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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靖律例,窝藏钦犯者视为同犯,轻则杖五百、流三千里,重者抄家灭族,倒也不是虚言。
顾羡云可是夜闯皇宫的逆贼,窝藏她的李行欢自然不会被从轻处置。
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隐秘,却不想到底还是小看了暗夜司的手段,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说到底自己还是大意,留下不少手尾,单单是让刘向柱送来的药品食物,就足以引起怀疑。
虽然他提前一步察觉到刘向柱的叛变,并提前逃离,谁想却在这里遭逢异变,想到这里他不由在心中苦笑,老黄啊老黄,你可把我害惨了!
李行欢脑筋急转,思考着对策,以求渡过此刻的难关,却不想聂寒山话锋一转,说道:“本座可以给你个机会,加入暗夜司,既往不咎!”
李行欢一阵错愕,向着聂寒山看去,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聂寒山身后的一众暗卫更是吃惊,要知道暗夜司可不是一般职司,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明面上,御史台监察天下,各地官员但有不法之事,可上疏直言,一纸奏疏便可摘去其寒窗十年方才考取的乌纱,令人忌惮不已。
然而与暗夜司相比,这点权力就不算什么了。
当年大靖太祖以武立国,文事上却是疏于管理,开国之初,各地贪腐之事不绝,官员多有不法之事,御史台查之不绝,甚至连自身也腐败了。
太祖皇帝以武起家,却极为看重读书人,此时也不得不狠下心来,索性以暗夜司在暗中监察百官,更是赋予了其一项特殊权力——五品以下,有先斩后奏之权!
暗夜司的手段,自是毋庸置疑,一时间朝纲为之一清,寻常文官又怎么挺得过暗夜司的十八层刑狱?
太祖殡天之后,今上继位,却不知有意无意,并没有将这项权力收回。
如果说百官对只是忌惮的话,对暗夜司就完全是惧怕了。
毕竟御史台只能摘去他们的乌纱,暗夜司却能夺去他们的性命。
这样重要的一个职司,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像聂寒山身后的这些暗卫,大都是军中的精锐士卒,立下累累功勋,方才被选入其中。
并非是对自家大人心怀质疑,只是他们实在想不通,眼前这小子有何能耐,值得自家大人亲自开口招揽?
一众暗卫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李行欢并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却能从他们的神情中猜出一二。
事实上,他也颇为疑惑,不明白这位这位暗夜司的大人物,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至少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使得这样一位大人物青眼有加。
对于对方的招揽,说实话,最初他也曾有过一丝心动,然而他想到了老黄的隐秘,以及过去数年中,那无处不在的监视目光,他瞬间就清醒了。
聂寒山打量着李行欢,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奇特。
寻常少年见到自己,无不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而眼前的少年,在面对自己时,却是虽惊不乱,眼底藏着一种异常的从容。
甚至,在面对自己的招揽时,也没有表现得欣喜若狂,还能沉下心来思索利弊,足以让他高看一眼。
不过,也仅此而已。
区区小事,还不值得他耗费心神。
所以他只是随口一提,便不再关注。
至于结果,他根本不需要担心。
暗夜司行事,何须他人同意?若这少年真是个聪明人,会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目光微转,在触及在触及一旁低矮的墓碑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随机目光一偏。
“传令,彻查此地!我倒要看看,天子脚下,究竟混进了几只老鼠!”
聂寒山声音一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是!”
小校领命,退下传令,一时间林中人影绰绰,尽是黑衣身影,让人心惊。
“禀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又是一名小校上前,指着场中几人问道。
相比于李行欢,段老七的两名同伴都是一阵紧张,他们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来了。
“嗯?”
聂寒山的眼中透着一股不满,这种小事也要来问他?
小校一颤,额头冒出了涔涔冷汗。
“退下吧!”
聂寒山开口,小校如释重负,连忙退下。
“拿下,送入刑狱中,好好审讯一番!”
小校碰了一鼻子灰,心情不佳,自然是拿二人出气,不知有意无意,却没有将李行欢包含在内。
“是!”
一众暗卫如狼似虎,令行禁止,同时抽刀,向着两人逼去。
两人面色一变,面露狰狞,便要和一众暗卫拼个鱼死网破。
至于束手就擒,他们没有想过,暗夜司的十八重刑狱,足以将一个铁汉变成软脚猫,又岂是他们能受得住的?
“哼!暗夜司,好大的威风!”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响起,好似天边落下一道炸雷,震得众人耳膜发麻。
“嘭嘭嘭!”
树林中传来一阵骚乱,一道道黑衣身影倒飞而出,砸断树木无数。
一道身影大步而来,出掌如电,将一名名暗卫拍飞,转眼间就闯了进来,一众暗卫无人能接下一招。
“暗夜司,也不过如此!”
来人一声冷笑,随手将身前的一名暗卫拍飞,方向正是聂寒山所在的方向。
“嗯?”
聂寒山转头,探手接下飞来的暗卫,下一刻却是面色一沉。
“咳咳……”
手中的暗卫不停咳血,不时咳出几块内脏碎片,显然是被震碎内腑,眼看就不活了。
“卑职……卑职无能……愧对……”
暗卫一边咳血,却是一脸愧色,一句话没说完,便断了气息。
聂寒山面无表情,将手中的尸体放下,抬头,对上了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周围的气温不知为何,忽然降低了几分。
“报上你的名字,本座可以饶你个全尸!”
聂寒山开口,声音冷冽,眼中却没有丝毫感情波动,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笑话!”来人不屑一笑,声音中透着一丝嘲讽,“就凭你?一流化劲,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来人自雨幕中走出,之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此刻终于露出真容。
那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眼窝深陷,面容阴鸷,脸上透着一股邪气,笑起来极为瘆人。
无数的雨珠悬浮在他身前,仿佛被定住,不能靠近半分,这般手段,看起来竟是比聂寒山还要胜出几分。
“葛长老!”
段老七的两名同伴惊呼,喜出望外,想不到竟能绝处逢生,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哼!没用的东西!”
来人一声冷哼,显然是对二人极为不满。
“化血宗,葛志玄?”
聂寒山眼睛一眯,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开口,虽是询问,语气却是确认无疑。
“咦,小子认得我?”
葛志玄双眼微眯,似乎有些讶异。
“魔门的老鼠,本座杀得多了,今天倒是逮到一条大鱼!”
聂寒山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不知所谓!”葛志玄冷笑,袖子一甩,“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咣当!”
回应他的是一声长刀出鞘的声音。
聂寒山拔刀,不屑做口角之争,他的刀就是最好的答复。
一刀,劈断雨幕,似缓实疾,好似携着一座山岳,向着葛志玄落下。
“哦?举轻若重?倒是不错!”
葛志玄淡笑,开口称赞,脸上却并不在意。
接着,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掌,朝身前一压。
身前的虚空好似一沉。
聂寒山的刀似陷入泥沼,去势稍滞。
葛志玄探掌,看似轻描淡写,轻飘飘地就将迎面而来的刀罡拿在手中。
聂寒山瞳孔一缩,手中劲力再增三分,刀罡似瀑,再次朝葛志玄狠狠压下。
“不识抬举!”
葛志玄面色一变,脸上浮出一层冷色,另一只手如雾如电,忽地朝聂寒山胸前拍去。
聂寒山不顾,双手握刀,劲力再增,打定主意要硬扛一掌,斩下葛志玄一只手掌。
“疯子!”
葛志玄气急败坏,想不到对方这么狠,一出手就要两败俱伤,面色急变,最后还是不敢冒着手掌被斩断的风险,连忙变招,一掌拍在刀身上的同时,抽身急退。
这一掌势钧力沉,虽是仓促之间拍下,却还是将聂寒山拍得一个踉跄,连退数步。
“聂寒山,你在找死!”葛志玄恨声道。
本以为对付一个聂寒山是手到擒来之事,葛志玄还心存戏谑,却不想初次交手却未能讨到便宜,还颇为狼狈,他顿时恼羞成怒了。
“还等什么?动手!”
葛志玄一声断喝,林中忽然闯出一群蓑衣人。
“长老有命,弟兄们还在等什么?”
“暗夜司的杂种们,爷爷来了,还不受死?”
一群蓑衣人如狼似虎,呼喝着冲出,顿时将暗夜司的阵型都冲乱了。
“稳住,别乱!”一名小校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极力稳住阵型,“布天罗地网!”
“哼!”
一声冷哼响起,一名蓑衣人不知从哪里闯出,一刀将小校砍翻在地。
然而小校临死前的呼喊还是起了作用,一众暗卫很快就稳住了阵型,在各自领头校尉的指挥下,拉开了一张张布满利刺的巨网,朝着一众蓑衣人网去。
“啊!”
一众蓑衣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先前仗着血气之勇,出其不意,方才冲乱一众暗卫的阵型,若真要论团队群战,又如何能敌得过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暗卫?
只是一会儿间,一众蓑衣人就纷纷中招,被巨网捆住,更是被上面的利刃扎得鬼哭狼嚎。
葛志玄面色铁青,想不到自己的一众手下竟然败得这么快,虽然心中恼火,却还是准备冲上前去。
“咣!”
刀光璀璨,瞬间就截下了他的去路。
就在众人交战激烈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李行欢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便要悄悄离去,眼看着已经走到树林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