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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你别恨爹——
?辰伟见到刘掌柜的时候，躺在牢房里的他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本来就枯瘦的身子血淋淋的，没有一处完整。
药店老板向师爷讨价还价，花了不少口水谄媚，对方咬紧一百两不能少，药店老板是有一百两，可不舍得啊。
最后还是辰伟垫了一百两银子才从牢狱里捞了出来。二崽子背着刘掌柜跑到了药店老板店里，也许被雨水淋了，昏迷的刘掌柜终于出醒了过来，躺在地上睁开眼见到二崽子，咧嘴露出那两排又红又黄的破牙，咳着血笑道：“脚磕到门槛摔了跤，死不了，陈七没打俺，千万别惹他……”
辰伟静静地站在门边，没有太大的义愤填膺，只是感觉有些悲哀。
二崽子跪在刘掌柜旁边，傻傻地看着爹爹，没头没脑地笑。
刘掌柜看着这傻儿子，那眸子闪过一抹悲色，这样的傻子没了自己怎么获得下去呢。
刘掌柜朝站在门边的辰伟招了招手，提不起气，扯着气嘶哑地道：“这位哥儿，能和我几句话么？”
辰伟半蹲在二崽子旁边，看着咽着一口气硬撑着的刘掌柜，心中有些难受。
“老冯，我想和这位哥儿独自聊几句。”刘掌柜喘着气笑道。
药店老板一愣，走了出去。
“二崽子，你也和黑崽去遛遛。”
二崽子挠了挠头，唤过黑崽，走到屋外蹲着，雨淋在他身上，缩了缩，然后坐在屋角，抱着黑崽。黑崽舔着他的脸。
天阴沉沉的，药店内光线阴暗，只有柜台上的油灯散发着些微光芒。
刘掌柜勉强地支撑起身，那浑浊的眸子露出复杂之色，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哥，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辰伟。”
“好名字，听上去就是个好人。”刘掌柜握住辰伟的手，逢人就弯腰赔笑的他此刻脸上没有太多的神情，也许累了，那张虚伪卑微的脸孔恢复了原样，很苍老，就像田里的黑土地。
“你是来找秦始皇陵的吧？”
辰伟身躯一震。
刘掌柜笑了笑，道：“我在骊山下开间店都二十年了，这里荒山野岭平时走的都是一些混口饭吃的商贩走卒，像你这样俊儿的公子哥无缘无故哪里会来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不？
“其实在两个多月前我就见过一个，当时身边还有个像仙女一样的女人，听他们的话就是来找秦始皇陵的。我记得啊，那公子哥很有礼貌，和你一个样，对我这些乡下人都不嫌弃，能给好脸色。但我知道那公子哥在那女子面前装的，心底里对我这些人是看不起的。”
“你和他不同，能够不嫌弃二崽子傻，陪他话；不嫌弃他脏，还教他功夫，那天还冒险救了他性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老冯曾过我是个没骨头的人，连头狗被惹急了也会咬人，而我从来就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被打掉了牙齿往肚子咽。他话得没错，我刘贵从来不敢得罪人，就算对方比我好不了多少，也是笑脸奉迎，生怕对方不开心。但是哪个男人再萎不都有个脾气，我也想挺直腰杆做个人，但想到我那傻儿子，我就着实挺不直腰来。给人骂两句不伤肉，给人打几拳还能站起来，那我为什么不咬咬牙人忍过去呢，为了一口气，丢了性命，谁来替我照顾二崽子？”
“我刘贵赌了一辈子钱，从来没欠过谁的钱。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二崽子他娘。他娘身子多病，我把给她看大夫的钱都输光了，她临死前不恨我，就希望不要嫌弃二崽子傻，要养大他，给他娶媳妇，给他抱抱孙子，下了黄泉相聚也好和她孙子叫啥名字……第二天她就咽了气，眼睁得大大的，我知道她是有怨念的。我把屋卖了，买副好棺木，就希望她活着时受罪，下去后能够过得好……”
“在前些年我染了病，一直不舍得去看大夫，前年春咳出血后我就知道活不久了，早死好啊，下到黄泉向他娘磕个头能让我舒服，可就是舍不得二崽子。他这个人傻，从就被邻家孩子欺负，给人扔狗屎，给人扒裤子，还给人骂没娘生。令我欣慰的是难得他生得一身蛮力，于是我天天强迫他出去打猎，还到处这老虎是他打死了，就希望以后临潼县没有人敢欺负他，可他人傻，偏性子又善良，除了打打山上的牲口，我就从没见过他欺负过人。这年头人吃人，人善被人欺啊……”
“我就想给他找个媳妇，万一我走了，还有个人能替我照料他……”
“城里有个赌徒和我一样输得倾家荡产，最后还把妹子卖到窑子里抵债……我这辈子对不起二崽子她娘，就希望给二崽子娶个大家闺女，下去后也好向他娘交待是不？可闺女值钱，二嫂子非要二百两银子才肯买，老冯劝我买个妓女，但妓女哪里信得过呢，我咬咬牙就答应了二嫂子，东凑西凑，当年赌钱见到银子眼发光，现在只要给银子我就是亲爹……”
“我这辈子被人打被人骂，都无所谓，最怕的就是二崽子他问我娘去哪里了，我心里就难受。”
“后来他大了，再也不问娘去哪里了。我以为他忘记了，可前天他恨我，我知道他从来没忘记过我还害死他娘，那句话就像一把刀割在我心上……”
辰伟紧紧抿着嘴唇。
刘掌柜剧烈地咳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就像白纸，等缓了一些后，抬起头看着辰伟，笑道：“我祖上原本姓刑，后来被汉高祖御赐姓为刘，在骊山下守陵，到了我这辈，一守就是四百年……四百年啊，八辈的人，对秦陵宝藏不起心是假的，从我的太祖开始，我们刑家花了三百多年走遍了骊山，虽然没进入过地宫，但也发现了些秘密…”
刘掌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子，道：“其实两个月前有人开始挖秦陵，我都看在眼里，也不慌是不是，俺刘家八辈人守在骊山，贪图秦陵宝藏的人见得太多了。我时候还见过黄巾军来挖山呢，整整三万大军啊，俺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人，那时候我和二崽子的爷爷，这次骊山肯定被搬光了，可结果呢，三万人死了一半，那班贼兵除了挖了几块石头，啥都得不到。”
“那是因为他们都找错了入口……地宫其实有两个入口，一个是生门，一个是死门。他们都认为地宫在地下，所以都往地下挖，找到的入口其实都是死门。谁知道山内部被凿空了，真正的地宫在山的内部呢……”
辰伟身躯一颤，地宫竟然不是深藏在地下，而是在山体中？
刘掌柜枯瘦的手臂颤巍巍地把竹筒子递给辰伟，“这个可以帮你找到生门的位置……”
“不过就算你找到生门的入口，可没有八阵图，你也进入不了地宫的内部……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刑家找到了生门入口，也进入不了内部的原因。”
“八阵图？”辰伟心头一颤。
“你是好人，我奉劝你一句，秦始皇陵地宫最好不要闯，十死一生啊……”
辰伟摇了摇头，道：“我要找东西救人。”
“神芝草？”
辰伟一惊，愕然望向刘掌柜。
刘掌柜笑了笑，“守了四百年，自然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秘密……咳咳……如果你真能进去，有一样东西不得错过，秦始皇陵机关重重保护的不是秦始皇的尸骸，而是那样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辰伟心中震惊。
“不知道，恐怕也只有当初设计整座秦始皇陵的那个大师才能知道……”
刘掌柜到这里噗地吐出了一口血，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惨淡。
“你能答应我个事吗？”昨晚
辰伟了头。
“帮我照顾二崽子……”刘掌柜紧紧抓住辰伟的手。
辰伟回头看了眼坐在门外的二崽子，眼睛微微发热，了头，“我会好好照顾他……”
刘掌柜咧嘴一笑，朝着门，提不起气，柔声地唤道：“二崽子，二崽子……”
二崽子跑了进来，傻乎乎地看着爹。
刘掌柜轻轻抚摸着二崽子的头，祥和地笑道：“二崽子，爹和你句话，昨晚你娘托梦给我，要投胎了，让我下去见她最后一面……”
一直傻乎乎地笑着的二崽子不笑了，眼睛红了。
辰伟闭上眼，转过身，死死咬着嘴唇。
刘掌柜却拉过辰伟㊣(7)的手，然后把二崽子的手交到辰伟手上，凝视着儿子的脸庞，笑道：“以后你就跟着辰伟，凡事都要听他的话，以后就不要上山打老虎了，那也是有爹娘的，只是它们比你幸福啊，起码有爹娘养……”
“爹以前总是打你，骂你……”刘掌柜咳出了眼泪，最后喃喃地道：“真是对不起你啊，只是希望你别恨爹……”
“别恨爹……”这是刘掌柜的最后一句话。
手一送，便闭了眼。
一直只会笑的二崽子傻傻地坐在地上，那霎间，蹦的一声，嚎啕大哭！
黑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静静地蹲在二崽子身边。
辰伟咬着嘴唇，走出门外。
药店老板颤巍巍地走过来，仰头问道：“怎么了？”
“走了。”
药店老板一颤，走到门边，看着屋内，踉跄地摇晃了一下。
“刘掌柜临走前，他买了一个姑娘？”辰伟平静地望向药店老板。
药店老板怔怔地了头。
“带我去。”辰伟面无表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