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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消费爱情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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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春水进门的时候,王静正窝在沙发上用手机看上一期的《快乐大本营》。见男朋友回家,她喜出望外,赶紧从沙发上蹦下来帮江春水拿包。

    自打江春水去双峰上班之后,回家的次数就越发的少了。王静是个腼腆的姑娘,虽说心底也希望男朋友能常伴自己左右,但一想到男朋友现在正是打拼事业的时候,好几次到了嘴边的那些抱怨和委屈便又说不出口了。

    “吃饭没有?没吃的话我陪你出去吃咯!”王静把包放好,坐到江春水身边眼巴巴的问道。

    江春水本来饿的厉害,但一听王静这么说,顿时没了吃饭的欲望。

    当初之所以选择租这个带有独立厨房的房子,江春水想的就是平时能够在家自己煮饭吃,不仅能省点钱,好歹也有点居家过日的味道。

    不过王静显然没有跟江春水想到一块去,自打搬到这里来之后,除了几个闺蜜过来的时候偶尔会在家煮一两次饭,其余大部分时候,厨房基本就是摆设,难得开张几次。

    “也不知道吃什么,要不在家随便煮点算了。”江春水疲惫的揉了揉脸颊,说道。

    “都没买菜呢,还是出去吃吧。广场那里新开了一家快餐店,我和小娟她们上次去吃过,还不错。要不我们去试试?”

    江春水对自己同王静之间这种糟糕的默契也颇感无奈。进门这才一会功夫,江春水就有点后悔回来了。

    跟王静到外面吃完晚饭回来,江春水就直接瘫在床上玩手机了。王静洗完澡出来打开电脑,继续看她的综艺节目。两个人就这样各玩各地,倒也互不打扰。

    江春水这个星期都忙着年底绩效的事情,加了不少班,玩着玩着竟然就睡了过去。

    “嗡……嗡….”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了江春水,他以为是有人打自己电话,睡眼惺忪的伸过手去拿手机,刚瞄了一眼,刚还晕沉沉的脑袋一下子就炸醒了过来。

    手机是王静的,刚有人发了一条短讯过来,内容很是暧昧。江春水坐直身子看了一眼,王静人没在屋里,看样子应该是去上卫生间了。

    手机没频锁,江春水迅速的翻看了一下短信息的往来记录,除了刚才那条信息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内容。江春水想了想,又打开王静的微信,里面果然又刚发消息来的那人。江春水不停的向下滑动屏幕,一大串聊天记录映入眼帘,江春水越看越心惊,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给人攥紧了似的难受。

    “哐啷……”卫生间的门给人打开了,江春水猜到应该是王静刷完牙出来了,赶紧把手机的屏幕按灭,又翻身躺回床上继续装睡。

    王静回到房间,看了一眼正蒙着被子呼呼大睡的江春水,这才走到床边拿了手机。

    听见王静走出房间的声音,江春水偷偷睁开眼,就看见床头柜上已经没了手机的踪影。

    他有心想起来找王静对质,大吵一场,大不了一拍两散。但刚经历了秦婉如的事情,又轮到王静,江春水心底的悲哀尤甚愤怒。相对于大喊大叫冲出去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用过激的言行证明自己的勇气,他更愿意把头蒙在被子里一言不发,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心伤和那早已灰飞烟灭的所谓尊严。

    江春水以前在外面跑业务的时候,有一次半夜应酬回来,看到一个喝醉了酒的中年油腻男人在大街上大喊大叫,喊累了就跪在马路中间抱头痛哭,警察来了拉都拉不动。听路人在旁边议论说是那人知道了自己老婆出轨的事情,喝醉了就闹了这么一出笑话。当时江春水还年轻,对那人的行径还颇为不屑。在他看来,是男人碰到这种事情就得往死里去报复那对奸夫**,跑大街上来又哭又闹的像什么样子。直到这个时候,江春水才突然领会到了那个男人当时的那种生无可恋的悲凉。

    还有什么是比被自己所深爱的人背叛更残酷的事情呢?当这残酷在某个瞬间,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撕掉伪装,一览无遗的把本来龌蹉的面孔露出来给你看,纵是再坚强的斗士也只会想着扭头就跑,而不会想着自己身上还带有刀剑利刃。

    江春水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直到天明。天刚亮,他便再也按捺不住,牙没刷脸没洗,套了件衣服拿了包就要出门。

    “你要去干嘛?”同样一夜没睡好的王静不知什么时候也起来了,顶着一双熊猫眼倚在门边问道。

    “额……单位有事,让回去加班。”江春水犹豫了一下,还是临时编了个谎话想应付过关。毕竟事出突然,他自己也还没想好该如何去面对。

    “哦…这么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王静有点忐忑,江春水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从来都是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可昨晚上他却一反常态的一整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搅得王静也没怎么得睡。今早江春水一起床,王静就醒了,刚开始还以为他是要上厕所,后来听见他换鞋的声音,这才慌里慌张的追出来。

    “没事,你继续睡吧,我回双峰去了。”江春水提了提包,作势就要出门。

    “春水,要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么?我总感觉,现在越来越不懂你了。”王静感觉有点委屈,咬了咬嘴唇,一狠心还是说了出来。

    “不是我不说,而是你从来不曾试过来了解我。”江春水也不含糊,丢下这么一句话,拉开门就直接下楼去了。

    坐在回左江的班车上,江春水心底的自怜情绪不受控制的疯狂往上涌。“宁叫人恨,勿要自怜”的道理江春水也懂,但当面对的再没有熟悉人,他便再也伪装不下去了,从昨晚一直积攒到现在的情绪就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突然爆发了。

    凌冽的风不断地从玻璃的间隙间吹进来,把灼热的眼泪吹成了花,江春水也不去擦,就这样任由它铺满了脸颊。后排的人被冻得不行,喊了几声“关窗户”也没见江春水应上一句,气势汹汹的上前来兴师问罪,一见江春水一大男人搁那里默不作声的流眼泪,顿时也没了呵责的想法,自个默默的另外找了个位置去坐了。

    早上的班车开的都很快,在极快的速度中,窗外的景象不断的向后倒退,把江春水的思绪也拉扯得七零八碎。

    打记事起,家就不是一个有温度的地方。父亲挥舞着棍棒咆哮,母亲抢天呼地的哭闹,自己和姐姐慑慑发抖的躲在墙角抽泣……这些构成了江春水一整个的童年回忆,也给他的性格打上了深刻的烙印。正因为这样的家庭,江春水生就了一副格外矛盾的性格。在格外要强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其实是一颗极度没有安全感又极其渴望被人关爱的敏感而又柔弱的心。

    “越是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人,越是不堪一击。”希特勒的这句名言成了江春水最好的标签。苦难成就了他的坚强,也锻造了他的敏感和不安。在平日里重重伪装的背后,他的骨子里其实还是那个十多年前躲在墙角慑慑发抖的少年。

    “我小时候都是在恐惧中度过的。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他们似乎随时都会打起来,所以那时候我整天提心吊胆,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就会突然飞过来一只碗或者一个锅。你明白那种恐惧么?你要随时随地地准备找地方躲着的那种恐惧。”当一个月前,江春水就最后跟秦婉如说出这番话之后,秦婉如没有接口,只是用力的把江春水搂了过去死命抱住。

    那一刻,江春水甚至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再不必担心那突如其来的碗或者锅。然而事实是残酷的,从来没有与生俱来的所谓体贴、温柔和善解人意的天赋。如果一个女人特别会心疼人,那多半是男女之事经历多了之后必然的结果。

    相较于天赋,经历才是决定一个人的推手。一个人的感情阅历越丰富,牵过的手、上过的床越多,对待爱情的态度就会越发的细腻。我们初恋时,女朋友说肚子疼还不明所以。等前任的名单排成了一串数字,复杂如生理期我们都能做到倒背如流。

    在这个爱情都沦为消费品的时代里,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我们为别人造就了最完美的伴侣,却错失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江春水依赖秦婉如的原因在于,在她的身上,他收获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被关爱、被照顾和被恩宠的感觉。而他放弃的秦婉如的原因在于,她的那种好并不专属于江春水一个人,而是一种长年累月留下来的惯性使然。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当江春水发现她身上那种完美的感觉不是天赋,而是别人调教的结果后,他选择了离开。

    和秦婉如不同,王静注定不是一个好的情人,她没有秦婉如那种小鸟依人的妩媚和乖巧,也没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亲昵和细腻。但王静忠贞、恬淡和温顺的特征让江春水坚信她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妻子,这也是江春水在同秦婉如如漆似胶之时仍对王静念念不忘的原因所在。抛开感情和时间不谈,就性格来说,王静显然更像是一个能担负家庭未来的女人。

    “失去了秦婉如,我还有王静。”正是因为王静的存在,江春水才有足够的底气在知晓秦婉如劈腿的事情之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PASS键。

    但现在,难道又要对王静按下PASS键么?江春水自己也没有答案。不同于秦婉如,王静毕竟是跟自己这几年风里雨里一起走过来的女人,不说爱情,就是那在一起的时间累计起来都够得上他江春水十分之一的生命了。和一个朝夕相处了几年的女人SAYBYEBYE显然是艰难的,况且,重回单身生活就一定比现在好么?江春水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