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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林晚话音才落,头顶便响起了一阵惊雷。
瞬间两人神色都有点儿怪异。
永靖侯看了一眼林晚:“上天传旨,不可不听。”
其实永靖侯还是很佩服林晚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承认自己曾经的不堪,面对自己曾经的不堪。
便是他自己,对于那些不堪往事,他也不愿意呈现于人前。
但正如林晚所言,无论荣辱,皆是人生。
人,怎么能连自己都不接受呢?
若人连自己都不接受,那自己还是真实的自己吗?
从这方面来说,永靖侯是很佩服林晚的。
但同样的,永靖侯也深知当今这世道,女子之不易。
更不要说,她这样的选择,便是亲手斩断了与皇室的亲缘。
更为重要的是,也毫不掩饰的告诉皇室,她心中有怨?
这岂是为女为臣之道?
永靖侯乃是当今天子的伴读,自是知晓天子并非小气之人,可林晚这性情太刚硬了,难免会让人心里不舒服,到时候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呢?
且,永靖侯还是觉得,身为女子,林晚着实是没有必要非要将自己的日子过得那么苦。
抹去过去,凭着宁王夫妇对她的愧疚,天子对她的怜惜,她必可封爵,而后挑个青年才俊,一辈子幸福美满。
因此永靖侯对林晚有此一劝。
一是看天子份上,二是对林晚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欣赏。
别看同为林家养女,林烟和林晚都为林家倒台做了不少事情,林烟和林晚都为林家养女的后续安排也都出了力。
但二女之间,永靖侯明显更为欣赏林晚。
她手里捏着那些证据,明明可以跟他提更多要求,但她却只想灭林家一门,护那些林家养女一时。
这一份磊落,永靖侯是佩服的。
林晚哪能不明白永靖侯的好意?
她感激,却不会接受。
一则是她自己坦坦荡荡,并不觉得这些经历需要遮掩,也从不畏惧世人的眼光。
二则那是原身的人生,她固然骄纵傲慢,爱慕虚荣,却从未伤人害人。
她一生悲剧,全然身不由己。
她何其无辜?
若是从此彻底的将她的痕迹抹去,那她在这个世间还留下什么呢?
林晚不是圣母,却也偶尔也会有柔情。
“不。”林晚仰头,望着顷刻间沉沉的压下来的密云,听着天雷滚滚,山风咆哮,微微一笑:“这是上天对我的奖赏。”
永靖侯无语,这小姑娘真是固执。
“那边有个山洞,先去躲雨。”
永靖侯眼见雨下来了,下得还很急,这时候赶下山显然是不明智的,想起方才上山时曾经过一个山洞,虽然有点儿小,但让林晚躲雨却是可以的。
他一个大男人淋雨不要紧,女子身体娇弱,若是被淋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林晚被永靖侯这么一提醒,也注意到豆大的雨点已经急急的往下砸了,忙跑起来:“山洞在哪里?快走。”
永靖侯将林晚带到山洞前,雨已经大起来了,外衣已经被打湿了大半,他停下来让开路:“你赶紧进去。”
“好。”林晚没有退让,三两步便进了山洞,让出位置,朝永靖侯招呼:“快进来。”
“不了,我另找地方。”
永靖侯看林晚神色坦荡,显然是没想起这大雨天孤身和男子在这狭窄的山洞避雨会有什么后果,便摇摇头,转身要走。
林晚没想到,他身为男子却不能不注意,以免坏了她的名声。
林晚眼巴巴的看着永靖侯走远,才想起所谓的男女大防,不免心里感叹这永靖侯果真是个君子。
不过她不想让他就这样走了:“永靖侯,我想到解决的办法了,你要不要听?”
永靖侯停步回头:“果真?”
“骗你是小狗。”林晚朝他招手:“快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永靖侯来到山洞前,却并不进去,只望着林晚:“你说。”
“进来说。”林晚往一侧挪了挪,外面的雨水便飘到她脸上身上。
永靖侯不由得皱眉:“你不用挪,我不进去。”
“你不进来我就不说。”林晚威胁他:“进不进来?”
永靖侯无奈的说:“我身上已经湿透了。”
进不进去已经无所谓了。
“这倒是。”
林晚打量他,紧身衣本来就很显身材,此时被雨水打湿,更是紧紧的贴着身子,将他的身体完全显露出来,林晚目光扫过一处,永靖侯就感觉自己哪里被她看透了,叫人十分不自在。
永靖侯当然也有不少爱慕者,其中不乏大胆热烈的贵女,但最多也就是拦着他说几句爱慕的话,这般大胆盯着他看的根本就没有。
这要是个心思猥琐的,他直接就拿刀劈了。
可偏生林晚看归看,目光却始终纯净,显见是并无邪念,这便叫永靖侯恼怒却又不能发作,心里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林晚!”永靖侯忍不住低吼,警告的看她;“赶紧说事。”
林晚摊手:“我倒是想说,但你不进来,怎么说?靠吼吗?”
这风大雨大的,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淋雨,自己在里面躲雨?
她得多心大?
“再说了,这地方虽然不大,但也不至于站不下两个人,既然如此,你为何非要执拗?”林晚皱眉:“你不会是担心我因此缠上你吧?放心,你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但我喜欢的是小白脸,不是你这中,你不用担心和我一起躲个雨就要对我负责,当然,想让我对你负责也是不可能的。”
永靖侯:……大可不必说得这么直白。
再说了,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不对,关他屁事。
永靖侯黑着脸进了山洞,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几乎大半的山洞给占据了,林晚被挤到一旁小角落里,特别是他身上还湿哒哒的,雨水往下流,很快在地面汇聚成一小汪洋,黄泥地瞬间弄得黏黏糊糊的,踩着都觉得恶心。
林晚看看身侧高大的身影,再看看一旁被比对得弱小无助的自己,瞬间后悔了:“要不,你还是出去继续淋吧。”
永靖侯微微勾起唇,“不是要谈事情吗?说吧。”
林晚抱胸:“我刚刚是想谈的,不过某人不是死不配合吗?所以我想,他应该是不屑跟我一个弱女子合作,即是如此,那便罢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永靖侯低睨她:“别得寸进尺。”
林晚:“所以我现在安守本分,不给侯爷您添麻烦。”
永靖侯深吸一口气,这要是他那些下属,他就直接一脚踹飞了。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古人诚不我欺也。
“说!”永靖侯喝道。
林晚见他真生气了,也不逗他了:“你搜过梁家别院吗?”
永靖侯睨她:“搜过如何,没搜过如何?”
“搜过说明你是个聪明蛋,没搜过说明你是个蠢蛋,当我之前的话没说。”林晚微笑。
永靖侯:……有点手痒。
得了,他跟个女人置气什么?
自找苦吃。
“搜过。”永靖侯道。
“那梁斌尸体所在的房间里的暗格,你找到了吗?”
“嗯。”
“里面那块兵符,你拿到手了吗?”林晚问。
“你说这个?”永靖侯将兵符从怀里掏出来。
林晚一看,果然是自己之前没带走的那块兵符。
“没想到你居然带在身上,那正好,也省得我临时找块石头再雕一块了。”林晚笑道。
永靖侯抽抽嘴角,他之前还想她是不是不认识兵符,所以没带走,现在看来,她是想将真的留在哪里麻痹梁家人,回头再搞块假的去充数。
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女人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又异想天开的。
不过永靖侯很快就没时间多想了,因为林晚跟他说了自己的主意。
永靖侯眼睛一亮,望着眼前这还没停下的雨:“你在永州府长大,以你的经验,这场雨会持续多久?”
林晚看了看天:“这是一场阵雨,大概会下半个时辰左右。不过下了这么一场大雨,山中雨水必然充沛,等到太阳一出来,地上的水汽蒸腾,必然会形成雾气,要晒上大半天才会消散,但这个时间也足够我们行动了。”
永靖侯颔首:“入了夜,我们的行动会更为方便。”
永靖侯忽地抬手朝林晚后脑砍去,林晚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他会有动作,寒光一闪,她的匕首抵在永靖侯的腰侧,冷冷的笑:“永靖侯,你这般过河拆桥,不太好吧?”
永靖侯的手离她脖子不过寸余,却不敢再往前一分,他叹息:“林姑娘,此行十分凶险,你没有必要跟着一起去冒险。再者,便是你不在意宁王夫妇,但他们的确是多年来牵挂你,若是你在这里有所损伤,他们必会心痛,我也再无颜面见他们。”
林晚淡淡的说:“所以说了那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我是怕你受伤。”永靖侯抿唇。
“怕我受伤?咱们有这交情吗?别开玩笑了。”林晚淡淡的说:“永靖侯,你若是非要过河拆桥,那咱们就一拍两散,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互不相干,如此便是日后我纵死了也与你无甚关系,你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宁王怪罪。”
林晚收回匕首,人也出了山洞,大雨瞬间将她浑身浇透,衣衫紧紧包裹着她瘦小的身体,神色冷漠,犹如孤狼。
永靖侯不知怎地,想起了初得父祖阵亡时,那个万籁俱寂的自己。
他上前抓住林晚:“为什么?”
为什么你非要掺和这样的危险?
是为了邀功,还是仅仅是追求刺激?
林晚回头,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妹妹被梁斌所害,我必要他梁家,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