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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重新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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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之事就是这样,越痛,反而越留心。从前和宋岚阳一起承担这份痛,现在剩下李璇美独自承受。

    羡慕得以抽身而走的宋岚阳。李璇美想,人还是应当让自己的世界,尽可能的无限大吧。心中的世界越大,痛就越容易被稀释。

    甜蜜的感觉总是容易令人沉迷,进而欲罢不能,难以割舍。而痛感则很轻易便能令人清醒。

    果实不怕分离,然,李璇美怕。

    虽做不到无畏的牺牲陪伴,然,却亦曾经以为可以折中的选择阴魂不散。

    因为凌志,柳河县时而于她非常重要,时而又变得弹指一挥般的想要离开。

    直觉,最擅长的阴魂不散招数,这次快要不灵光了。她就快魂飞魄散,坚持不下去了。

    烦躁度不过时,李璇美就不停地阅读,书写。浮躁一点又一点被按捺平复下来。心灵又如湖水镜面,仿佛未曾扬尘。仍如高贵的丝绸,那些拜生活所赐的褶皱,被轻轻呵了一口气,就恢复了平日里的质地。

    有时的寂寞暗夜中,一个人的美丽。左手环抱着右胸,没有背叛和不可言说的窝心,只有永恒的属于。女人心道:我的爱人,谁也夺不走。因为我最爱的是我自己。

    李璇美是老天爷的孩子。虽不是最得宠的,甚至是最招嫌的那个。然,她毕竟是老天爷的孩子。每每她的克制力、智慧、承受、迷茫、无所适从、挣扎、左冲右突到一定极至。耐不下去,就要崩溃的时候,老天爷就会出手,重新洗牌。于是命运就会更加诡谲,人事在其间突变。

    这一次的变化,将被载入柳河县史志大记事中。女人的那些歌小情小调,儿女情伤,于这个事件当中,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李璇美所喜爱的季节排序应当是:秋冬春。

    至于夏,只满意它带来不期而至的每一场春雷夏雨。天光光间,忽然飘来乌云,带来一场雨。水墨般洇开地面,转折光芒,象人生的偶然,浇灌希望。却也始终认为,最无耻的气象,莫如出着太阳下雨。

    即将下班的夏日傍晚,方才还是阳光灿烂。只那么一阵风过后,天就沉了脸。李璇美敞着窗,任风卷着发,思绪飞向天边有他的那一端。原来,自古以来,身心分家都是人类最大的悲哀。

    七月上旬的这场雨,一直间有断续的下到八月下旬。整个世界都好像泡在水中,亦或者雨水已大有反客为主之势,将整座城市淹没。从此鱼儿生活在从前人类聊以度日的空间,而人类被赶往更远处。

    越到后期,雨水竟越无有停势。自来水站被淹没,以至于影响到了县区生活供水。由于柳河县的水库位于淮河上游,誉为:治淮第一坝。因此,往往淮河水位全线吃紧时,柳河县的水库受命于淮河水利委员会,反而不能开闸放水。需要顶住时,义不容辞需要顶住,这就是柳河县的命运。

    柳河县一直以来都是中都地带的暴雨中心。水库里的水,于汛期来前,便早已经做过腾库准备。然,而今,也已漫上堤岸栈桥。城区乡镇内多个地方,出现了大面积内涝。

    这么些日子,凌志一直带队在防汛一线巡查。尤其是散落于水库上游各个乡镇的小型坑坝堤塘,他都亲自实地勘看。车进不去的山路,跳下车,就一路行进至跟前。不亲眼看上一看,不放心。

    本来县委四大班子领导都有防汛抗洪带班日,然,田伟国会议众多,迎来送往任务重,梁度秋石平生又紧跟其后。一旦出现空档,凌志二话不说,立时顶上,披星戴月查险防漏,预备救急物资。

    每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李璇美就躲在房间看谍战片《悬崖》。6集当中曾出现过两个打酱油的日本兵,会让人觉得,战争是人类悲剧的罪魁祸首。

    就如同《飘》的作者玛格丽特借男主角白瑞德之口宣诸的那样:没有一场经得起时间推敲,必得打响的战斗。侵略战争,将人性的恶,最大化扭曲。而后释放出来。

    每一个士兵都是母亲的孩子,是孩子的父亲,是伴侣所期盼平安的爱人。是谁的贪婪和罪梦奢望,鼓动了那个弹丸之地?让那片国土上,同样有亲人的男人变成了侵略者。让寻常生活的脚步,变为铁蹄,恶毒地践踏旁人的国土。

    观《悬崖》,让李璇美更加深切感受到,什么是理想,什么是信念,什么是信仰?什么是人牺牲宝贵生命,也必须于心中保全的。那其实就是流通贯穿于我们生命中的鲜血。

    生命不息,鲜血不止。锻造形成人生旅程中,平时静日里悄无声息,一旦所遇需要决断的三岔路口,它就会跳出来指引我们方向。

    生时,为它奋斗,用它教导我们的方式对待生活工作。用它给我们的眼,看晨曦落霞。以它支撑我们身度险滩平谷,赏人间美景。以它的脉搏跳动所向,爱我们所爱。

    待离世后,它是可以延续精神留存香气,证明我们曾经来到过唯一的证据。

    曾经浴血付出过的人,不会后悔。

    有些人,来此世上一遭,总是要为着什么奋斗、付出,留下些什么的。

    不尽如人意的不是现实,而是人心。人心在每个阶段,每个时代,都会有着不同的人生价值观。

    认为为理想信仰而战不值得的人,永远不是真正的战士,无法获得来自于心灵真正的宁静。亦或者,他不曾正视过自己的心,一旦亲身经历,也同样会如同一个战士一般澎湃奔往。

    只要认真思考过,甚至以为什么都不相信了,其实那也是一种信仰。只不过,比真正信仰着什么,还要难以做到。

    但愿,爱现实者,手中能握有现实。惟愿,为信仰执苦者,最终亦从信仰中得到平静···

    观片至深夜。第二日免不得晕晕沉沉。不仅仅是因着睡眠不足,更多是有些沉溺于剧情。

    这世界上,有的人一生,总是要相信什么,并为之奋斗。

    伟大信仰,从形成、实践,到取得胜利成果的这条历史漫漫长河之中,有无数战士用终生完成,助其前进每一小步。

    “信”,便可以是所有坚持的理由。“信”有时让人的肉身很苦。然,更可以让人心很有力量。

    要说这一天的初起,并没有给李璇美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雨一以贯之地下着,甚至没有暂停半日,来给这刻骨铭心记上一辈子的日子稍作标签。

    白天,女人去风情小镇琉璃脆转了一整天。雨中的小镇别有风情,丝毫没有影响客流。只是因着栈桥漫淹,无法从县城散步过来。只能乘车绕过水库直达。

    有些心疼整日泡在涝区疲惫的凌志,以及担心倘自来水泵房以及变电站的持续淹没,将导致县区短期内无法供水来电。

    除了这些现实因素之外,私心里,李璇美还是真的好喜欢夏天的雨,冬天的雪。

    如果小麻雀都仰起脖儿,挺直腰杆儿,任雨打在它灰色的蓑衣上。即便满脸雨水,也不用翅膀很文艺地抹一下。那么它是否内心深处也很爱这天降的雨笋呢?情绪当中应该是开怀的吧?

    李璇美傍晚下班回到县委大楼时,碰见凌志荆歌站在门前雨水中,共撑着一把伞。

    荆歌将精心预备好的饭盒递给他,而男人则将大半个伞都倾向遮住女人,生怕浇湿了她。凌志几乎除却手臂在伞中,其余的身子都淋湿了。

    出事后,李璇美闭上眼,强迫去回忆柳河县最后一日,凌志于她的最后一面。

    那么多年那么年过去,女人还能清晰于记忆当中回想出当日男人下身着一条湿透了的黄色军裤,黑筒胶靴上沾满黄泥。上身穿白色衬衣,最普通的款式。由于是白色的,所以不好分辨是否已经湿透。只见那衬衣紧紧地贴在男人身上,映衬着苍白的脸。

    凌志从前除了有特别大的会议,否则极少穿白衬衣。夏天常是西瓜红,亦或者苹果绿的棉质T恤。

    在李璇美随后一生当中,再也不曾见过有人将同款的白衬衣,甚至白色穿得如此干净。以己身将白色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美丽的人。

    这最后一面的魔障,困住李璇美多年。不敢听他唱过的歌,不能见别人,甚至沈彦景朝阳穿普通款的白衬衣。倘若见着,就会有烂漫绚丽接天的篝火,绵延不绝丝丝缕缕的雨水同时在脑海中交战。哪怕多少年多少年过去,仍会无敌没由来的继而,想到海子的那首诗,想到月色下面带光华的凌志。

    然,不知道未来的彼时,荆歌正大呼小叫拉住凌志道:“不是说今晚是石平生梁度秋带班查险吗?为什么你刚转了四个乡镇,回来又要走?”

    男人亲昵地拎着花壳卡通饭盒,为女人遮伞附耳道:“与其晚上与你周旋,不如累死在抗洪一线。至少还是工伤,可以追认个烈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