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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偌大的别墅灯火通明。
蒋明橙在门口换了鞋进去，下意识朝着客厅看去，意料之中的没有见到人。
佣人照例上前告知他那句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的话：“先生和夫人今天加班不回来了，让您早点睡。”
蒋家夫妇一同在公司上班，夫妻俩都是事业狂，忙起来不管不顾，把蒋明橙完全扔给了保姆。
他不学习，染发，逃课，打架，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小孩拙劣的想要吸引父母注意的手段。
很可惜，他从来没有成功过。
即便是他费尽心思也只能让那两个大忙人对他训斥两句，然后两人可以轻易被一个工作电话匆匆叫走。
他嘴角勾着的笑淡了，沉默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躺在床上时，他翻看着自己的手机，把备注为“十三块五”的人拉进一个名为“国王的子民”的群。
十三块五的头像是个黑白的短发女生动漫，拽拽的模样跟顾零神似。
蒋明橙点进聊天界面，然后删掉“十三块五”几个字，指尖好半天才落下，最后打了三个字：娃娃脸。
抱歉，他还是没记住十三块五的名字。
改完备注，蒋明橙的心情好多了，关掉手机睡觉。
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这个梦不好不坏，大概是因为他今天的心情也是起起落落。
蒋明橙第一次意识到当一个“坏小孩”并不能吸引父母注意，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某个午后。
他逃课在天台晒太阳睡觉，一不小心睡过了头，太阳早已下山，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天台大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
他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霸凌。
他发誓，他当时只是好奇怎么有人光挨打不还手，怎么有人连哭泣都没有声音。
于是他上了，发了狠的拳头砸在霸凌者身上，他们认识蒋明橙，所以不敢还手，只是嚎哭着求饶。
那时，蒋明橙想：的确有人光挨打不还手，但是这些人哭的真难听。
他颇觉无趣，冷冷地叫他们滚蛋，很快离开了天台。
后来过了一个月，他再次逃课去了天台。
有个瘦不拉几的男生冲着他弯腰鞠躬，声音响亮地说了声谢谢。
等人都走了，蒋明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地上的一封感谢信和牛奶，忽然，就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他是别人的救世主，是不是就会有人一直注视着他？
……
顾零送蒋明橙回来之后才九点多，顾爸爸将她赶去楼上休息学习。
等写完卷子，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自己被蒋明橙拉进了一个群。
正如蒋明橙所说，她是他的第二百五十号小弟，群里一共有二百五十一个人。
——欢迎新成员！
——蒋哥威武，又救了一个人。
救？
顾零盯着那句话，微微诧异。
所以这群里的人都是蒋明橙救过的人？
顾零感叹，他还真是热心肠啊。
群里的气氛很好，此时夜深了，发言的人并不多，顾零出于礼貌回复了一句话。
“你们好，晚安。”
然后也不管群里什么反应，洗洗睡了。
翌日清晨，蒋明橙踩着上课铃响的最后一秒踏进教室，闹哄哄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蒋明橙的小弟之一陈飞发出一声卧槽，揪着同桌陆霖的胳膊疯狂摇晃，安静的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卧槽！起猛了，我看见蒋哥来上课了，竟然没迟到！这是七点，七点啊！”
本来集中在蒋明橙身上的视线被陈飞以一己之力拉到自己身上，陆霖尴尬得脚趾抠地。
这个显眼包。
顾零自然也看见了蒋明橙，不过她可不想当显眼包，低下头看书。
蒋明橙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无视了疯狂挥手吸引注意的陈飞和快要钻到地缝里去的陆霖，大马金刀地走到顾零身边坐下。
本来想叫名字，但蒋明橙不记得顾零叫什么，只能憋出一个：“嗨~”
一个简单的动作，人群中心又成了蒋明橙，嗯，还要加上一个顾零。
顾零随便摸了一本书放在蒋明橙面前：“别说话，看书。”
蒋明橙随意将书往桌子正中心一放，准备趴着睡觉，见周围几十双眼睛盯着他，顿时冷脸：“别看我，看书。”
教室里顿时响起哗啦啦的翻书声。
顾零：“……”翻这么快，你们量子阅读啊？
#蒋哥来上学了，没迟到的那种#
#蒋哥主动搭讪转学生#
#转学生什么时候抱上的大腿#
一露面，十三中的头版头条顿时刷新好几条，校园表白墙已经开始扒转学生的身份了。
本来一群人兴致勃勃以为有个大瓜，等知情人士爆料顾零被蒋明橙救过之后，一群人都表示：
散了散了。
蒋明橙这人就喜欢见义勇为，托他的福，十三中学习风气不咋地，但校园风气很正。
等上课老师走进教室还有些不可思议，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等看到后排的蒋明橙时顿时了然，哎呀呀，原来是蒋明橙同学来了呀。
有他在，课堂纪律都会好上许多。
老师竭力克制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说：“好，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
老师满眼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顾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蒋明橙这家伙，人缘好到离谱。
老师开始讲课，顾零也拿出自己的学习资料开始学习。
高中知识差不多都学完了，现在是复习阶段，十三中进度太慢，学生基础太差，顾零都是自学，有解决不了的再去问老师。
她学得全神贯注，蒋明橙拿着顾零的书转来转去，突然想起一个事儿。
这是娃娃脸的书，所以上面应该有她的名字。
他翻开第一页，里面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课本写名字是个好习惯，可惜顾零没有。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课本内容没看进去，倒是发现顾零的字写的不错。
因为被主人翻阅过很多次，所以课本有些旧，里面的笔记工整又详细，课本主人一看就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学霸。
蒋明橙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两个字。
他侧头去看顾零，顾零仍然是一成不变的高马尾和蓝白校服，她写字时不会趴在桌上，脊背挺得笔直，素白的指尖捏着黑色签字笔写写画画。
顾零的位置靠窗，这个方向的窗户早晨并不会有阳光直射，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
方正的窗户和外面的蓝天恍若一个画框将顾零框在其中，清晨凉爽的清风偶尔扬起她额前的碎发，显出几分生动。
电视剧里的学霸，就是顾零这样子的吧。
干净，认真，专注，温柔（划掉），还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你在想什么？”
蒋明橙回答：“想你。”
闻言，顾零停下了笔，转头看他。
蒋明橙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见顾零终于肯搭理他了，还朝顾零的那边靠近一点。
“我觉得你可以去拍电视剧，演学霸。”蒋明橙随意瞟了一眼顾零写得密密麻麻的题，补充，“本色出演。”
顾零反思，她可能太敏感了，蒋明橙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谈恋爱”这根筋。
她怎么能老是这么去想热心助人的蒋明橙小同学呢？
顾零继续写题：“没兴趣。”
蒋明橙也就是随口一说，见顾零写的速度很快，问：“你以前做过这套题？写得这么快。”
“没，比较简单而已。”
一个字都看不懂的蒋明橙被学霸暴击。
他叹了口气，趴在桌上，一只手捂着肚子。
顾零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这是被打击到了，还是不舒服？
出于昨天一起干过活的革命友情，顾零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