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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若的突然出现令这场本已惊心动魄,闪动着刀光剑影的朝会变得更加波诡云谲。
武景轩回身看了一眼几乎是沿着大殿中轴线上的通道款款走来的唐君若,接着又将他那透着几分得意的狂傲的眼神再次凝向公冶皇后。
此时的公冶梦月正以一种震惊和惶惑的眼神注视着徐徐走来的唐君若,唐君若小巧的靴子踏在玉石铺就的坚硬地面上发出的有节奏的脆响就如同一把小小的铁锤在不断敲击着年轻皇后那颗纷乱不安的心灵。
“唐君若,既然你早已回到南辰,为何迟迟不来见我。”皇后定了定神,直视着已经走到武景轩身边的唐君若,语调平和的说道。
“我在等待今日!”唐君若冷冷的回应道,她的眼神倨傲且阴冷。
“今日?”公冶梦月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再也不是先前那个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唐君若了。
“是的,皇后殿下,”唐君若一脸从容,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调说道:“当皇后殿下在昆宁城节度使官邸温暖的寝室里和虎威将军端木景洵翻云覆雨之时,可曾想到有今日?”
唐君若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文武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他们大多一脸茫然。
被自己最为信任的人背叛,令皇后的内心交织着痛苦与愤怒,公冶梦月的手紧紧抓住身边的金丝楠木护栏,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动人心弦的美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唐君若!看来你是铁了心与奸贼为伍,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没有人会相信你这种逆臣贼子,以及你的无耻澜言!”
武景轩忽然一阵冷笑,眼睛盯着皇后胸前那两座高耸的峰峦,眼中闪出淫邪的光芒,“不愧是大辰皇后,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大家都看到了吧,她可是很不安分呢!她的丑事恐怕不只这一桩,看看!看看!如此寡廉鲜耻、人尽可夫的女人怎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武景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皇后回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空荡荡的龙椅,用手指着它,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接着猛然回头,对武景轩怒目相向,“乱臣贼子,无所不用其极,自古皆然,但他们能有几个有好下场?你不要太得意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真是个桀骜锋利的女人,你在害怕吗?你也会害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呀!古人有云:’牝鸡司晨,天下必乱’,看来所言非虚。既然你还不肯认命,是到了让你彻底清醒的时候了,是到了将一件更加石破天惊的事情公诸于世的时候了!”武景轩斜觑着皇后,眼神中写满了轻狂和不屑,他的目光旋又转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唐君若。
唐君若感受到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面对皇后,用一种轻佻戏谑的语调说道:“皇后殿下,你胸前的这枚环龙玉坠可真是美轮美奂,令人惊叹,我一直以为此物乃是举世无双的珍宝,直到我看到另外一个女人也戴着和你一模一样的玉坠,才敢相信世间真有这样神奇的事情,皇后殿下,你难道对此不感兴趣吗?”
“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举世无双的说谎功力!”皇后的内心变得疑云重重,她并不知道对手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虽然境遇险恶,但她仍然不想表现出一丝怯懦,她那冷酷的眼神中写满了鄙夷和愤怒,“怪我先前瞎了眼!”
“或许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的,”唐君若那白皙柔滑的脸上闪出几分得意,“我相信这满朝文武、地方大员们会感兴趣的!你还记得昔时在聚望岭上用剑抵着您脖子的那个穿着深色甲胄的美丽女人吗?她就是龙川漠藏王之女,龙川郡主漠藏诺云,她的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坠和您的一模一样。”
“唐君若,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这枚玉坠是家父留给我的,普天之下,仅此一枚!”公冶梦月这样说着,却在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她确实回想起当时漠藏诺云脖子上确实戴着什么东西,可是由于时间短促,加之恐惧和慌乱,她并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那你有没有好奇龙川郡主漠藏诺云为什么没有一剑杀了你?当时她完全有能力这样做。”
皇后默然不语,凌厉的眼眸中透着几分茫然。
“聚望岭一战失败以后,我被白袍司徒俘虏,白袍司徒知道我是你身边的红人,故而决意亲自审讯我,在此过程中,漠藏诺云曾当着白袍司徒的面对未能将你一剑封喉做出了这样的解释,她觉得你的长相酷似她的母亲。当她用剑指着你的脖子时,我就在你的身后,当时我就感觉怪怪的,她和你长的也很像。”
“唐君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惊诧不已,包括皇后本人。
“皇后殿下还记得你总是在做的一个梦吗?”
“什么?”
“阳光、青草、野花、流岚、雾霭,沁人的香风,奔驰的骏马,之后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汹涌的铁蹄踏过一人多高的草,飞过你的头顶,然后,你就会在梦中惊醒。”
“没错,我做过这样的梦,可那只是个梦而已,和你们处心积虑、精心编造的谎言有什么关系?”皇后的声音依然冰冷,但语调略微和缓了一些。
“不!皇后殿下,你错了,”唐君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肃然道:“这不是梦,这是无比真实的事实,这正是当年发生的一幕,它一直徘徊在你的脑际,并不时浮现出来。十五年前的一个秋天,当时你只有三岁,在枫林城的郊外,龙川草原上……”
“住口!”忍无可忍的公冶梦月打断了她的话,“你疯了吗?众所周知,我的家乡在东海之滨的定澜,距离龙川万里之遥,三岁的我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在这高贵朝觐之殿,庄严肃穆之所,岂容你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
“皇后殿下,这正是我要向世人揭示的真相:你不是柱国大人的女儿,你是龙川漠藏王之女,龙川郡主漠藏诺云的亲妹妹,你是另一个龙川郡主,你叫漠藏诺岚!”
“你说什么?”皇后柳眉紧蹙,她那写满疑惑的眼中迸射出冷冽的寒光,“简直一派胡言!”
此言一出,群臣再次哗然,一个个惊愕不已,只有武景轩显得益发得意,“说下去!”他意兴盎然的对唐君若说道。
“十五年前,前柱国公冶弥横大人率军攻入龙川,并曾一度攻克了枫林城,您不幸和家人离散,流落在郊外的草原上,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孤身一人,躲在茂盛的秋草中,那些草甚至比你还要高,当柱国大人的铁蹄席卷草原之时,你正蜷缩在草丛中瑟瑟发抖,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一个大辰骑兵恰好纵马越过你的头顶,你的记忆到此结束,接下来,你可能被另一个大辰骑兵救起,后来又被柱国大人发现,他对你充满了怜爱,于是收你做了养女,并且待你视如己出,授以诗书礼仪,经史典籍,悉心调教,细致入微,可谓用心良苦,最终将你许配给了皇帝陛下,成为了我大辰的皇后,也为公冶家族带来了显赫荣光。至于你的那个梦,不过是一个三岁孩子那尚且有些模糊的记忆的重现罢了。皇后殿下,我以长天诸神的名义起誓:刚才所言全无半点虚假!”
唐君若说完,很多文武大臣和封疆大吏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加深了,但也有很多人态度开始发生变化,他们或摇头叹息,或面有愠色,或交头接耳,显然受到了影响,对皇后产生了怀疑。
武景轩则变得更加兴奋,“大家都听到了吗?我大辰从开国直到衣冠南渡,再到今日,一直是诗书礼仪之邦,明德教化之国,那些远邦蛮夷,唯有仰视瞻望的份,谁能想到,如今,站在龙椅旁侧统治我大辰的竟是一个来自蛮夷的女人!这真是骇人听闻,难以置信!老柱国公冶弥衡和我皇家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幸亏他死的早,否则定是灭族之罪!”
“住口!奸贼休得猖狂!”公冶梦月勃然大怒,她用颤抖的手指着武景轩骂道::“家父生前为我大辰立下了不世之功勋,你这狂徒,岂能凭这妖妇一面之词,诋毁家父一世英名!”
“你骂够了吗?你这个蛮族的女人,你没有资格做我大辰的皇后,更没有资格代表皇帝号令天下!”武景轩面露凶光,眼中透着一抹凛冽的杀气,此时此刻,他不禁有些暗暗吃惊,这甲胄森然的禁军武士,这闪着寒光的刀剑利刃,竟不能吓倒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知道,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屈服。
大殿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了,文武大臣、封疆大吏们噤若寒蝉,像一群木偶人,呆立在大殿上。
就在这时,中书令甄似道站了出来,“永历王殿下,适才所闻,令人震惊,对于其中的真伪,臣不敢妄加评论,实不相瞒,臣对皇后殿下早有不满,只是先前迫于她的威势,敢怒而不敢言,今日,当着诸位文武百官、封疆大吏的面,终于可以一吐真言了!”
武景轩闻言大喜,赶忙说道:“甄大人有话请讲,你放心,没人敢对你怎样!”
甄似道偷偷看了一眼皇后,壮了壮胆,说道:“皇后殿下,那臣可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