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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桭替周颂买好了回英国的机票。
朱莉死后,公司内流言不断,警方也把周颂当做嫌疑人,在风波平息之前,周颂无法在公司立足,平静的生活也毁于一旦。所以周灵均单方面和周颂的学校取得联系,经过几轮商讨,校方最终同意周颂返回学校继续学业。
周颂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家里看电视,电视正在播放一部战争偶像剧,漂浮的剧情和演员浮夸的演技让这部电视剧比小品还要滑稽。他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大玻璃碗,碗里是烤出来的饼干。他吃着饼干看电视,看起来很惬意。
听闻学校同意自己回去继续上学,并且粱桭已经为自己买好了机票,周颂表现地漠不上心:“什么时候的机票?”
蔡姐在厨房烤面包,粱桭掂着拖把清理餐厅地板上的一滩果汁。那是周颂刚才倒果汁不慎洒出来的,洒了果汁他也不管,绕开污渍就去客厅看电视,粱桭任劳任怨地打扫地板,边拖地边说:“明天早上七点。今晚去家里和大哥吃顿饭,你这一走估计没个四五年回不来。”
周颂又问:“谁的主意?”
这是粱桭的主意,但是粱桭回答的是:“大哥。”
周颂表情毫无变化地看电视,默不作声吃了两块饼干,然后朝厨房里的蔡姐道:“蔡姐,多铺点果仁。”
蔡姐:“好,够不够甜?”
周颂:“最好再甜一点。”
蔡姐笑道:“你比我的小女儿还爱吃甜的。”
周颂也笑了笑:“我明天就回学校了,梁总会把这个月的薪水全额打给你。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把冰箱里的东西全带走,不然也是浪费。”
蔡姐:“好好好,那就谢谢周先生了。”
周颂竖起满是饼干屑的手指指了下粱桭:“谢梁总就好,他是金主。”
蔡姐:“谢谢梁总,谢谢。”
粱桭笑道:“不客气。”他拖完地把拖把放回去,来到客厅坐在周颂身边,看了看周颂的脸色,“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周颂笑道:“你想多了,我心里很痛快。我现在不走,等着以后被韩飞鹭抓起来吗?”
粱桭:“我和大哥没有怀疑你,只是让你避避风头。”
周颂还想再驳他,但话到嘴边觉得索然无味,所以什么都没说。
粱桭从他抱在怀里的玻璃碗中拿出一块饼干:“昨天韩飞鹭给我打电话找你。你明天就要走了,不和他道别?”
周颂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又摸出一块饼干:“没必要,我很快就不认识他了。”
粱桭并不劝他,把饼干塞到嘴里往卧室去了:“我帮你收拾行李。”
他来到卧室,轻车熟路地从衣柜上层拿出一只行李箱,叠了几件衣服放进去,然后来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打包周颂那些价值不菲的手表等饰品。他把一只只手表装进盒子里,不经意一抬眼,看到桌子上站着一只小摆钟。这套房子是他亲手布置的,这只小摆钟不是原有的物件,估计是周颂自己后来填的。
手表打包到一半,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曼丽’。粱桭蹲在行李箱前往里摆表盒,腾出意手接通电话:“曼丽,怎么了?”
叫曼丽的女人笑道:“你把孩子扔我这儿就不管了?”
粱桭也笑:“怎么会,我待会儿就去看他。他情况怎么样?”
曼丽:“今早退烧了,但还是一直吐,真的不送他去医院看看吗?”
粱桭:“你就是医生,医他足够了。”
曼丽笑嗔:“我是宠物医生。”
粱桭看看手表:“我忙完了就过去接他,把他送回家。”
曼丽:“他现在还很不舒服,坐车会更难受的。”
粱桭:“已经麻烦了你两天,让他住在你家也不是办法。”
曼丽:“好吧,我从来都劝不动你。那我在家等你。”
粱桭挂断电话,继续收拾行李,一共收拾出两只行李箱,把行李箱全都拉出卧室放在客厅墙边,道:“小颂,你的证件我放在这只黑色挎包里了。”
周颂没搭理他,他走到沙发后把双手搭在周颂肩上,笑道:“跟你的朋友们说声再见,晚上我来接你去家里吃饭。”
他看不到周颂的脸,也就看不到周颂脸上的落寞。
粱桭从周颂家里出来,驾车穿过半个城市来到曼丽家楼下。他把车停在甬道边,刚下车就接到了周灵均的电话,他讲着电话走进单元楼:“大哥。”
周灵均:“你在哪里?”
粱桭毫不迟疑地说了句谎话:“我在帮小颂收拾行李。”
周灵均却不再出声,很突然地陷入沉默。
粱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
周灵均声音冷肃:“我再问你一次,26号凌晨,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粱桭在电梯间豁然止步,大脑飞速转动:“发生什么事了?”
周灵均:“刚才警察来公司找你,让你配合调查朱莉的案子。他们说你去过案发现场。”
电梯门开了,走出几个人,梁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几人绕开了他。眼见电梯门即将关闭,粱桭才用手挡住电梯门,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别瞎想,我只是路过而已。先不说了,我进电梯了。”
他挂断电话走进电梯,脸上迅速浮现一层厉色。电梯在7楼停下,他走到7003室门外按门铃,一个年轻漂亮的短发女人打开门,笑道:“来得好快,进来吧。”
这是一套小户型两室一厅,客厅收拾的整洁温馨,厨房里正在炖一锅鸡汤,香味飘的满屋都是。曼丽关上门,接过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他睡着了,早上喝了一点粥,比昨晚有胃口一些。锅里正熬鸡汤,一会儿你们两个一人喝一碗。站着干嘛?快坐。”
曼丽想把他引到沙发上坐下,但是粱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曼丽,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曼丽和他相识多年,粱桭在她印象里一向都是举重若轻,潇洒稳重的,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粱桭如此严肃的表情,不由愣了愣:“什么忙?”
粱桭突然看向客厅朝东的窗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快步走到窗边往下看,看到楼下单元楼前,他的车后面又停了一辆车,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车里下来,领头的男人就是韩飞鹭,跟在韩飞鹭身后的人是顾海。他暗暗咬牙,没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简直像是对他衔尾追击。
卧室门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粱桭:“梁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是小风,本被粱桭圈养在长风谷山野别院,却于两天前私自出逃,为粱桭带来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粱桭又往楼下看,韩飞鹭和顾海已经走进单元楼,他拉上一扇窗帘,对曼丽和小风两人道:“我们时间不多,接下来你们必须按我说的做。”
楼下,顾海和韩飞鹭站在楼梯间等电梯。顾海回头看了看停在路边的黑色捷豹,道:“韩队,粱桭已经到了。”
韩飞鹭露出意味不明的冷笑:“我很好奇他会怎么解释。”
他们乘电梯到了七楼,找到7003室。顾海按门铃,门很快了,玄关出现一个穿家居服的漂亮女人。
女人问:“你们是?”
顾海:“你是王曼丽?”
曼丽点头。
顾海拿出警官证:“我们是警察,粱桭在你家吗?”
王曼丽:“你们找粱桭?他在里面呢,你们先进来吧。”
韩飞鹭走进去,闻到浓郁的鸡汤味,目光穿过客厅到达厨房,看到一个男人系着围裙正在熬鸡汤,正是粱桭。粱桭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跟惊讶,解掉围裙从厨房走出来:“韩警官,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韩飞鹭笑道:“周灵均没给你打电话?”
粱桭:“我的手机在卧室充电,你们去公司找我了?”
韩飞鹭:“对,你不在公司,所以我们来这里找你。”
曼丽道:“坐下说吧,我给你们倒茶。”
韩飞鹭和顾海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粱桭坐在旁侧一张单人沙发上。曼丽沏了一壶茶又端上一盘水果,然后在粱桭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把手搭在粱桭肩上,身子软绵绵的偎着粱桭。
韩飞鹭看到他们这一过于亲密的肢体语言,便问:“二位是什么关系。”
粱桭握住曼丽的手,笑道:“她是我女朋友。”
韩飞鹭眉梢一吊:“女朋友?”
粱桭:“对,我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
韩飞鹭重新审视曼丽了片刻,又问:“周灵均知道这件事吗?”
粱桭:“周灵均是我的老板,我们只谈工作,不聊生活。”
韩飞鹭:“可是你们住在一起。”
粱桭:“那也是我的工作之一,他身体不好,需要有人时时照看。”
曼丽笑道:“是啊,我也想让他尽快搬来和我一起住。”
粱桭怕拍她的手背:“年底我就搬。”
卧室里突然传出响动,韩飞鹭听到了,问:“家里还有人?”
曼丽:“是我表弟,他生病了在房间里休息,我去看看。”
她起身走向卧室,韩飞鹭跟过去,在门口止步,看到卧室床上躺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额头上盖着一层毛巾,被子拉到下颚,房间里漂浮着浓郁的西药味。曼丽坐在床边,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揭掉过了一遍温水,然后又搭在他额头上,问:“子豪,头还晕不晕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少年摇摇头,鼻音浓重瓮声瓮气道:“难受,不想吃。”
粱桭也跟了过来,站在韩飞鹭身边,道:“这孩子肠胃炎发烧,现在好多了。”
韩飞鹭看着床上的少年,只能看到他露在毛巾和被子外的眼睛和鼻子:“他叫什么名字?”
粱桭用余光瞟了韩飞鹭一眼:“他是曼丽三姑妈家的儿子,叫徐子豪。”
韩飞鹭:“他一直住在这儿。”
粱桭:“他比较叛逆,私自逃课跑到聿城找曼丽。已经住了两个多礼拜。”
曼丽从房间里出来,关上了房门:“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几个人回到客厅坐下,粱桭道:“韩警官,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
?”
韩飞鹭:“为了调查朱莉的案子。我们排查录像的时候发现25号晚上11点23分,一个年轻男性进入案发现场公园,直到26号凌晨2点45分才从公园西侧停车场出来,然后被一辆黑色捷豹接走。”说着笑了,“就是你停在楼下的那辆。”
粱桭闻言,先定住思索片刻,然后爽朗一笑:“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那晚我的确去过汇隆路街心公园西侧停车场。”
韩飞鹭抬了下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粱桭看了眼卧室,道:“子豪很贪玩,他两天前跑了出去夜不归宿,不是去网吧就是满城乱跑。26号凌晨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汇隆街公园接他。”
韩飞鹭:“既然他有手机,怎么不自己打车回家?”
粱桭:“他说手机丢了,是借路人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身上没钱还不认识路。”
韩飞鹭:“然后呢?”
粱桭:“然后我去公园接上他,把他送回曼丽家。”他拍了拍沙发扶手,“也就是这儿。”
韩飞鹭:“可是周灵均说当晚你接到的是周颂的电话。”
粱桭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周灵均只是我的雇主,我不愿意让他过多了解我的私生活。”
韩飞鹭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却依然没有打消疑心:“既然这样,麻烦你们跟我回单位做个简单的笔录。”
粱桭爽快答应:“没问题。”
韩飞鹭眼睛里流露出阴险的目光:“周灵均也得去,毕竟你们前后口径不一致。”
粱桭脸上的表情顿时紧绷,只微笑,不做声。
韩飞鹭往卧室看了看,又道:“生病的表弟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曼丽:“可是他现在烧还没退,我担心他——”
韩飞鹭突然站了起来,笑道:“发烧的人不应该闷在被子里,吹吹风透透气才是最科学的降温方式。”
虽然他还是有说有笑有商有量的态度,但是曼丽看到了他的强势,知道自己的争取一定会失败,所以只能妥协:“好吧,我去叫他。”
一行人从单元楼出来,粱桭要开车,但是韩飞鹭以自己的车宽敞为由,让粱桭等三人坐自己的车。粱桭知道韩飞鹭是为了看管他们,无可奈何坐上了韩飞鹭的车。
顾海开车,韩飞鹭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就透过后视镜往后看,看得粱桭愈发不自在,所以粱桭故意说:“今天早上我看到了新闻。”
韩飞鹭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新闻:“我去晚了一步,吴启平跳楼自杀了。”
粱桭脑子里思绪翻涌,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疑惑:“他为什么会自杀?”
韩飞鹭望着窗外略一沉思:“当时他在接一通电话。”
粱桭默默地盯着他脑后:“谁的电话?”
韩飞鹭:“一个女人,我怀疑是这女人在操控他跳楼。”
粱桭笑道:“我听不懂,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被人操控跳楼自杀?”
韩飞鹭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不是没有可能。”
到了公安局,顾海把车停在院里,粱桭一下车就看到周灵均站在办公楼台阶下,旁边站着一位便衣。韩飞鹭领着一众人走到周灵均面前,指着曼丽问周灵均:“周总,认识这位女士吗?”
周灵均从未见过她,所以摇了摇头:“不认识。”
韩飞鹭似笑非笑地看着粱桭:“你的保密工作做的确实不错。”
周灵均面露疑惑:“什么意思?”
粱桭搂住曼丽的肩膀,目光下移,定在周灵均衣襟处:“周总,这是我女朋友曼丽,很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