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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那股隔着玻璃都还浓烈的焦味,江春水足足心疼了七八秒钟才说服自己收起骂人的冲动。王忠华丝毫没有察觉到坐在旁边的江春水的异常反应,反而因为终于成功启动了车子而欢欣鼓舞不已。
车子开上了主道,王忠华也慢慢掌握了驾驶的技巧,车速慢慢的稳定下来,尽管时不时会因为距离前车太近猛地来一次急刹车之外,好歹算是有惊无险的开进了桂龙市境内。途中江春水说了几次换人来开,王忠华嘴里虽然应承得好好的,却丝毫没有让出驾驶权的意思,连过了几个服务区都借口没看到直接就开了过去。
江春水提了几次之后也就懒得作无用功了,干脆调低座椅睡起觉来。原本以为王忠华会一路开到他老家,虽知道准备到收费站的时候,他却主动提出要江春水来开,还没等到服务区就匆匆忙忙的靠边停了车。江春水心底纳闷,心想刚还这么热情高涨的,咋这会就这么心急火燎的要换他来开呢。江春水开了没到十分钟就到了高速出口,等到他交完钱,一直在旁边闭着眼睛睡觉的王忠华却突然醒了过来。
“哎!小江,我来我来!怎么能让你掏过路费呢?”王忠华嘴里嚷嚷着,手忙脚乱的从裤兜里掏钱。
江春水愣了一下,总算明白王忠华刚才这么着急换自己来开车的原因所在了。敢情这家伙是怕下高速的时候要他掏过路费啊!
王忠华掏了半天也没见把钱给掏出来,那着急的表情倒是足以竞争金马奖影帝了。江春水实在看不过眼了,这才扬了扬手中的收费票据,“王叔,别掏了,钱我都已经给过了。”
听江春水这么一说,王忠华顿时像被按了开关一样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讪讪的说道:“真不好意思啊,小江。辛苦你绕这么老远的路送我们回来,还让你掏过路费。”
江春水笑了笑没搭理他,心里却像吃了个苍蝇般恶心。要不是跟王晓军打交道打得多了,这会指不定还真会被王忠华所表现出来的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给骗了。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果然没错,八成王晓军那小子的花花肠子还带有点遗传因素。想到自己跟王晓军合伙搞运输生意的钱就是被眼前这个老头在背后搞鬼吞了的,江春水气就不打一处来,下意识的提起了车速,一门心思只想快点把他们送到家好少看几眼,图个清净。
好不容易把王忠华他们送到家,天都快黑了。经过收费站的事情,江春水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到了地方任由他们自己把东西搬下车也没下车搭把手。等王忠华放下东西假惺惺过来招呼江春水是不是吃了晚饭再走,江春水随便敷衍了两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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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独自飞驰在回家的路上,收音机里适时的放出了许巍的《故乡》。江春水把声音调到最大,不由自主的跟着节拍轻声哼了起来。
都说近乡情切,在这个前中国摇滚天王沙哑的歌声里,江春水恍然回到了读书放寒假时在家围着火炉和家人一起嗑瓜子聊家长的日子。那时,没有生活的琐碎和物质的压力,一门心思只管把书读好就行,哪像现在,向来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傲骨为了这区区几万块钱也只能在王晓军、王忠华这样的卑劣之徒面前强颜欢笑。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想到今年网上爆红的这段话,江春水也不禁心中一暖。生活从来都不容易,当你觉得挺容易的时候,一定是有人在替你承担属于你的那份不容易。其实以前也不见得就比现在好,不过是父母站在前面把那些艰难的东西都先遮挡了下来没让子女看见而已罢了。饱含着对家人的思念,江春水原本就不慢的车速越发的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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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水的老家离县城足有近百里的路程,下了二级路还有十几公里没水泥硬化过的泥巴路。前段时间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本就不好走的山路被山洪冲刷得全是深浅不一得坑洼,江春水一路0码的龟速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开进去不到五公里就挨刮了好几次底盘。
“早知道就买台SUV了,这十几万都花了,还尽想着省那万把块钱。”听着车子底盘被刮碰不时传来的声响,江春水后悔不已。但这一路上连个掉头的地方都没有,想往回开也不现实。离家就只剩几公里路程了,甭说刮底盘,就是下冰雹这会也只能咬牙死命往前开了。
十来公里的山路,江春水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自家所在的山脚下。龙潭县的地形以山地为主,域内少数民族众多。当地人大多习惯依山而居,所住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一方面便于就近取材,降低成本。另一方面也与当地潮湿的气候条件有关。在一年四季多是雨水天气的地方,相对钢精混凝土,木房子冬暖夏凉显然更适合人畜居住。当地人虽然早已被汉化,但食宿习惯却还是完完整整的被保留了下来。江春水是苗族,自然也不例外。他家就坐落在村里最高的山峰的山腰处,从山底往上便只有一条蜿蜒的道路相通。
不同于刚进村时泥泞不堪的路面,从山底到自家的这段路显然缸被人精心休整过一番,不仅路面的深坑被填平了,就连路两旁的杂草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少了刮底盘的顾虑,江春水也放心的挂上了三档,几分钟就从山底冲到了自家房屋底下。
还没停好车,几个小孩就已经大喊着从田埂上跑了下来。江春水从窗户望出去,领头的正是小叔的小儿子江春林。江春水打开车门走下车,听着熟悉的家乡俚语,一种深埋于骨子里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他招呼了这个比自己要小上十来岁的堂弟一声,正想着从后备厢里拿点糖果给他们,就见几个小屁孩一窝蜂的涌上来,在春林的带头下,一个接一个的往江春水手里塞红包。
几个小屁孩塞红包给自己的举动把江春水给弄懵了,他正想问春林搞什么名堂呢,就听见妈妈爽朗的笑声从马路上方传了下来,“江春林,你这个笨蛋,光会给红包,刚才教你说的话都忘啦?”
听大伯母这么一提醒,江春林这才记起刚才大人教的,给完红包之后要说吉利话的事情,赶紧朝自家堂哥说道:“恭喜大哥买车,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听着几个小屁孩忙不迭的恭喜自己,江春水也乐了,开开心心的接过红包,又从后备厢里拿出一袋糖果一人发了几个,这帮小家伙这才乐呵呵的簇拥着江春水走回家。
刚往上走了几步,迎头就碰见了母亲。老家的冬天很冷,这会母亲都带上了厚实的毛线帽子,整个人包在一套年久失色的暗红色棉衣里,略显臃肿。
江春水喉咙有点发干,忙不迭的喊了一声“妈!”就快步迎了上去。母子两一年没见,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母亲就一个劲的把江春水往家赶,直说外边冷,赶紧回家烤火去。江春水往后看了看,母亲后面还跟了一长串的人:小婶、小叔、堂妹、奶奶………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上全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小道上站不了那么多人,江春水用当地方言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就被春林他们几个小朋友拉着往家走了,车上拉回来的东西自然有母亲他们去拿。
知道江春水今晚回来,小叔特意宰了一只鸡一只鸭,整了满满两桌子菜。苗家人的房子里专门有一个房间用来烧火做饭,唤做茶屋,平时煮饭、吃饭啥的都在茶屋里,尤其是大冬天的,围着火炉吃饭那个叫一个暖和。江春水一进家门就直奔茶屋,一进去才发现围桌上的饭菜都还没有动过的痕迹,显然是大家伙都还一直在等着江春水回来一起吃呢。游子方知家贵,江春水被感动得不行,搓着手坐到火炉旁看着一屋子的亲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爷爷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到屋外迎接孙子,只是安然的坐在茶屋的上首等住。见江春水进来,他也只是淡然的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爷爷七十来岁的年纪,不像是一个干了一辈子庄稼活的老农民,反而有几分退休老干部的气派,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爷爷年轻的时候干过木匠,做过道公,写得一手好字,平日里除了打牌就喜欢窝在房里看点繁体字的线装书,在当地算得上是一个博才多学的知识分子,江春水小时候没少听他的教诲,打心底里对他也是格外尊崇。爷孙两说话间,母亲已经带着人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上来,除了江春水带回来的换洗衣物,全是买给家里人的衣服和礼物,满满当当的七八个背篓才装完。江春水站起来发了一圈烟,真纳闷怎么没见着父亲呢,就听见下边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江春林!你有没有给你水哥大红包啊?!”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不高大却格外敦实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爹!”江春水迎上去叫了一声,父亲笑着点点头却没有接江春水递过来的烟,而是俯身抱起了刚跑出来的春林。
见人都到齐了,小叔便过来吆喝了一声吃饭咯。早就饿的不行的几个小朋友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一窝蜂似的涌进了茶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