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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gottatakealittletime
Alittletimetothinkthingsover
Ibetterreadbeteenthelines
IncaseIneedithenImcolder
Inmylifethere sbeenheartacheandpain
Idon tknoifIcanfaceitagain
Cantstopno,Ivetraveledsofar
Tochangethislonelylife
Ia
aknohatloveis.....
Iantyoutoshome......”
江游打开了车载CD,一个低沉沙哑的男音在封闭性能极好的车厢里回荡开来,BMW独有的数字音响系统把凯特?斯蒂文斯这首歌里的沧桑感释放得淋漓尽致。
把陈明明他们两人送回厂里,江春水和江游就直接回了市区,按照陈明明的建议,这回他们避开了那条坑坑洼洼的国道,多饶了一段路从下一个入口上了高速。
“我怎么感觉你这老同事不大靠谱啊?”上了高速,餐桌上一直没说话的江游突然开口道。
“怎么说?”江春水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这人有个习惯啊,就是喜欢挑人细处的毛病。日久见人心,细节出人品。你看结账的时候吧,那小子叫的那个震天响,坐的却稳如泰山似的,屁股都没动一下,这纯属跟咱们演戏呢。”江游愤愤不平的说道。
“客套客套不就这样嘛,中国人都这样,尤其是在外面跑业务做生意的,谁都一样。这毛病不是个例,纯属通病,还是流行了几百年的那种。”江春水说道。
“就算这样,那好歹客套得逼真一点吧,那么假惺惺的客套真叫人恶心,是觉着我们太傻还是他太牛逼?演戏都那么敷衍。是我的话,就不喜欢跟这种既假又精的人打交道。”
江游不同江春水,自打大学毕业后过的都是自由自在的日子,属于那种靠技术挣钱的自由职业者,一直也没接触过职场商场上那套尔虞我诈的东西,对于人情世故上的龌蹉更是相当难忍,直到现在都还心绪难平。
“就你这德行,真不知道是怎么开上蓝天白云的。要搁宫斗剧里,你活不过一集啊。不过你说陈明明精嘛,我倒不觉得。把套路玩成艺术的才叫高手,陈明明这种套路都算不上,最多算是不入流的下三滥伎俩,典型的智商欠费类型。跟这种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傻缺的人打交道,反倒省心,你配合他演戏,满足他的虚荣心,使他一直保持这种自我良好感觉就行了。”江春水很喜欢这种民谣风格的音乐,那舒缓的音律似乎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很容易就使人放松下来。
“得嘞,敢情我就一麻雀,不懂你的鸿鹄之志啊。我呢就图个自由,此心安处是吾乡就是我的追求了。你呢,就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帝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才是你想要的人生。哎,我说,你不是考上公务员了嘛,怎么这都快上班了还跑回来搞这个,据我所知,公务员可不给经商的啊!”
“谁也不嫌钱多是吧,没有钱包的充实,哪来内心的安宁?公务员还不是一样。你是不知道现在公务员工资有多低,糊口还行,养家就算了。我就是趁着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这才回来搞这个的,要是搞得成,搞点副业收入总比贪污腐败来的好吧?”
“别那么乐观,你现在刚进去就一小科员,还是试用期那种,凡事低调稳当点好。人家领导贪污腐败都不是个事,你一小兵搞副业可能就是大问题。俗话说得好,当官莫发财,发财莫当官。可别做着生意嫌憋屈就想从政,等有了公职又想着捞偏门发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到底是想做个富家翁还是做个体面的国家干部,我看你呀,得先把这个问题先给想清楚了才行。”
听江游讲完,江春水也不禁迷茫起来。江游的话没错,万丈高楼平地起,要是起头就没理清楚后边就难保不会有坍塌的危险。自己为什么考公务员?江春水在心底默默的拷问自己。随着车厢里舒缓的音乐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江春水就打电话给舒蕾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听说是阑尾炎要手术,舒蕾还说要过医院来探望他,吓得江春水赶紧说不用不用,逗得旁边的江游笑的前俯后仰。
当晚,江春水就回了龙潭县,通过他父亲的关系约了一桌的亲戚朋友吃饭,虽说都不是什么大官巨富,但自家亲戚中混得比较好的那几位基本上都到场了。
酒过三巡,江春水就把回来搞水泥生意的事情给众人说了,老父亲又补充了两句,大意无非是请亲友多多关照之类的场面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场的也相当应景,无一不拍着胸脯大发空头支票。
一场酒喝的天昏地暗,一如既往地在一番互相吹捧之后潦草散场。
父亲还要连夜赶回老家,正是收番茄的季节,地里的活计可耽误不得。
去年的时候,为了出来县城方便一点,江春水给老父买了一台皮卡车,本来是想着出门也免得风吹日晒的,谁成想,有了车老父亲反而更加忙碌起来,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刻也不得空闲。
看着皮卡车的尾灯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江春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刚才吃饭时,他无意间看见父亲的鬓角竟然已全是白发,刀削斧凿一般的皱纹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更显得触目惊心。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老了。那个小时候总爱把自己放在他脖子上骑马玩耍的汉子,那个脾气暴烈却从不向命运屈服的男人,那个能走几十里山路送自己开学的男人竟然也悄无声息的老了。
临走时,父亲从满是油污的腰包里拿出一袋用红色塑料袋包着的钞票交给江春水。江春水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一来他现在确实需要钱,二来他明白这是父亲对自己无声的支持。父亲的手背粗糙得像老松树皮,把钱接过来的时候,江春水甚至能感受到那上面裂开的一道道口子,那粗糙的满是茧子的手掌是岁月和苦难留下来的痕迹。
父亲走后,江春水像散了架一般的蹲在了地上,整个人沮丧到了极点,和刚才在酒桌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游递过去一支烟,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就这么默默的蹲在马路边抽烟。
“你知道么,在我们这个年纪,本该成为家庭的支柱,照顾父母免受风吹雨打。但我呢,现在还在拿父亲用肩膀扛出来的血汗钱。”江春水用略带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春来,别太苛求自己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只不过凡事都需要时间,需要过程。我们现在做的不正是在跟时间赛跑么?尽己所能的去奋斗去拼搏,不就是为了能够赶在父母老去之前成为他们的依靠么?那些出身好能力强的人努力是为了成功,因为人家有可能会成功。我们努力是为了什么?为了活下去,更为了让家人能因为我们的努力而有过上更好生活的可能。这就是我们努力的原因,这也是我们要顽强活下去的意义。”
“对!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不能认输,要是现在就认输了,我们的家人该怎么办?!要让我们的家人因为我们的存在而更加幸福,使他们因为我们的不放弃而怀抱对美好未来的希望。”江春水丢掉烟头,仰头看着星光璀璨的夜空,一字一顿无比坚定说道。
微凉的风闲庭漫步般的扫过这座小城,背后是沉默矗立的大山,巍峨的身躯连绵几十里也看不到尽头。几盏毫不起眼的灯光散乱的点缀在城中的四周,更凭添了些许寂寥。空旷的街道上,两个平凡的年轻人正在漫步,孤零零的路灯勉为其难的挥洒下几片光,把他们投射在地面上,拉成了一道斜长的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