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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剑阁出来后她估算了一下,自己应该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回一趟的节度使府邸怕是有些仓促了,扶桑也不打算冒这个险。
所以,她去了梧桐殿。
“我等了千年,我从来没有怀疑有一天她会变心。沧海桑田,万物颠沛流离,我都会一直等着她。
干将那样的人,本该义薄云天,可是一旦被儿女情长所牵绊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普通男子。他有心爱的人,他一直在等。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等不到莫邪,这么多年,他始终在期待着他们的重逢。
而她自己呢?她一直在推开宋澈,当做看不见他的情谊。可是她却知道,宋澈的那双眼睛究竟是如何的情深义重。扶桑只是不敢爱,她其实心里喜欢宋澈喜欢的要命。
梧桐殿是因为种满了梧桐才会得名。往年在寒山寺的时候,后山也种满了梧桐树,一到秋天,叶子落了一地。教她跳舞的花娘常常会对着满地的叶子露出惆怅的面容来,花娘总说:”梧桐夜雨,几回无寐。”
斜日更穿帘幕,微凉渐入梧桐。多少襟怀言不尽,写向蛮笺曲调中,此情千万重。
年幼的她并不懂,只觉得花娘那样子颇为伤感。后来有一日花娘不在了,她漫山遍野的找,都找不到。她去问婆婆,婆婆只说花娘终于等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如今已然心满意足便可安心投胎了。
她想,她现在是明白了。花娘不肯投胎,在寺中年复一年的等。那后山的梧桐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春去秋来不知道多少载。花娘最后还是等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执念,所以再也不用对着梧桐叶伤感了。
扶桑明白,自己在多年后也终于学会了相思。她现在的心情其实同当年的花娘是一样的。满心惆怅,满心不舍。她对宋澈终归还是生出了执念,更甚至有了贪恋。
穿过殿门,她在后院看了宋澈。他在练剑,那把沧源剑在他手中舞的威风凛凛,发挥了一把剑最大的威力。招招都很凌厉爽快,剑光不停的闪,宋澈一个低身耍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沧源剑挑起地上的落花,洋洋洒洒的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如果往后有机会的话,她希望能有那一日。他在舞剑,她在跳舞,这漫天花瓣中她只为他一人起舞。
花娘没有说错,要跳出一支真正的舞来,只有在遇见那个人后。她遇到了宋澈,她动了凡心,她想她现在是可以跳出一支真正充满灵魂的舞了。
宋澈收剑,站着缓缓气息。这才慢慢走回石桌前,桌上搁着一壶茶。他随意将剑搁在一边,动作行云如流水,连喝茶的模样都叫人心动。
宋澈,宋澈,阿澈。她在一声声的喊,明知他听不见,可她就愿意喊。他的名字多好听啊!在同他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她做无数的梦,梦里是他好闻的气息还有掌心的温度。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声声的喊,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答应。
也唯有在他看不见、听不见的情形下她才有这番勇气。
扶桑在最后半柱香内赶回天牢。幽兰已经急的在原地跺脚了,扶桑紧忙念咒回到肉身中。眼睛一睁开来才要站起来,结果头一晕,脚下的路也没看清直接瘫坐在地上。
“扶桑,你回来了!”
“无事,只是灵力消耗了些。”扶桑摆摆手,扶着柱子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她面色白的吓人,幽兰想想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透过间隙丢过来,“里面的药对你有用,虽然不能叫你马上好,但至少也能缓和。”
扶桑道了声谢,吃下一颗药果然好了许多。她靠在墙上,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给幽兰听。她现在怀疑这就是个阴谋,“我有种预感,既然干将莫邪都能以这种方式留下来。楚王为什么不能呢?等到夜里子时我要去一趟地府。”
只有问清楚当年楚王的魂魄究竟去了哪里,或许才有可能得知真相。
幽兰极力反对,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你这是疯了吗?你才魂魄出窍回来,这会子还没缓过来呢,到了晚上再去一趟地府。你也不怕回来的途中真的被阴气冲撞,直接死在地府。”
幽兰这样义正言辞的模样倒是让扶桑有些走神。小的时候她们一起练法术,婆婆对她要求颇高,每每觉得不够完美的时候她就会废寝忘食的练。幽兰看不过去,几次劝说无果,最后也是这样发了火拽着她的手硬是把她推回床上。
“幽兰,你还是这个样子。”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她们有多少年未见。幽兰始终都是她姐姐,始终都在照顾她。
幽兰不自然的低下头,像是叹气一声,“我只是不愿你冒险。扶桑,为了我这样不值得的。我心已死,就算活着出去也没什么盼头了,不如让我死了也好叫我去陪阿轩。黄泉路上冷,我怕他一个孩子受不住。”
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更何况对于一个丈夫早就变了心的幽兰来说,儿子是她最后的依靠。扶桑能够理解,却不能认同她的说法。
“你要想死,现在就撞墙,不过就算到了地府也怕是见不到阿轩了。”扶桑颇为恼怒,“幽兰你还年轻,八年前你为了赫连成不顾一切,八年后难道还要为他再毁掉自己?他就真的这么重要?”
“我只是怕自己过不这一关。”幽兰蹲在地上,开始掉眼泪,“扶桑,第一最好不相识,如此便不可相恋。当年不过惊鸿一瞥,造就如今这般悲哀。只希望你千万不要同我一样,这情爱最是伤人了。”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一下一下,打断了两人的话。扶桑警惕的抬头,牢房黑暗,她们两个又是要犯,到底是谁会来?
黑兜帽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心都几乎要慢跳了一拍。银都还是那般神秘模样,从黑暗中来,一点点出现她在眼前,“扶桑姑娘,你远道而来,是我待客不周。”
他声音有一点粗噶,倒和那天夜里有些不同。扶桑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是天牢,银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对她做什么。可扶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大祭司客气了。那日是扶桑不懂事,无意闯了你的地方,还请大祭司不要同我计较。”
楼兰天气炎热,便是白日里只穿两件都觉得闷的透不过气。可是银都却是一年四季都裹在厚厚的斗篷中,没有人看过他的脸,也没有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流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来。
“扶桑姑娘过誉了。姑娘年纪轻轻阴阳术造诣却是极高,不过你身边另一个人的本事也是很厉害。能够轻易破开我的阵,斩杀我的鬼奴。“
扶桑背着的手心攒着一张符纸,她不能让宋澈的身份暴露,可是银都怕是已经知道了。扶桑面色冰冷,眉间似是染成一层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祭祀说笑了,那日分明只有我一人,何来第二人?“
“扶桑姑娘看来很是护着那人啊?让我猜猜,那人是你的心上人?”银都发出沉闷的笑声,并没有给这牢房带来一点轻松,反而只添紧张。
银都转向幽兰,带着黑手套的手生伸出来,幽兰的眼神一下子变了,那种呆滞的目光仿佛就被控制了一样。扶桑叫了一声,直接出掌截断柱子,甩过一张符纸,“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没有想到银都的法力已经这样高了,那天夜里大概只是她侥幸才得以保住一条命。如今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两人离得这样近,扶桑的符纸却根本没能碰到他就被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凌空化成灰烬了。
银都背过身,幽兰终于清醒,抓住领子大口大口的喘气。银都轻轻道:“原来也是个伤心人。世间无情人比比皆是,有情人却也不少。只可惜所托非人,是苦了你。”
见他没有恶意,扶桑这才安心,她跑到幽兰面前拦在中间,“是我的不是,还请大祭司饶过我们这一回。”
此人的法力深不可测,绝非是她一己之力就能够抗衡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扶桑不敢硬碰硬。
“真是有趣!”银都仰天大笑,那笑声令人发指,“女人果然是最善变的!也罢,我本就不打算同你们计较。不过,我要你把莫邪交给我!”
她眼皮突突的跳,“大祭司,莫邪不在我这里。”
“我知道,可你有办法找到她是不是?”
人人都想得到那两把剑。银都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莫邪的下落,只是出于一些原因他不能亲自去取,可是扶桑也不傻。她冷冷道:“大祭司未免强人所难。”
“那是你的事情。”银都也转变了态度,一下子变得冷硬起来,“你可以选择拒绝。可是宋澈的命可就由不得你了!”
她豁然起身,“你敢!银都,大不了就鱼死网破。纵然你法力高强,我虽打不过你,可是也有法子同你同归于尽!可是你若敢动宋澈,我绝不会放过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