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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威率主力进攻幽州,派一支偏师扫清了幽州南部据点,如瓦桥关,切断了幽州、沧州之间的联系,阻断了沧州方面的支援。
如今的沧州义昌军节度使是刘守光的儿子刘继威。不得不说,这祖孙三代是一代比一代残暴,一代比一代废物。
史籍记载,刘守光的暴虐昏庸远超其父刘仁恭,而刘继威的荒淫暴虐又超过刘守光。
当桀燕面临着来自河东的巨大军事威胁的时候,刘继威却办了一件极为龌龊的事:闯进沧州军队总指挥(都指挥使)张万进的家中,强行不可描述了张万进妻女。
张万进大怒,于是发动兵变,诛杀刘继威。随后将兵变的始末缘由告诉大将周知裕,二人遂向后梁递交奏章,宣布投降归顺,同时也给河东派去使节,表示归降河东。李存勖立即命周德威入城接管。
周知裕内心忐忑不安,不知张万进的真实意图,于是逃奔后梁。
后梁改义昌军为顺化军,任命张万进为顺化军节度使。然而此时的沧州已被周德威接管,沧州义昌军实际是在河东李存勖的掌控之下。
至此,幽州刘守光失去了唯一的内援——沧州义昌军。只能困守孤城。
幽州城池坚固,周德威请求李存勖增兵援助。李存勖派李存审率领吐谷浑、契苾等部落的骑兵增援。
刘守光派燕地名将——单延珪率一万精锐出城反击。单延珪胸有成竹,说自己一定能活捉周阳五。
上一个敢说自己生擒周德威的,是“陈夜叉”;上一个敢蔑视河东军的燕将是“单无敌”。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任何胆敢藐视河东军队、藐视周德威的,都将付出惨痛代价。这次也不例外。
两军短兵相接,单延珪手提长枪,直奔周德威,周德威拨转马头,“逃”到一边。
就在单延珪的枪尖儿即将刺中周德威的后背时,周德威忽然向一侧闪身,让过枪头,顺势抡起手中大铁锤。
单延珪应该是听过回马枪的,却没见识过回马锤。今天,他受教了。
单延珪翻身落马,被周德威生擒。
随后,周德威把单延珪押解到燕军阵前示众。燕军随即士气崩盘,四散而逃,周德威趁机发动追击,斩三千余人。
随后,河东军连战连捷,桀燕丢城失地。刘守光最信任的大将元行钦跟河东将领李嗣源接战,八战八负,终因无力抵抗而投降,李嗣源将他认作养子。燕将高行珪、高行周也献城投降。
周德威率主力部队对幽州南门发动猛攻。刘守光派使节给周德威送来书信,请求和解,信中措辞十分卑微,苦苦哀求,乞求宽恕。
周德威冷冷一笑,回复道:“我正在南郊恭候大燕国皇帝表演‘有事于南郊’呢,怎么竟会像一个弱女子一样,楚楚可怜?我是奉命讨伐叛逆,至于和解,抱歉,不关我事!”
刘守光大为恐惧,再派使节苦苦哀求,周德威这才转告李存勖。李存勖派张承业前往幽州,跟周德威商议。
刘守光听说张承业来到前线,立刻看到了一线生机,派人告诉张承业,说自己愿意献城投降。
嘴上说投降,却在晚上借助夜色出击,收复失地,被周德威接连击败,燕军投降的士卒络绎不绝,很快,除幽州城外,桀燕控制下的所有城池全都落入河东之手。幽州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座孤城。
刘守光再向契丹求援,无果;于是又向河东求和,继续遭到拒绝。
最后,刘守光亲自登上城楼,对周德威喊话道:“等晋王驾到,我就开门下跪迎接。”周德威转告李存勖,李存勖命张承业留守太原,代理军政,自己则赶赴幽州。
李存勖单人独骑,抵达幽州城下,要求刘守光履行献城投降的诺言,并当面折断一副弓,作为信物,“我对这副弓发誓,只要你出来,保你无事!”
穷途末路的刘守光并不甘心就此告别历史舞台,他依旧抱有一丝幻想,要求李存勖现身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改天再说吧。”刘守光退下城楼。幽州城依旧紧闭城门。
刘守光有位心爱的将领,名叫李小喜。李小喜一肚子馊主意,刘守光对他言听计从。当刘守光表示要投降时,李小喜义愤填膺,坚决反对,并发毒誓,誓死保卫刘守光。刘守光大受感动,因此将投降一事暂时搁置。
这位李小喜,当天晚上就偷偷缒城而出,潜入河东大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投降河东,并把城内虚实和盘托出。
潘嘎之交,李小喜实力卖主求荣。
第二天,李存勖调集兵马发动猛攻,一举攻克幽州城,刘守光带着家眷逃脱,一直被软禁在城内的刘仁恭被生擒。
刘守光打算投奔沧州刘守奇(后文会讲述刘守奇出现在沧州的原因),时值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刘守光双脚被严重冻伤,肿痛难忍,又迷失道路,逃到燕乐(今北京市密云县东北),白天在山谷中躲藏,夜晚行走,一连几日没有东西吃。
刘守光让姬妾祝氏去村中乞讨食物。村民张师造见她不同于寻常农妇,心生疑惑,盘问之下,终于使她暴露身份,也问出了刘守光的藏身之所,于是带人将刘守光及其两个老婆、三个儿子抓获,打包送与河东军报功领赏。
李存勖正在举行庆功宴会,官员把刘守光押到,李存勖当即调侃道:“主人怎么听到客人到访后,逃得这么远?”
刘守光无地自容,与父亲刘仁恭一同被送到馆驿,得到了较为舒适的待遇,李存勖为他们供应饮食衣物及生活器具。
李存勖把消灭桀燕、俘虏刘守光父子的消息昭告天下,写成“露布”。
露布,最初的意思是不封口的公文,表示人人可看,后来多用作政治宣传,即把告捷文书写在布匹或绸缎上,用竹竿挑起或在地上拖行,让老百姓参观。
刘仁恭、刘守光戴着手铐脚镣,站在露布之下,经受着最后的侮辱。
刘仁恭夫妇对刘守光大声唾骂,“逆子,看你把咱家害得多惨!”刘守光低头无语。
豁子嘴吃肉,肥也别说肥。
几天后,李存勖途径定州,与王处直一同进庙焚香;当天入境成德,王镕亲自到边境迎接。
乾化四年(914)正月初一,王镕到李存勖营帐拜年祝福,同时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说自己久仰刘仁恭大名,想借此机会亲眼看一看传说中的刘窟头。
李存勖征讨幽州前,王镕曾与李存勖在娘子关会面。李存勖管王镕叫“叔”,而王镕管李存勖叫“四十六舅”,二人又结成了儿女亲家,王镕幼子王昭诲娶李存勖的女儿(娃娃亲,王昭诲此时应该还是婴儿)。所以李存勖与王镕的交情不一般。
面对王镕的请求,李存勖一口答应,随后命人撤去刘仁恭、刘守光的刑具,领到席上,供人参观。
刘氏父子向王镕下跪磕头,王镕亦叩头回拜,并赐衣服、马具及酒食。客气了两句之后,刘氏父子居然真的大大咧咧地入席,开心地饮酒吃肉,毫无惭愧之色,这脸皮比幽州的城墙要厚。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当天,李存勖用铁链子拴着刘仁恭、刘守光,像牵狗一样,命他二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军乐队高奏凯歌,进入太原。
李存勖把刘仁恭、刘守光带到李克用庙前,告慰先父在天之灵,然后亲自到刑场上监斩。
刘守光吓得魂飞天外,大叫道:“我自知难逃一死,可有一事不服!怂恿我拒绝投降的,是李小喜,可他反而投降,卖主求荣,我死有不甘!”
李存勖找来李小喜,让二人当面对质。
面对旧主,李小喜目露凶光,厉声斥责刘守光,“你对父母兄弟的禽兽行为(私通父亲小妾、囚禁父亲、杀死哥哥),也是我教你的?”
李存勖见到李小喜这幅小人得志、悖逆旧主的嘴脸,不由大怒,下令:先斩李小喜!
刘守光趁机乞求道:“我擅长骑马射箭,不失为将才,大王欲霸天下,何不留我效力?”
他的伪皇后李氏、妃子祝氏都十分鄙夷他,斥责道:“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人了,别丢人了好吧?事到如今,即便苟活,又有什么意义?大丈夫有死而已,有何惧哉?”
两个弱女子倒是昂首挺胸,慨然赴死。
刘守光至死都哀号不止,哭求饶命之声久久回荡。
斩首刘守光之后,李存勖下令,把刘仁恭押到代州,在李克用墓前,把刘仁恭剖腹挖心,再斩首。
李存勖,终于完成了父亲的第一个遗愿,消灭幽州刘氏父子。将幽州卢龙军、沧州义昌军纳入河东版图,镇州成德军、定州义武军也变成了河东集团的势力范围,整个黄河以北,后梁的势力范围就只剩下了魏州魏博军,而且也陷入了河东集团的三面包围之中。
在灭掉幽州刘仁恭父子之后,李存勖与王镕、周德威在赵州举行了三巨头会议,打算乘胜南下,攻取后梁的邢州东昭义军。
李嗣昭从太行山以西的潞州前来会师,后梁魏博节度使杨师厚率部增援邢州,眼看一场恶战就要打响。
关键时刻,河东一员裨将曹进金阵前变节投敌,投奔后梁,将重要的军事情报出卖给后梁。李存勖综合分析之后,决定取消战斗计划,撤军休整。双方偃旗息鼓。
对于叛徒曹进金,李存勖只能宣布收回他的“云”字……“进”字。
幽州刘守光僭越称帝,吸引了河东主力,使之在取得“潞州之战”、“柏乡之战”的胜利后,主动由攻转守。这是朱温收复失地、挥师北伐的重大时机,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时机。因为与此同时,王建与李茂贞公开决裂,岐蜀内斗,也帮朱温消除了西部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