。钱淼一抬手阻止住他道:“我有两个理由:第一,咱们三个中只有我一个人是上班的,我赚工资,我有收入。第二,今天你们两个是接我回家,才惹上这个事的,浩然还受了伤,都是我引起的,所以这顿饭该我请!”
陈浩然心中好笑,今天这顿饭吃的好啊!两个美女抢着付账,可是,在这关头,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孩子付账吧,这倒不是说他对面子又多大的热衷,这是起码的礼节,要不自己这个男人也就太跌份了,他想安若不会说什么,心里肯定会有想法,钱有的时候真的不是很重要。
陈浩然笑着对钱淼道:“钱姐,你说的不对。第一,咱们三个里不光只有你一个人上班赚钱,我也在上班赚工资,这个你是知道的。第二,我们今天接你回家和在车上遇到流氓,这两件事风马牛不相及,根本就不挨边。所以根本就不存在谁给谁惹麻烦。我看你的两点理由都不合理,所以作为咱们这里唯一的男人这顿饭我来请,正当合理。你们总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钱淼也就不争了。
安若笑道:“钱姐,我可不管你了,反正我是吃定他了。今天跟他出来,差点被流氓占了便宜,他补偿我一点也是应该的。”
陈浩然看着安若笑了笑,安若趁着钱淼不注意向陈浩然挤了挤眼睛。安若的脑子很灵,一转眼珠的工夫就明白了陈浩然的心思,刚才还要主动请客,这个时候就抱定了吃大户的心思。不过,陈浩然还是很感激安若对他的理解,在这个当口成就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钱淼见安若和陈浩然一路了,也就不再坚持,就笑着对陈浩然说:“今天就破费你了,改天我请你们两个吃饭,那会你们不会和我抢了吧!”
他们又吃了一会,大家都基本饱了,而且也到了饭口的时间,饭店大堂里开始人声嘈杂起来。陈浩然去柜台结了帐,一看账单,好家伙,89元,这不是让他倾家荡产吗?我付了钱,没要发票,店家给了三盒果汁。
他们把果汁喝完,一起走了出来。这时已经六点多了。天上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大街上一片洁白。
安若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们一起把钱淼送回去。当然,她家楼前的工程施工还没有结束,依旧是陈浩然背起钱淼,安若在后边推着轮椅,在幽暗的街道上,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小区内走去。
到单元门的时候,钱淼让把她放下,坚持要自己撑着拐杖上楼。陈浩然拗她不过,就由安若在一边搀扶,自己在后边扛起轮椅跟着。钱家在八楼,对钱淼来说绝对是一种身体和意志的考验,看她撑着拐杖的手臂在不断地颤抖,汗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但她仍然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没有停歇的意思。
安若的身体显然是柔弱的,即使自己一个人上八楼都会很累,而此时又要照顾钱淼就更感到力不从心。陈浩然在她们身后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又帮不上忙,楼道太窄了,而安若又搬不动轮椅,就这么坚持着,钱淼气喘吁吁,安若汗流浃背,陈浩然提心吊胆,终于到了钱教授的家。
显然,钱教授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见把女儿给送回来,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感谢,让他们进屋去坐。陈浩然则连忙推辞,说填完了,还要送朋友回学校。
可能是钱教授误会了,陈浩然说的朋友不过是一个普通代称,而在他的理解却成了女朋友的意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安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陈浩然猜钱教授对安若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的确安若的容貌和气质绝对是一等一的女孩,要不怎么能成为江大的校花?
安若很是乖巧,见钱教授看她,连忙上前打招呼:“钱教授好!”
钱教授迟疑了一下,突然道:“你,我好像见过你!”
陈浩然笑道:“她可不是您的学生,不是咱们学院的。”
钱教授道:“不是,不是,我是在学校的宣传栏上。”说着,他指着安若道:“你好像是新闻学院的,你叫佟安若?”
陈浩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安若真的在江大有这么大的名声?连一向不问世事,只知道钻书堆的老夫子也知道她?
钱教授点头道:“是你,一定是你,你那篇关于农村教育状况的报道写的很好,很反映问题。”
陈浩然知道,安若曾随着省报去农村对农村基础教育进行过调研,回来写了一篇比较有深度的调研报告,在省报一炮打响,据说反映地问题已经得到了省里领导的关注。
安若谦虚地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如实地反映了问题,再说省报的编辑也没少花工夫。”
钱教授这才想起来,笑道:“大家不要在走廊里说话,都进屋吧。”
陈浩然和安若不约而同地一起摇摇头。
然后,陈浩然说道:“我们马上要回去,安若晚上要上自习,我晚上还要去上班。”当然这都是谎话,天已经晚了,我们不想打扰钱教授休息。
钱教授突然展现出知识分子特有的幽默和狡黠,神秘向他们笑道:“明白,我明白,你们还有正事。”
安若的脸色绯红,把头低了下去,她明白钱教授说的正事是什么,一定是把她真的当成陈浩然的女朋友了。
陈浩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好解释,也只是嘿嘿地笑了笑,其实钱教授也没说什么,解释了反而更加尴尬。
钱教授又问了问陈浩然的伤势,知道只不过是皮外伤,这才放下心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