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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花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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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后的王宫内,一女子倚着伊人阁的雕花栏看傍晚夕阳,天上的夕阳依旧如血红艳,依旧灿烂夺目。可是这女子并未感觉美好,反而更加悲伤起来。这四四方方宫墙内看起来精致富足,是多少宫墙之外的女子向往地,可是谁又明白,一进这宫墙失去的是什么?自由,人最为向往的自由!

    女子抬眸望天,总觉得那夕阳失去了韵味,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娟帕,细细盯着娟帕,想要得出个所以然来,这娟帕上的夕阳为何比这日的夕阳红艳?她终究还是放弃琢磨,其实她心中早就有个所以然,只是不愿承认罢了。耳畔仆人声音响,说一句,主子,天凉,我们应进屋啦。她点点头,最后望一眼那泣血残阳,转身回屋。

    是夜,金黄纱帐内,女子睡熟脸庞上眉心紧皱,大颗大颗汗珠布满额角,那双纤长玉手紧握金黄丝缎所制而成的被角。身侧男子抚平女子那紧皱眉心,拭净额角汗珠,把那双紧握的毫无血色手放平,动作极其温柔,似怕惊扰梦中人。这是男子每晚必做事,他曾问过女子无数次是否做噩梦,女子瞧他的眼神空洞,但依旧笑说无事。女子怎会说,她每晚总会梦见有一白衣男子对他的大臣说,她是他妻,只此唯一。梦中她,笑得多甜。可是,一切只是梦,她可能再也无法回到梦中他身侧,听他说,她是他妻,只此唯一。

    男子轻悄下床,走出殿外,身后有仆为他披上衣物,并对他说:“王,更深露重的,小心身子。”男子看着深夜星空,他问身后仆:“德罗,你说,孤是否做错了,自她进宫那日,孤便看出她的不愿。当初孤只见她貌美,想也不想就强留下她。后来,随着时间变迁,孤才发现孤竟然爱上她,无关貌美。相处多年,孤明白,她心中无孤,她是朝中臣子推倒孤的工具。可是,孤就是这般,明明知道她所要的便是孤的荒淫无道,为她,孤还是做了,只为她能欢颜,可最终并未成真,她依旧心如死水,孤再大努力也激不起一朵浪花。也罢,孤认命,她想要的,孤给她,孤为她早已不是明君,天下易主又何妨?只是,德罗,到时你别太执拗,回乡养老,找个人为你送终,记得每年孤的忌日给孤烧些纸钱。”

    德罗听王这般说,安慰他说,或许一切还有转机,说不定她会看明白他的苦心。王只是摇头,她,可能永远不会看透。她心中有个人,不是他。

    天空泛起鱼肚白,他望着黎明的天空,习惯性的叫身后的德罗拿他的朝服,随后,他苦笑,止住德罗转身欲去的身躯,他想,有些习惯真是可怕,过着昏君的日子,想着明君时的生活。他转身回到殿内,他见床畔的她依旧紧皱眉心,他熟练地抹平她紧皱眉心。

    他小声对身后德罗说:“今日孤独自去一地方,你为孤备好快马,今日依旧不早朝。”说罢,他凝望着她睡熟美颜,随后转身离去。

    五更时,她渐渐从睡梦中醒来,五指触摸,依旧一抹冷汗,天天噩梦,早已不稀奇。她回眸,身边人已不在。她眉头紧皱,正想下地瞧瞧他在何处。可巧,一侍女正端水而入,她问他在何处。

    侍女答:“奴婢不知王去处,德罗公公说王今日无早朝,独自一人骑马离开宫城。”她刚舒缓的眉心又紧皱起来,她随手披上衣袍,走出寝宫,便见德罗在门外候着。她又问他去何处,德罗回答与那侍女无亦。不由一顾怒火从心起,她看着弓着身子的德罗,道:“德罗公公不是王身边心腹?怎么王去那里也不知?”德罗依旧小心说道,王今日无早朝。她听见德罗这般回答,怒火更甚,她瞧着德罗,第一次不经意爆下粗口,她说德罗是个蠢奴才,王独自一人出城,也不知派人跟着,万一出事德罗但得起吗?说完,便离开寝宫朝着伊人阁走去,只留德罗在原地缓不过神儿来。

    伊人阁内,她依旧倚着雕花栏仰视清晨天空,白云朵朵镶嵌在蔚蓝色宝石上,阳光透过云层焕发出万丈光芒,虽然她感受不到清风吹拂,但她仍旧知晓,今日有风。不然你瞧,那朵朵白云不是正在一点点挪移。没有风,云又怎会动?而今天,她再无兴致瞻仰美景,因为空中映着的是王那清秀面容。她不知,他现在如何?

    她想,他的身体难道还比不得不早朝重要?她真不知那些个奴才是怎生想的?

    正思虑间,一侍女小心踱步向她走来,并从袖中掏出一张娟帕欲抹去她额角汗珠,那侍女说:“主子,您还是先回屋歇歇吧,您身子虚弱,不能再外久待,您看,您这额角又满是虚汗的。”她不耐烦地接过那侍女手中娟帕,对侍女说:“我知道,这些事不用你教,好了,你的任务已完成。对他说我会照办,你走吧!”那侍女见她如此,只好扶身离去。长长宫巷内,那名侍女怎么也想不透,主子今天的异常。

    她走入阁内,打发走侍女,摊开娟帕,上面清清楚楚几个绣字:娟帕入水,水送王口,最后一次,长得相守。

    她瞧着那娟帕入神,任务,任务,几年的娟帕内绣字,可有提及她事?可有问她是否安好?每次而来的只有任务,任务!一句关心话语都是一种奢侈,后宫之中,若不是有他当做念想,她早已被这后宫折磨至疯!当初入宫,便是因他疲惫一句帮我,那时的他,真真儿令她心疼!当时她想也不想就应下来,因为不愿见他如此劳累,她只想与他快乐生活。

    当他说出那句“她是他妻,只此唯一”时,她想着,既然已为他妻,她便要与他一同承担磨难,他若有需她时,她必为他竭尽全力,只因她是他妻。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否还当她是他妻,不然他又怎不传递一句关怀话儿,而是句句任务呢?她是不是太傻?走进了一个爱情陷阱?

    正思虑间,一侍女闯进来,开口便是:“主子,王摔断了腿。”她听后,心不由一紧,再无思虑,她只想见到他,见他无事!手中娟帕滑落,一阵风吹过,娟帕入香炉,瞬间为灰烬。

    她跑入他寝宫时,衣衫凌乱。她不顾那些个太医瞧她的神情,径直走到床畔。床上,他身着朴素衣衫无一丝王者气息,若不识得眼前他身份,恐怕会以为眼前睡得香甜人是一个乞丐,只因他身上衣衫破破烂烂,无一处是好。她见他昏睡模样,双手轻轻触碰他那满是尘土的面庞。她回眸,见一地太医,她问,他怎么样?

    一太医道:“主子,看王伤势应是从高处坠落摔断腿,身上有几处不等伤痕,许是下落时树枝刮的。”她听太医那些无用言语,眉心又紧皱在一起,她轻声让太医说重点。她不想知他是怎样伤的,她只想知他有无大碍。太医说他无碍,刚上好药,现下只是太累睡着了。

    她点点头,转身拿起一旁干净娟帕,小心擦净他面上灰尘,一点一点那样轻柔,那样小心,深怕惊醒和弄痛睡梦中的他。尽管如此,他还是醒了,因为他的伤口又裂开,丝丝血迹在他朴素衣衫上晕开一朵花。她见此,急忙让太医为他再次上药。

    他睁眼的那一刻,闯入他眸的便是她那焦急的神情,他双睫微微颤动,他复又合上眸,再次睁开,她依旧在!他才知不是梦,他嘴角轻扬,真好,有她在。正当他要问她为何在这时,就听见德罗那苍老声线响起,德罗说:“主子,您的脚在流血。”德罗的话,他听得清楚,他急忙问她,怎么回事。他见她看看自己的脚,他见她低下脑袋,脸色泛红,他听得她说一句:鞋掉了。他听后,急忙命令正为他医治的太医先为她治。他气恼,她怎如此粗心大意,万一伤口感染可如何是好?

    她正要拒绝,却见他不容反抗的目光,便不再说些什么。太医走后,他将她搂入怀,他问她为何如此粗心大意,竟能将鞋子掉了。她听后,双眸紧紧盯着他,眸中怒火竟另他这王也有些害怕。她问他:“王还问妾身?若不是王这般不小心自己,妾身至于将鞋子跑掉吗?”他听后又问她,难道没有轿子吗?这伊人阁离这儿并不近啊。她点头,她说,忘了。那时的她那还有这般心思?

    他见她如此回答,猛地搂她入怀,他眼角笑意明显,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关心他。她依在他怀中,问他今日去了那里?连德罗也不带。他从身侧拿出一样东西,她刚平静下的心又激动起来,那东西,她一生难忘。她接过那朵花,菖蒲,她未料到今生还能再见。脑海中似想起什么,她拿着菖蒲问他,他便是因这而伤?

    他点头,他说:“前些日子去伊人阁找你,你不在,只见一张娟帕留在紫檀木桌上,上面绣的就是这朵我从未见过的花,我问过服侍你的人,她们都说你很珍惜这娟帕,日夜不离身。我想,这娟帕上所绣之花你定是见过,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岂有不给你之理?这花,我问过所有花匠,他们昨日才给我消息,这花只在山村才有,所以我今儿才独自一人去摘给你,唯恐花期已过,让你再等上一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