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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一把抓住莫离的手,急道:“儿子,快带我过去!”他现在这个糟糕状态,等他赶过去,说不定三十三道戒鞭已经打完了。
莫离揽住他的肩膀:“走!”
戒律堂的人只觉一阵疾风掠过,两道残影飘然而至。
是魏无羡和莫离!
俩人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这样身着里衣站在蓝忘机身边,第一道戒鞭举在半空,还未来得及落下,执鞭的两名弟子便被莫离禁了行。
大家都知道莫离修为高,可除了孟瑶,没人知道他的修为竟然高到如此地步!
蓝启仁忍不住问道:“莫离,你在静室就能探查到这里的事情?这么快就来了?”
莫离乖的不得了,立马认错:“叔祖,我不是故意要探查你们,我刚刚饿醒了,又找不到我爹,我就是想找我爹来着。”
蓝启仁非常不悦的瞪了蓝忘机一眼,刚才他还相信忘机会带好孩子,转眼忘机就将孩子饿醒了,怎么当爹的!
至于莫离,谁还关心他探查不探查的事,自己这刚要打,戒鞭还没落下,这孩子就过来了,这般速度太不可思议了。
蓝启仁对莫离摇了摇头,示意无碍,吩咐一名弟子去给莫离找吃的,随即看向了孟瑶,跟他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孟公子,莫离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孟瑶突然被点名,觉得很意外,但是这个问题除了他也没人能回答了,总不能问莫离让他自己夸自己吧!
他向蓝启仁行礼后,回禀道:“莫离六岁结丹,结丹后闭关十年,抛开姑苏蓝氏的禁行术和禁言术,单论修为,仙门百家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
蓝启仁嘴角上扬,满意的直捋胡子,他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孙子这么优秀,总算对得起兄长,对的起列祖列宗了!
孟瑶见他如此,便继续夸道:“莫离的剑法也是当世第一人,他在灵脉被封毫无灵力的情况下,只凭姑苏蓝氏最基础的剑法,单挑数十个仙门高手,打的对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这简直强的超乎常理,强的让人难以想象,不光蓝启仁绷不住表情露出了笑模样,就连蓝忘机魏无羡和蓝曦臣的表情也是又惊又喜,戒律堂的人一个个严肃不苟的脸上也尽数露出了笑容。
魏无羡忍不住跟蓝忘机小声嘀咕:“原来我们儿子这么厉害!”
“嘿嘿!”莫离被他夸的直笑。
蓝启仁看着莫离这个大孙子,满意的不得了,欣慰的不得了,真是祖宗保佑,蓝家嫡支出了这么好的孩子!
可惜这孩子要回到十六年后,毕竟他是从十六年后过来的,总要回去的。现在这个时候,这孩子还没出生!
蓝启仁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了魏无羡的肚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照莫离的年龄来看,应该快了,是不是已经……
魏无羡现在的这幅样子,连莫离这个情场小白都看的出他双修过了,何况在场的这些人精,蓝启仁一个眼神看过去,大家都明白他的想法。
包括魏无羡!
他也看明白了!
他可没有被催生的窘迫和害羞,反而变相提醒了他,他可是姑苏蓝氏的大功臣!求个情应该没问题吧?
魏无羡噗通一声跪下,道:“先生,一切都是我的错,修习诡道之术的是我,被人陷害惹出事端的是我,受阴虎符侵蚀失控的也是我,这些都跟蓝湛无关,请先生饶过蓝湛,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蓝启仁现在怎么可能会罚他,只道:“你是你,蓝湛是蓝湛,他的错不可不罚!”
莫离也跪下了,就跪在蓝启仁脚边,晃着他的衣摆央求道:“叔祖,求你看在莫离的面子上,两个爹爹都不要罚了好不好?羡羡爹爹弃了剑道修习诡道之术,那是因为他没有了金丹,他………”
魏无羡出言喝止:“阿念,不要说了!”
他没料到儿子会知道此事,他以为会瞒住众人一辈子,但是不管最终能瞒多久,他不希望现在就被儿子说出来,他依然想保住这个秘密,他答应过江叔叔和虞夫人,一定会保护好江澄。
莫离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爹爹,我就在此地说说,不会传出去的,我知道你有想保护的人,可是阿念也是啊,阿念想保护你,就想你好好的。”
魏无羡感动的眼眶一红,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就说吧,有儿子真的是太好了,太幸福了,他一定要早点把儿子生出来。
蓝忘机的目光在魏无羡和莫离之间来回看了几次,最终定在了莫离身上,急切又紧张的问道:“魏婴没有了金丹?怎么回事?”
莫离回道:“叔祖,爹爹,我爹爹的金丹早没了,被他剖出来救人了,他那时候被温氏的人重伤扔进了夷陵乱葬岗,又没有了金丹,如果不是及时悟出了诡道之术,我爹就真的要死在乱葬岗,那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也就不会有我了,叔祖,我知道你不喜欢爹爹修习诡道术法,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请您不要计较此事好不好?求您了!”
没有人去怀疑莫离的话,先不说他一看就是个绝对雅正的乖孩子,但说大家听见此话,都觉得这是魏无羡能做出来的事!
蓝忘机心疼的落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那样粗心大意,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救下他,又为什么会说出那么伤人地话!
孟瑶也在此刻明白了,为什么莫离平时那么乖巧,关键时候总是出人预料的胆大妄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包括这次带他回到十六年前夺舍自己,他光为别人考虑了,就没考虑过自己!原来根源在这里,他就是遗传了魏无羡!
蓝启仁一直都特别希望魏无羡好好的,一直都对他太过严厉,后来怒其不争,才会一提他就气的不行,其实他怎么可能会不心疼这孩子,毕竟他是藏色留下的唯一血脉,没想到他弃了剑道是这个原因,蓝启仁叹息一声,看向魏无羡的目光变的柔和。
魏无羡人精一个,立马得寸进尺道:“先生,那蓝湛他……您能不能不罚了?”
莫离随着说道:“叔祖,就当疼阿念了,不要罚我爹了好不好?”
蓝启仁看着这一家三口,一瞬间想了很多,就在魏无羡和莫离觉得求情成功的时候,他开口了。
“姑苏蓝氏雅正为训,凡我宗弟子,克己守律,严正已身,忘机,纵使事出有因,你伤了三十三位前辈之事,实属大错特错,如果这样都不罚,那么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作为你的叔父,你的先生,是我没有教好你,那我不罚你,三十三道戒鞭就由我来领了!此错不罚对不住受伤的三十三位前辈,对不住姑苏蓝氏的列祖列宗!”
蓝启仁说罢,直接跪在了戒律堂,面对着姑苏蓝氏的戒律,吩咐道:“执法队,开打!”
戒律堂是姑苏蓝氏最铁面无私的地方,法不容情,令行禁止!
对蓝忘机执鞭的人被莫离禁行,于是就有了另外两人出列,取过戒鞭,径直走到蓝启仁身后,准备行刑。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
蓝曦臣和蓝忘机冲上去,一左一右拦住了两个执法队成员。
莫离则扑在了蓝启仁身后,险些要哭了:“叔祖,我知道错了,如果必须要罚,不然就罚我好了,我代我爹受罚好不好?”
魏无羡也挪了过来,道:“我来我来,我来受罚!”
蓝曦臣道:“叔父,我是一宗之主,又是忘机的兄长,此事我的错最大,就让我来领罚吧!”
孟瑶也出声了:“罚我吧,你们都事出有因,就我一个人罪不可恕,我最该罚!”
这是云深不知处数年来行刑最热闹的一回,求情求到这般罕见的地步,蓝启仁依然没有改变主意,冷声道:“你们全都让开,执法队,行刑!”
蓝忘机施法挥开了所有求情的人,再次跪了下去:“叔父,求您了!忘机领罚!”
蓝启仁依然没起,但是开口了,问道:“心服口服吗?那他们呢?”他们自然是指魏无羡和莫离父子两个。
“心服口服!”蓝忘机示意兄长和孟瑶将叔父扶起,厉声道:“魏婴!你让开!莫离,解了禁行术,不得再插手!”
“蓝湛!”
“爹爹!”
这还没开打,俩人就红了眼眶。
蓝忘机心意已决,他本也没打算逃避,特意等两人睡了才过来,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他看着二人,不容置疑道:“要么你们两个回静室,要么都不许出声!”
他平日的气场就冷然强大,此刻声色俱厉,莫离自然是害怕的,魏无羡也是,不敢不听他的。
俩人怎么可能回静室!心神不安的待在原地,不敢再说话,莫离也不得不解了禁行术。
铁面无私的执法队开始执鞭,毫无放水的意思。
姑苏蓝氏的戒鞭名不虚传,鞭伤难愈,永远留疤,一鞭就能要了人半条命,何况是整整三十三鞭。
蓝忘机每挨一鞭就吐一口血,可他还对魏无羡和莫离笑,强撑道:“不要怕,无碍的。”
怎么可能会无碍!
威力巨大的戒鞭打在他后背,声音钝响,皮开肉绽!魏无羡每听一次,便颤抖一次,哭的一声比一声惨,他长这么大,不知道挨了多少次的打,数也数不清了,就属这次最难过,每一鞭都像打在他身上,痛的他几乎承受不住,只能心痛的一遍一遍的喊着蓝湛的名字。
莫离也好不到哪去,跌坐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在蓝曦臣怀里瑟瑟发抖,不停的喊着爹爹。
等到行刑完毕,蓝忘机重伤不支,彻底倒在了地上。
魏无羡和莫离两人腿脚发软,亦不能战立,两人爬过去一左一右抓住蓝忘机的手,哭的止也止不住。
蓝忘机却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昏迷,苍白着一张脸对着他们笑。
他一笑,魏无羡和莫离哭的更凶了。
这场景活像生离死别,看的人心里难受。
蓝曦臣心生不忍,也不请示了,直接对蓝启仁说道:“叔父,我送忘机他们回去。”
他一手揽住莫离一手揽住蓝忘机,一跃而起,直接带他们回了静室。
孟瑶扶着魏无羡紧随其后。
蓝启仁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良久才道:“忘机,你知不知道,叔父是为了你好……”
蓝曦臣和孟瑶将这父子三人安顿好,天快亮的时候才返回寒室。
孟瑶觉得也许是自己小人之心,蓝先生此次行刑,与其说是打含光君,不如说是在打魏无羡和莫离。
魏无羡潇洒不羁,桀骜不驯,又天赋惊人,修为异常强大,这也便罢了,他行事完全由心,为了坚持自己的道义,说叛逃就叛逃,说要护温氏遗族就带着他们镇守夷陵,就连金丹也是说送人就送人,他的强大,他的真性情,蓝先生不能不担心,但是担心也无用,他管教不了。
可是打蓝忘机有用啊!
魏无羡就这么被紧紧的捏住了命脉,只要有蓝忘机在一天,蓝启仁就再也不会担心魏无羡会误入歧途,会再行错事,因为他不敢,蓝忘机这一顿打,彻底将他打服顺了!
同样被打服顺的还有莫离!
蓝曦臣曾经说过,这孩子从小就乖,认错认得可快了,孟瑶那时候也觉得这孩子乖,因为跟振振有词死鸭子嘴硬的阿凌比起来,莫离这种一说就知道错的,可不就乖的太多了!
可是现在他明白蓝曦臣的烦恼了,乖有什么用?认错快认错态度好有什么用?
他错了就改,改了还错,一次比一比危险,一次比一比吓人,哪里又能真正的认识到错误,哪里又能真正的改掉!
不然在救了莫玄羽差点没命的情况下,他怎么敢冒险来救自己?他还不知道江厌离也是莫离救的,不然更觉得这孩子欠收拾!
可是收拾他没有用啊!
首先,大人舍不得,就说孟瑶自己,他也舍不得,其次,就算狠下心舍得收拾又有什么用?他这种天赋惊人的孩子,有着天才的通病,喜欢自作主张,又自视甚高,命都差点丢了还不长记性,以后捅了更大的篓子真出事了怎么办?
可是现在好了,蓝忘机的这顿打绝对会让他长记性,他再说我再也不敢犯错了,恐怕就真的是不敢犯错了,自己怕被打,更怕他爹被打!
不光把他俩打服了,其实还是一箭三雕。
没有了魏无羡的身死又被献舍,没有蓝忘机问灵十三载等一不归人的执着,也没有生离死别后的失而复得,他们二人的感情在莫离的插手下,来的太过容易。
但凡天下事,太过容易得到的,总是不被呵护珍惜,二人的性情天差地别,就算是含光君深情不悔,魏无羡也深情不悔,可魏无羡受得了姑苏蓝氏的管束吗?蓝忘机又抛的开姑苏蓝氏吗?
经比一事,魏无羡会卸下他所有的不羁和骄傲,全心全意的来爱蓝忘机,心甘情愿的为他守蓝氏得规矩,为他受蓝氏的约束,为他做一切的一切,并且无怨无悔。
孟瑶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他经历过啊!
当日他亲眼见到蓝曦臣受戒鞭是什么心情,今日的魏无羡看蓝忘机就是什么心情,那种痛彻心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只有懂的人,才会用生命去珍惜。
旁人只道蓝启仁迂腐,固执,可是今天,孟瑶见识到了他真正的本领。
不愧是天下公认最有为的先生!
这一箭三雕之举,恐怕也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只从自己和莫离的只颜片语,以及莫离带着自己回到十六年前得行径,便推测出莫离的大概性情,迅速出手给他上了终身难忘的一课,蓝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能教出蓝氏双璧这兄弟俩,绝非偶然,也绝非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