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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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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了铃心的银铃不响,可顾零想,沈念安也想。

    夜已深,沈念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日是顾零离开的第三年整。

    横竖睡不着,沈念安爬了起来,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穿上鞋,将未绣好的嫁衣拿了出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有些蠢蠢欲动,想绣嫁衣。

    “眼睛离得这么近还不点灯,小念安是要变小瞎子吗?”

    某人的声音似乎又出现在耳畔。

    他歇了半夜点灯刺绣的想法,他可不想变成小瞎子。

    一套嫁衣的做工十分繁复,虽说男子出嫁都是自己绣的嫁衣,可沈府家大业大,用不着自家的小公子亲自动手。

    沈念安本来也只打算绣一顶红盖头,可是无论他做工如何精细,动作如何缓慢,一顶红盖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他总是闲不住,连嫁衣的其他部分也一起做了。

    对于做嫁衣的速度他起初很纠结。

    若是快了,那人还没回来,他便又没有事情可做了;若是慢了,那人回来了,可他的嫁衣尚未完成,想要大婚岂不是又要多等一些时日?

    他纠结着纠结着,最后决定顺其自然。

    沈念安叹口气将嫁衣放回去,然后从床底拿出一个小匣子。

    他把玉佩小心放在床上,然后一封一封数着三年来顾零写给他的信。

    外面战火纷飞,信件并不好送,同样的内容往往要写好几份,最终可能收信人一封也没有收到。

    沈念安手里的信件一共有十五封,其中有好几份信件内容相同,他仍然将它们妥善收好,若是不算相同的信件,他其实只有六封信。

    这其实是个好消息,意味着边关还能传递消息,送信人还能安稳地往返两地。

    他找出最初那封被他曲解了含义的信,将玉佩连同其余信件放回匣子锁好,那封信被他放置在枕头下,他终于安稳睡了。

    三年来,沈念安有好好的听顾零的话。

    他会带着元白去马场打马球,绣嫁衣累了就去院子里耍鞭子活动筋骨,无聊了就去集市上逛一逛,懒散了就让冬青给他念话本的故事……

    他有认真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只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也有认真地想着顾零。

    ……

    一晃又是七年过去,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早,沈念安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又开了花。

    他褪去身上的几分稚气,笑起来的时候没有年少时那么无遮无拦,多了几分沉静。

    顾零离开的第六年,沈念安绣好了他的嫁衣,与此同时也失去了顾零的来信。

    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朝堂中还能时不时收到边关的消息。

    沈念安捧着一本书,垂眸研读。

    很奇怪,活泼好动的他在这漫长的时光中竟然爱上了读书。

    大概是这小小的一方宅院太过束缚,而书中的山川湖泊太过广阔,他心向往之却又甘愿将自己种在这里。

    他把自己种在此方宅院之内,随着院中的海棠花开花落,盼一个凯旋而归的将军。

    “公子!咱们的军队回来了!”

    所幸,他盼到了。

    ……

    黑压压的军队带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缓缓而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终于以我方的胜利落下帷幕。

    十年,顾零的气质越发冷肃,杀伐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她跳下马,抱拳:“陛下,顾零幸不辱命。”

    燕衡,如今的景曦帝将她的安远将军扶起来:“好!好!”

    北域投降,退守五百里外,承诺百年之内不再进犯,每年向燕国,如今的大晟进贡战马、银两等万余。

    旁边,时任丞相的沈静怡正如她母亲期望的那样,温和内敛,气质卓越。

    只是她管理的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沈府,而是协助女帝管理偌大的疆域。

    “好久不见啊,顾零。”

    顾零看着昔日好友,稀松平常地笑了笑:“好久不见啊,静怡。”

    丞相,将军,女帝,三个身份地位极其显赫的女人站在城门口相视一笑,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不,她们本就是可以交托后背的好友。

    顾零朝着城门后看了几眼,却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燕衡与沈静怡对视一眼,笑着说:“顾将军,你该进城了。”

    沈静怡点点头:“骑马的时候记得慢一点,别伤了人。”

    顾零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她转身上马,率先进了城。

    京城之中乌泱泱一片都是人,百姓们笑着欢呼着,夹道相迎。

    顾零小心避开扔来的鲜花手帕还有香囊,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视,忽然停在一处不动了。

    那人穿着浅色的衣衫,素面朝天,周围人都在欢呼雀跃,唯独他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含泪看着顾零。

    顾零笑了起来,她缓缓骑着马靠近,弯下腰,朝着那人伸出伤痕累累、疤痕遍布的手。

    “沈念安,我来娶你。”

    “你要跟我走吗?”

    十年是什么概念?

    是海棠花十次的花开花落,是三千多次日出日落,是四十一封信件,是沈念安无边无际的思念。

    春日微风拂面,花瓣飘零,大晟国得胜归来的顾将军温柔含笑,牵住了一位公子的手。

    像是十年前那次马场,又或许是更早一点,沈念安坐在马儿背上,靠在心上人怀里,走过京城的长街。

    “顾零。”

    “嗯?”

    “顾零。”

    “我在。”

    “顾零,这一次真的不是梦吗?”

    顾零搂紧沈念安的腰肢,认真郑重地回应他的每一个问题:“不是梦,小念安,我回来了。”

    腰间熟悉的力度和耳边温雅的嗓音如此真实,沈念安摸着顾零手上凹凸不平的疤痕,终于相信这不是一场梦境。

    因为啊,他以往的梦境中顾零一直是十年前的模样,她的手上只有习武得来的茧,没有这些陌生的痕迹。

    如果是梦,他舍不得在顾零身上留下这些疤痕。

    “你可以抱抱我吗?”他小声说。

    本就将沈念安整个人抱在怀里的顾零点点头,将人抱得更紧一些。

    于是周围的百姓看见顾将军骑着马,抱紧了怀里的貌美公子,那力度好像生怕人跑了似的。

    这些人哪里知道啊,是梦里的顾将军跑了太多次,貌美的公子生怕顾将军这一次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