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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人心纷扰,世事混乱,时光流逝心没肺的.肩头的伤口,日渐消散,而生活,还得继续。
就是如今忆起当日情形,我自己仍是怎么也弄不明白,那一日,我到底着了什么魔。虽说慕云飞的话意尖酸刻薄了点,可那话中掩藏不住的关怀之意,我还是能分辨的。
可不知怎么,那一刻,打心底涌上那么一股子莫名酸意,那泪,便怎么也忍不住往外涌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
……
“大人,大人……”
一声高过一声的音量,终于拉回我游离的思绪,自神游状态回复过来的我,终是注意到捧着一大堆东西立在一旁的小吏,收敛了心神。道:
“嗯,有什么事?”
“这是师爷拟好的公文,说是请大人过目!”
如释重负的把手中公文放在我眼前,来人毕恭毕敬的回道。
随手捻起一本打开,墨香扑鼻,一笔圆润秀气的字迹映入眼帘。
其实自那日后,除了每晚,慕云飞会准时出现我房中为我上药,——也不知他是怎么避开耳目的。却也闭紧了嘴,一言不发,想来那日突来的泪,还是吓着他了。至于其它时候,我便根本又见不到他人了。
一如此刻,本来往常都是他亲自送来公文,在我看时,还会在旁指点一二的,如今,都让人代劳。明明知道对方就是县衙之中,一天之中,却是连面都见不到。
这样的情景,倒让我不由自由松了口气。不见也好,见面时,慕云飞怎么样我无从得知,反正我是倍觉尴尬。
“大人!”放下了公文,那小吏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吗?”
“嗯,师爷吩咐,这最上面一封公函,还请大人阅后,定夺!”
“嗯?什么?”闻言我便是一愣,这几月来所有文书不都是慕云飞帮我弄好,如今怎么,单单留下一封,让我拿主意?
这算怎么回事,给我的考察,还是为什么?
挥手打发了那个跑腿的小吏,我从那叠文书上拿出慕云飞特别指点让我拿主意的那纸公文,看起来也是很普通的往来公文样式,是从娄知府那儿签发的,可仔细阅后,我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公文大意是说州里正侦破了一起案子,抓获嫌犯若干,却有几名漏网之鱼,据说已先被我锁拿,为了案情进展,将派人押解人犯到州府过堂应讯,请给予交接。
按说这只算一桩正常的跨县交接疑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令我心惊的是,那公文上所点名的疑犯,正是当时被我赚进县府的三人。
因为那位相府总管的请托也是私人性质,何况那桩案子审到到现在也没理出个头绪,这往来公文中,根本只字未提。是以,这封却是指名点姓的要提走嫌犯的公文,便显得太过蹊跷。
更别提,那个什么白鲸帮众怎么看也不像才起的帮会,不知在此地经营多少年了,那位如今的娄知府,当年的青阳县令,怎么看,至少也有个失察的罪吧,更有甚者,——官匪一家,也未可知。
“师爷在哪?”合上公文,细细思量这下,我仍不知如何是好。
别看这公文上说的客套,可那字里行间却早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这官高一级可压人,我一小小七品县令,又能怎么办?
“师爷说,他去牢里看看。”
来人垂手而立,似乎对我的疑问早有预料,所以对答如流。
“知道了。”
牢里?一想起牢里那几名人犯,我就倍觉头痛。
明明戏里审案是多轻松,多威风的事,可真到了自己身上,才觉困难。
那日连哄带骗,顺利抓到三个贼子。满以为赃物在握,那具无名女尸为佐,怎么也能算人证物证皆全。这案子,不应难审。
然而,事与愿为。虽然早在入牢之初便已三人分开,关在三处,原就防着几人串供的。可谁知那三人,却异口同声,说那包赃物是他们捡来的,原以为是天降横财,谁想是飞来横祸。
销赃之罪他们认得比什么都快,但那杀人的罪名,却是半点不肯沾上。
这样的说法明眼人一听便知是假,更何况,当初三人初被赚入县衙,没摸清门路进,以为我们是黑吃黑,那段关于白鲸帮不好惹等等说辞,更让三人无法自圆,何况,三人行事,也绝非良善之辈,
可如今,明知对方早在来销赃之前,便已串供完毕,以便脱罪,可这三人供词相同,却让人是无可奈何。
毕竟,销赃至多不过几年流刑,而杀人,自古都是要偿命。
两相权衡取其轻,只要不是太过白痴都知道该作何选择,才能避重就轻。
严刑逼供是很不错的法子:那几人也不是能熬刑的主,特别那个军师刑人物,一顿鞭子便已哭天喊地,却在招供时,口口声声自己是屈打成招,被草菅人命。
至于那些个关于白鲸帮,还有杀人越货的细节,更是一推三不知,只说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咱人微言轻,全赁大人作主,便求速死,以求解脱之类的话嚷得震天响,可字字句句就紧扣刑讯二字,再怎么用刑,也死不吐露杀人真相。
我倒真想做那种草菅人命,屈打成招的主倒也罢了,反正这几人,怎么看也不会被冤杀错杀,权当为民除害,也没什么不了起。
可这样的建议,到了被慕大师爷那儿,便被断然否决:“证据不足,这一桩案子报上去,若贼人当反口,会不会拖累到你的官声且不论,若是那些贼人能走通关系的话,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武力这招走不通,我也设想过再次布局诱供的。
把其中一人另两人面前带走,刑室里一遍鬼哭狼嚎之后,便诈称那人熬刑不过,已然招供,算作自首。原指望能让另两个人心乱神慌下,吐露真相。毕竟,那老话不都说做贼心虚吗?
可惜,不知三人是不是因为先前被骗而心生警惕,或者在出来销赃之前,便已订下过什么攻守同盟,又或者因为抱着某此期望的缘故,反正,三人而对自己的同伴倒是十分信任的缘故,说应是很灵验的离间计,却在对方冷笑声中,宣告失败。
原来为已是手到擒来,大功告成的一桩案子,硬生生遇到几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怎么不令本没经手过任何案子,毫无查案经验的我,头痛不已。
对于这样的结果,据说慕云飞似乎比我这县令更着急。那段日子没少往牢里跑,就是指着那几桩失物追问物主生死下落。
可惜收效不佳,如今出了这事,眼看到嘴的鸭子便要飞走,想来,慕云飞也不心甘。
看看手里那份公文,想想那些随进可能来到的知府衙门的官差,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跟着那伙贼人都耗了快半月了,都没收获,难不曾还有法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撬开那几张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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