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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章 帮我多娶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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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钟游击满脸的尴尬,嘿嘿赔笑了两声,低声说:“哥哥我以前干没本钱买卖的,没听过世宗皇帝的诗也是正常了,见笑了。”

    乖官一听,原来是个杀人放火等招安的,倒是好卖相,看起来像是武将世家出来的人,于是就笑了笑,“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绿林中多好汉啊!”

    这话里头透出一股子浓浓的马屁味道,不过那钟游击却满脸喜色,双手连连互搓,道:“到底是传胪老爷教出来的弟子,说话就是不一样,咱看比咱们蔡巡抚的幕友胡静水要强。”

    乖官倒是愣了愣,心说这厮居然还晓得传胪。二甲头名谓传胪,不过这时候还没形成定制,因为三甲头名民间也俗称传胪,二甲三甲,天差地别,所以文人是不认可传胪这个称呼的。

    一甲叫进士及第,二甲叫进士出身,三甲叫同进士出身。说到这同进士,有副对联这么说的:如夫人,同进士。如夫人洗脚,同进士出身。替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

    如夫人,小老婆也,同进士头名,那有什么好吹嘘的。像大兴县令沈老爷,你要称呼他一声传胪老爷,说不准要老大耳刮子抽你,二甲头名和三甲头名两个都是传胪,但里面的区别,差不多是后世清华大学和清华技校的区别,高喊着[学技术到清华,清华技工专修学校,八百个床位不锈钢,两百个学妹技术强]的清华技校怎么跟牛气哄哄挂个[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的清华大学比呢!

    看这位钟游击顺眼,乖官干脆把这里头的关节告诉了他,省得他传胪老爷传胪老爷的喊。

    听了乖官的话,钟离先是一愣,接着就一脸懊恼,“怪不得巡抚老爷的幕友胡静水每次都不给咱好脸色看,原来是因为咱叫他同进士老爷的原因啊!”

    乖官哭笑不得,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你狠,当面叫人同进士。头甲三名,二甲十七名,三甲足足一百三十名,称呼别人同进士,那不是打脸么,只要是个读书人考中进士的,没一个不忌讳被别人提起来是同进士的,你倒好,每次挂在嘴边,人家给你好脸色看才怪了。

    那蔡太蔡巡抚的幕友胡静水考举人考了四次才考中,后来阿附蔡太,做了幕友,这厮肚子里头颇有些坏水,屡屡给蔡太出了不少主意,对蔡太的仕途帮助极大,譬如阿附南京守备太监牧公公,就是出自胡静水之手,蔡巡抚也感念他,资助他又去考进士,倒是勉强吊车尾中了一个同进士,也不去吏部寻差事,还在蔡太手下做幕友,因为得蔡太信任,倒是凡事可以作蔡太一小半的主,素被蔡太手下所忌惮。

    这钟游击明白了自己不被巡抚幕友所喜的缘故,大是懊恼,忍不住拿手拍自己的后脑勺,旁边乖官接下腰间的村正,递给身边的大头,钟游击一看,赶紧请他坐下。

    “若不是老弟你给咱说了,咱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原来那胡静水不给咱好脸子是因为饿这个原因。”钟离一脸懊悔之色,“这次回去,可得好好备上厚礼去塞一塞……”

    听他口气愈发亲近,乖官好笑,觉得这厮到底是出身绿林,干脆就卖乖到底,坐人家的船出海,后头说不准还用到人家,因此就说:“钟家哥哥,万万不可送礼。”

    钟离一愣,反问为啥。乖乖就问他,你手底下得用的老兄弟有多少啊!

    被乖官问的有些一头雾水,但这位前绿林好汉对读书人最是羡慕,眼前这位虽然年纪看着不大,可人家的老师是二甲头名进士,本事那是肯定大的,当下就说我手底下有十来个得用的老兄弟,跟了我也各自为官,最差的也有八品武将补子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未免有些得意的,乖官突然就来了一句,“若是钟家哥哥这十来个手下,斩鸡头烧黄纸互相亲如兄弟一般,你觉得如何?”

    这位前匪号没影子的游击将军先是大笑,“那是当然的,不瞒老弟你说,哥哥我最是讲义气……”说了一半,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就觉得大冬天的,背后突然就冒出一身冷汗来。

    看他表情,郑乖官知道,这位明白其中道理了,心里头嘿然一笑,颇有些指点江山的快感,可惜啊!手上没诸葛亮的白羽扇子,不然拿在手上挥两下……他心里头暗爽了一下,脸上自然不能露出来,要装着一副淡定模样,不然,如何对得起二甲头名进士弟子的噱头呢!

    这时候钟游击手下的亲兵家丁纷纷从外头进来,送上牛肉肥鸡,又有上好的山阴甜酒,也就是后世加饭酒,满满倒在碗中,色泽深黄,酒香四溢。

    “钟将军,请了。”郑国蕃端起碗来,对钟离敬了敬,然后深抿了一口。

    这时候钟离回过神来,挥手让亲兵家丁出去,然后脸色深浅不定,讷讷想说话,话到嘴边却有说不出来。

    “钟家哥哥,你是主,我是客,你这个主人似乎不够热情啊!”乖官缓缓说。

    “兄弟,蒙你看得起,交浅言深,我没影子在道上那也是素来讲义气的,没得说,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钟离说了一番亮堂话,然后端起酒碗,满饮而尽,放下碗后伸手擦拭了下唇边酒迹。

    这种说辞,钟离起码数年没说了,起码做官以后基本就没说过,这家伙也不是笨蛋,前后一想,着啊!我手底下这些兄弟,那也是分一个亲疏远近的,想必巡抚大人也是如此,如果像我这样的和胡静水亲如兄弟一般,想必到时候巡抚大人睡觉也睡不安稳了罢!

    接着又想,我以前听人说,读书人当中有一门叫做屠龙术的本事,有通天彻地之能,莫不是,这郑兄弟学的就是这门本事?

    他心有所思,敬了两回酒,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郑国蕃一愣,差一点儿把酒洒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他这副模样落在钟游击眼中,未免就是被说中后的惊讶,当下心中大定,更是下定决心要跟他结交。

    “哎呀!是哥哥我差池了,这话不应该问的,我自罚一杯。”钟离说着,又喝了一碗。

    这时候,南曲班子被亲兵领进来,然后依依呀呀地唱着,这边就推杯换盏,说些话,吃些肉,喝点酒,酒酣耳热之后,乖官就借着酒劲儿问他,钟家哥哥,这么大的事情,这蔡太蔡巡抚到底为的什么?

    钟离有意交好他,自然觉得想别人信你,你先得信别人,何况这位又和颜家有瓜葛,不然也不至于牵扯进来,当下也不瞒他,就把这话说了。

    “唉!哥哥我也不瞒你,这些年,我们浙江军卫日子不好过,军户从地里头刨食越来越难,像哥哥我这样的,没事到处转悠,剿个匪什么的,日子还算过的不错,可正常的军户哪儿有这等待遇,譬如这镇海卫千户,这数年来和我交好,不是哥哥我吹嘘自己,要不是我讲义气,时不时帮衬着他,带他出海捞点油水,他手底下的军户起码要再多跑掉一半。”

    江南富庶之地,当军户自然没普通百姓舒服,何况普通军户等于军官的家仆一般,人和人最怕对比,逃出去做老百姓,上哪儿不能寻口饭吃,可在军卫上,你种的田那都是百户千户的,平时还要给长官当差站宅子,两厢一比,不逃亡才见鬼了。

    “后来蔡巡抚听了胡静水的建议,就开始卖各种军械……”他低声说到这儿,看了郑国蕃一眼,乖官笑了笑,说:“这些事情,想必朝廷大佬们也都心里头有数的,俗话说,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饱。”

    钟离狠狠一拍大腿,“着啊!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巡抚大人看朝廷也没啥动静,卖东西就愈发勤快了,说实话,哥哥我在里头也是捞了点银子的,不过不多。”

    “人之常情,哥哥所说,我也是能理解的。”乖官奉承他,自然是要从他嘴里头掏实话。

    “本来这买卖做的过,军卫上也有银子使唤了,巡抚大人也能拢着下面的心,不过巡抚大人和布政司使李少南李大人相互不对劲,据说这布政司李大人的后台是……”他愈发压低了嗓子,“是东厂掌印太监张鲸,那可是比巡抚大人身后的南京守备太监牧公公还在皇帝跟前得宠的大太监。”

    听到这儿,乖官有个四五分数了,钟离越说越多,就把浙江两位大佬互相顶牛的事情给乖官抖了个一干二净,最后喝了一口酒,说:“前两个月,那布政司李大人不知道犯什么毛病,屡屡寻衅,要说,他身后是张鲸张公公不假,可远在北京鞭长莫及,咱们巡抚大人身后的南京守备太监牧公公可就在近前儿,他怎么就有胆子找麻烦呢!”

    “咱们做这军械买卖,也不是一两回了,知道的人其实也不老少……”他说着看了郑国蕃一眼,乖官道:“这个是惯例了,瞒上不瞒下。”

    “还是兄弟你厉害,说话一听就通透,要跟别人说,讲半天别人还不明白。”钟离打了一个酒嗝,对他比了比大拇指,然后就有些疑惑,“你说,这布政司李大人为啥突然有胆子找巡抚大人的麻烦呢?”

    乖官摸着没毛的下巴,沉吟了下,“或许是,朝廷里头有什么变化,譬如,南京守备太监的位置要动一动?”

    说到这儿,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个倒是最有可能的,钟离就有些郁闷了,颓然叹气,乖官就安慰他,“这话也难说得紧,我想不管谁上来,总要用到哥哥这等人才的,讲个不好听的,即便是我老师沈敦虞来坐了这位置,我也要推荐老师用哥哥的,至于捞些银子,那是末节,想叫驴上磨还得给跟胡萝卜吃呢!哥哥以为是不是。”

    钟离顿时大生知己之感,一拍他肩膀,道:“兄弟,你真真是大本事的,话说,兄弟你今年十五有么?”“过了年十四。”乖官笑眯眯说。

    上下拿目光看他,钟离忍不住摇头,“小时候我也曾听村里头一个老秀才说,有些人生而知之,那时候不懂啥意思,如今看来,兄弟你要不是嫡仙下凡,生下来就有这本事,正常的小官哪儿有这种眼光的。”

    废话,兄弟我是穿越的,就是生而知之者上也。

    “来,我敬哥哥一杯。”乖官又举碗敬他酒,他前世喝花酒那也是无数次,如何跟人聊天打屁促进感情那也是有一手的,一顿酒喝到半夜,旁边大头早扛不住,吃了些牛肉就在乖官身边打盹儿,乖官却还和钟离钟无影在喝酒。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咱们再走一个。”乖官俊脸喝得通红,扯着钟离,又来一碗,钟离就恨不得跟他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兄弟,跟别人喝酒,哪儿有这些道道儿,无非就是划个拳行个酒令,叫两个婊子在怀里头摸乃子,看这个郑兄弟,敬起酒来,一套一套的说辞,迄今还没重样儿的,让他佩服得要死。

    “兄弟,这趟买卖,也是杀头的买卖啊!你如此大的本事,老师又是二甲头名进士,何必牵扯进来,哥哥我是没办法,得巡抚大人提携,只好咬牙干了。”钟离越看郑国蕃越顺眼,忍不住就问他。

    “我欠颜家的人情,这世上,阎王好见,人情难还啊!”乖官喝了一口酒。

    “说的是。”钟离放下碗来,“不过,你我一见如故,说句话兄弟你别笑话,我年纪一大把了,连个老婆都没有,更别说儿子了,兄弟你放心,哥哥我拼死也要护住你姓名,万一哥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兄弟要是记得哥哥今儿这顿酒,日后多娶个老婆,生个儿子姓钟。”

    这厮酒喝了不少了,开始胡言乱语,他以前是混绿林的,还是来去如风的马匪,自然没老婆,等当官了,先只顾着升官,后来眼光高了,发誓非官宦小姐不娶,了解他底细的官宦人家哪里肯嫁女儿给他,土匪出身,日后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他说着,嚎啕大哭,卧槽泥马勒戈壁,咱也是光宗耀祖了哇!怎么就连个媳妇也娶不上,难不成要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