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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春水正蔫了吧唧的坐在电脑前敲豆腐块,黄英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昨晚你干嘛去了?”黄英心急火燎的质问道,全然没了往时跟江春水说话前先观察周围环境的谨慎。
“没干嘛啊!”江春水被黄英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瞅了瞅隔壁办公室的情况,确认没有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答道。
“哼!没干嘛你大半夜的跑县城去干嘛?”黄英哼了一声,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春水,那神情就像遭遇外地入侵、正站在边界线上守卫疆土的雄狮一般,一言不合就要扑下去撕咬开战。
江春水心底一惊,心想该不会是昨晚跟秦婉茹出去的时候让黄英给看到了吧。
“没干嘛就不能去县城了啊?”江春水没松口,他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显得底气十足才行,因为只要有一丝毫的心虚流露出来,女人往往都会张牙舞爪的扑上上跟你死磕到底。
“哎呀!你还不承认!张珍可都说了,昨晚看见你跟一女的在街上走。”江春水的反应大出黄英的意料之外,她本来就不是个特别有耐性的人,听江春水反驳了两句顿时忍不住把自己掌握的信息一股脑的都给抖落了出来。
“哎,我说黄英,至于么?中国有哪条法律规定说就不能同异性逛街了?我说你也忒霸道了吧,这我又不是你圈养的jin脔,怎么就还不能有点人生自由了呢?!”江春水是真生气了,这两人还没怎么的呢就管起自己来了,要真在一起了那还了得!江春水是个野惯了的人,以前在水泥厂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也就是考上公务员之后才稍微收敛了一点。在男女关系方面他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者,不论是王静还是秦婉茹,跟他在一块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副温顺的乖巧模样,这回黄英这么气势汹汹的跑来兴师问罪他不恼火才怪。
“好啊!刚还说没干嘛呢,现在都承认跟人家逛街了。”黄英嘴巴一撇,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她是家里的长女,从小就被当成掌上明珠宠着惯着,就是重话都没谁舍得说上一句,江春水凶巴巴的一顿数落顿时让她委屈不已。
江春水余怒未消,本来还想接着说她一顿,但一看黄英那泪水涟涟的样子顿时心软了。
“好啦!在办公室哭像什么样子。”江春水绕过办公桌,从桌子上扯了一张纸巾递过去,不过黄英并不领情,晃了晃身子没接。
江春水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罗姐可马上就回来了,你还哭!”
这下总算击中了黄英的软肋,江春水的话音刚落,黄英就停止了抽泣。她不满的横了江春水一眼,用手背擦了眼泪,嘟着嘴说道:“这事没完,我跟你说!”
“说得我犯了多大的事一样,还没完呢!我跟你说,昨晚是我表姐过这边来出差,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就约着一块吃了个饭,你以为我劈腿还是咋的?”江春水苦笑着摇了摇头,见黄英犹自不信,又补充了一句:“昨晚我可是回双峰了的,不信你问刘帆,她昨晚值班可是见着我回宿舍的。”
江春水说了这么一句,黄英这才破涕为笑,伸手拍了拍江春水,埋怨道:“那你又不早说?!”
“那你也得给我说的机会啊!你这一进门就兴师问罪的,是个良民都给你屈打成招了。”
趁着办公室没有其他人,江春水又好好哄了黄英一阵,黄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昨晚她听张珍说在街上碰见江春水同别人逛街之后,就已经向镇里值班的人拐弯抹角的打听了留守人员的情况。换句话说,江春水昨晚没在外留宿的情况她是知道的,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跑过来其实也不过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而已。
黄英喜逐颜开的走了,江春水却窝在椅子上开心不起来。
本来在他心里是已经接受黄英了的,他甚至一度认为黄英是她遇见过的所有女人当中最适合做老婆的人选。年纪相仿、家境殷实、工作稳定、为人处事也颇为老练,说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或许稍显夸张,但作为自己事业上的贤内助却是绰绰有余的。但刚才黄英的行为却在江春水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刺,让他突然警醒了过来。
黄英是本地人,自己是外地人,要是她出生普通家庭也就罢了,正因为她家境太好,虽说可以在自己的事业上予以助力,但同样也注定了两人在组成家庭之后自己势必会处在相对弱势的一方。这是江春水无法接受的事情,相较于获取女方家庭的帮助,他更愿意保持在自己家庭中的主权地位,所以将春水不禁有些动摇了。
选择隐忍自然是捷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太明白黄英的家族可以带给自己什么样的帮助了。只要黄英的家族肯接纳自己,则意味着自己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甚至二十年,那些本来遥不可及的东西会唾手可得。
江春水想,要是江游现在站在边上肯定会骂自己一个狗血喷头。在江游的字典里,成王败寇才是生存的至高宝典。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过程,只要你自己不在乎,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江春水虽然不敢苟同江游的这套逻辑,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当今这弱肉强食的世道投机取巧、攀亲附贵才是屌丝逆袭的不二法门。
在机会面前谈尊严未免可笑。江春水突然想起电影《让子弹飞》里面葛优同姜文两位影帝的一段对话。
影片中,当葛优饰演的汤师爷谆谆教诲县长如何跪着才能挣到钱时,姜文饰演的张麻子县长则果断地将M1911手枪扔到桌上,说:“要站着把钱挣了!
现在再回过头去回味,汤师爷说的“挣钱嘛,生意,不寒碜”固然没错,显然也更符合现实的情况。但江春水却更欣赏张麻子的做派,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人活一世求名求利无外乎是想让自己活得舒服一点,要为了目的就不择手段甚至连尊严都舍弃掉了,即便功成名就怕也不够圆满。
现在功利主义盛行,江春水时不时会反省人们这么做何尝又不是舍本逐末、南辕北辙之举。江春水自认为自己是有点骨气的,跪着要饭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所以他欣赏张麻子,更重要的是张麻子那股子不信邪的劲头倒和他颇有点臭味相投的感觉。
当然江春水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在他心里,跟黄英结为连理之后,任她家里权势滔天江春水也有足够的自信反客为主成为一个家庭甚至她们家族的主宰。真正令江春水犹豫的是,这段时间从黄英那里听来的关于陈勇的事情对他的触动。
陈勇在左江父大耕耘了几十年,到头来想谋求更进一步尚且如此艰难,更遑论自己这个将来还需要倚仗岳人的外来户。老人常说“小富靠勤,大富靠命”,当官的道理其实也差不多。江春水这两天顿生一种“官路难,难于上青天”的消极情绪,当官这种事情不可预测的因素实在太多,哪怕你学究天人,人脉、金钱、能力、运气、机会,随便哪一样都可以轻易击溃经天纬地之才苦苦经营几十载的运筹帷幄。
对仕途的不乐观态度让江春水这两天的想法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仕途的不可预测性让江春水的关注点也更多的放到家庭上来。
作为一个普通农村家庭出生的孩子,父母在底层的底层活了大半辈子,深明作为一个农民的卑微,所以他们在儿子身上付诸了他们全部的心血,咬牙挣钱供他上学,就是希望江春水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能够摆脱几代人一直以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从农村走向城市。
也正因为父母对他的殷切希望,所以江春水这些年来一直漂泊在外,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大学毕业后留在鹅城工作,跟家人都是聚少离多。
江春水打心底里也觉得自个亏欠父母的实在太多,随着父母的日益年迈,回到家乡工作就近照顾父母的愿望也越发的迫切起来。
江春水也曾试探性的问过黄英,要是自己调回老家工作她愿不愿意跟着他过去。黄英想都没想,直接了当的就给拒绝了。当时江春水没有多说,但心底却也从那时开始对两人的未来多了一份忧虑。
秦婉茹倒是曾经明确的跟江春水说过类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话语,江春水起初还以为她是一时兴起开的玩笑,直到有一天他看见秦婉茹在看龙潭县人民医院的简介才知道人家是认真的。
想到这里,江春水不禁感到头疼不已。调动的事情迟迟没有下文已然令人心焦不已,偏偏感情上还是一副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
昨晚跟秦婉茹吃过饭之后,江春水就把人给送去了车站。秦婉茹固然依依不舍,就差主动提出复合的请求了。佳人在侧,尽是温言软语,江春水也是心猿意马,差一点就把持不住把人给留了下来。
不过现在想来,江春水倒是庆幸自己当时的定力。要知道现在光是一个黄英就足够自己焦头烂额的了,要再加上一个秦婉茹,江春水真怀疑自己会英年早逝。
上午没什么事,江春水就在办公室里浑浑噩噩的待了半天。在食堂吃完午饭,江春水回宿舍午休,想着这段时间反正也没什么人过来办事,干脆连手机都调成了静音模式,计划好好睡个大觉。
思虑太多睡眠质量反而特别好。江春水一觉醒来才发现都已经是快下班的时间了。等他慢悠悠的洗了把脸回来看手机,才发现光是未接来电就有十来个。
江春水粗略浏览了一遍,除了有两个农文的电话值得注意之外,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可以随意敷衍过去的对象。
江春水喝了口水,试着咳嗽了几声才拨通了农文的电话。
“农副,刚在村里,信号不好。没接到恁的电话。”江春水刻意提高了音量,尽量掩饰自己因为刚起床而略微低沉的音调。
“哦,现在没事了。刚才是那个胡总打电话过来,说七号杆出了点问题,我本来想让你去处理一下的,但后来电话打不通我就让胡经理跟人家约明天了。这样,你明天跟胡经理联系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要是问题不复杂就帮着处理一下。”电话响了两声,农文就接了,显然是一直在等江春水的电话。
江春水本来还想找个理由推脱,但因为下午旷工难免有点心虚,下意识的就给应承了下来。
挂完电话,江春水顿时懊悔起来。这七号杆是早就谈下来的点,施工队都已经进场,项目都快竣工了,这会儿出问题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棘手得不得了的问题,自己这没头没脑的把烫手山芋接了过来,指不定还得闹多大麻烦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