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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金到位之后,施工之类的具体事情江春水基本不管,去双桥村的次数也比以前少了。
潘保义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江春水,约他去家里喝酒,江春水都借故推脱了。
喝酒确实是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感的最佳手段,特别是对于哪些素未谋面、第一次打交道的陌生人来说,酒没到位、脑袋没晕乎之前,很难聊到一块去,更别提增进友谊了。这也是江春水起初在潘保义家如此卖命喝酒的缘故。不过要想全靠喝几顿酒就一劳永逸,那也不现实。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座城堡,那么烟酒的作用在于开门,或者说是打开个口子,要想真正走进去,不做出些实打实的事情出来,信任是很难建立起来的。
江春水之所以选择将建新村部摆在第一位,主要还是想要以此为突破口为以后工作的开展做铺垫。
建新村部是双桥村两委一直想干却没能干成的事情,他要是能够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不说能在双桥群众中建立多高的威望,但起码能俘获两委班子的信任和友谊。
信任是开展一切工作的前提,而落到村一级层面上来看,要想推进农村工作、获取群众的认可拥护,那么就得先争取到村两委干部的支持和信任。
现在村部已经开建,江春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承兑了自己的诺言,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潘保义喝不喝酒就显得并不如何重要了。
这些年政府的公信力越发稀释,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领导干部说话不算数。
新官不理旧账、落实政策生搬硬套缺乏灵活性、一味追求短平快出政绩的项目、政府发力与群众需求对不上卯.......这些现象单个拎出来并无多大问题,短时间内也看不出有何不妥,但时间一长,旧问题没解决新问题又压上去,群众的耐心也终有耗尽的一天,那种从祖辈传承下来、扎根于群众骨血里近乎本能的信任经历几番出尔反尔、有苦难言之后就极容易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干群矛盾、党群矛盾也就应运而生了。
江春水的初衷很简单,那就是通过建新村部这个事情把自己说话算数的招牌给立起来。通过一件小事凝聚人心、提振信心,再由小及大,推进产业、项目发展就要少许多主观人为方面的阻力。
新村部破土动工的那天,潘保义激动万分。
当时,一身藏青色POLO衫、黑色休闲裤加跑步鞋装扮的江春水就站在他身前几步开外的地方。潘保义望向那道默然站在一旁的身影,心底感慨万分。
起初,对于这个喝酒豪爽,同村干群众打交道从不打官腔更不摆架子的年轻人只能算得上是感观不错。喝酒时,他说要帮双桥把新村部建起来,潘保义嘴上说好,心底却是相当不以为然的。
一个初来乍到的党委委员能有多大能耐?他跟乡里磨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办下来的事情,要说眼前这个尚不足而立之年的小伙子能搞定,当时的潘保义是打死他也不相信的,只把那当成了对方酒后的胡话。毕竟有本事的年轻人不常见,但喝点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牛皮都敢吹的年轻人还是多。
但后面的事情就有些打脸了。
几个月的时间,要换成其他人来弄,估计项目都立不起来,结果江春水来回跑了几趟之后,挖掘机就轰隆隆的进场了。
所以当江春水跟他说,资金还有缺口,需要村两委带头领着群众投工投劳以节省人工成本时,潘保义毫不迟疑的就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饭菜都上桌了,总不至于还要人家喂到嘴里来吧?找钱、办手续之类的事情潘保义不擅长,但说到动员群众,他还是有几分底气的。抛开党支部书记的身份不说,他还是寨老。要真有不听使唤的,那也行,要家里再有个红白喜事什么的,甭想再有人过去帮忙就是了。
动工仪式之后,村里在旧村部前的篮球场上搭了个简易的遮阳棚,摆了十来桌酬谢前来观礼的各级领导。
今天来的领导不少,大云乡党委班子几乎悉数到场,县里财政、发改、卫计、文体广新等单位也来了人。这是江春水的意见,只要是出了钱给过经费的,他都让支书主任一一发了邀请函。
潘德辉当时还有些犹豫,说村里现在的条件太差了,是不是等新村部搞好后再请上级领导过来坐坐。
江春水却坚持己见,说就是因为现在条件差才要请他们来嘛,要是条件好了还请他们来做什么?
潘德辉恍然大悟,这才按江春水说的,亲自开车跑了一趟县城,一个单位一个单位的给送去了邀请函。
不过在筹备酬谢宴的时候潘保义等人又纠结起来,提建议说,这个规格是不是再提高点?就餐环境差就算了,要是吃的还这么寒酸,就怕领导们有意见咧。
这次江春水倒没有再固执己见,只说了句,乡里就给了这么点经费。加菜没问题,钱得村里自己想办法。
潘保义马上偃旗息鼓,连说还是简单点好,现在不流行重走长征路嘛,领导同志兴许就喜欢吃忆苦思甜饭呢?!
当天到场最大的领导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陈明,倒不是曾明泽或江春水的面子大,而是陈明本就是从大云乡走出去的领导,当初他在大云当副乡长时,联系的就是双桥村。
曾明泽交代党政办发了邀请函之后,原本对于请动常务大驾光临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不曾想,老支书一个电话过去,陈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带来了农夫山水公司龙潭办事处的负责人侯谷峰。
新壶装旧酒可以,新村部配旧家具可就不大合适了。侯谷峰是个机灵人,陪着陈明到双桥后,当场表态,新村部建成后所需的一应办公设备、设施,农夫山水公司全包。
侯谷峰说完后,台底下马上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江春水也应景的拍了拍手掌,心想这领导打秋风的手段到底还是高明不少,话都不用说一句,暗示都不用给一个,十来万的东西就拉回来了。
仪式结束后,陈明没急着走,而是主动留下来吃了顿便饭。席间更破天荒的喝了两杯,一杯是他敬的老支书,两人都是一口闷。另一杯则是其他人过来敬酒时喝掉的,前后十来个人过去敬酒,敬酒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大杯一口,陈明却多是小抿轻酌,顶多算是湿了湿嘴唇而已。就连曾明泽过去敬酒,陈明也不过才喝了一指的高度。
午餐结束之后,江春水留了下来,带着阮笃宜、赵泰几个年轻人主动帮着村干搞卫生。
“江委,我来我来,领导哪能干这个!”潘德辉一把抢过江春水手里的扫把,一本正经的说道。
江春水紧抓扫把没松手,笑道:“不干这个还能干哪个?主任你去忙你的,别管我。”
潘德辉又劝了两句,见劝不动,才不得不走开去一边忙活。
驻村工作组、村干还有部分党员、小组长共二十来号人忙活了半天,才大体上把卫生搞清楚。
把最后一张折叠椅子收好,丢上支书的皮卡车,江春水拍了拍手,说道:“那支书,我们就先回去了,剩下的就劳烦你们慢慢搞了。”
潘保义用橡皮胶带将座椅物什绑紧之后,一手撑着栏杆跳了下来。
“吃了晚饭才走吧,我叫你嫂子在家煮饭了。”
江春水摆摆手,“别了,今天你们也忙了一天了,就不去吵烦嫂子了。”
“什么吵烦不吵烦的,吃个饭多大个事!哎,小赵、小阮,你们也一块啊!”潘保义的视线越过江春水,冲蹲在一旁拿着手机正聚精会神吃鸡的赵泰和阮笃宜喊道。
“啊?!”赵泰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刚想说话,阮笃宜却拍了他一把,“还不过来帮忙,我都快没血了!”
赵泰手一哆嗦,又低下头去,再度沉浸到了游戏当中。
江春水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潘保义说道:“得啦!我们还客套啥?改天再说了,今晚我也还有点事,得早点赶去县城。”
潘保义满脸失落的表情,却也不好强留对方。
江春水拍了拍支书的肩膀,笑道:“酒嘛,什么时候喝不行?等我把那事情理清楚了先,天天上来找你们喝酒都行。”
潘保义猛然间抬起头来,语气激动的问道:“那事情有眉目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