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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矬点,这个年头武士的忍之道还是不错的,急行军了半个晚上,天才刚亮,三河军团就吹响了战号。
不愧是德川家族的老底子,子弟兵,整个三河军团装备着倭国最坚固的胴足甲具,手持着最锋利的武士刀,长枪,全军还有着两千杆铁炮,只不过在倭国,大炮的普及率是真的低,就算为了攻城,这板仓重昌也不过就带来了五柄大筒,还比防御伊岐岛天守的大筒还要小。
这玩意甚至不要叫炮,叫火枪也差不多,因为这玩意本身就是放大了四五倍左右的铁炮,发射方法有点类似与清末的抬枪,一人扛着,一人在后头扣动扳机,轰隆一下子挺吓人的,可你让他和毛珏的十八磅炮对轰下试试?
不过相对应之下,倭国的城防照比大明朝那动则几米十几米高大城防也真是简陋的可以,就如眼前这岛原城,就是典型的倭国连郭平城堡建筑形式,真正能称呼为城的,只有建筑在小山之上领主旗本们居住的本丸,下面平原上花瓣那样连接着二之丸三之丸,町下等建筑群,这些地方才是真正城市职能所在,可不少根本连城墙都没有。
就如同当年号称天下坚城,让石田三成两万余大军折戟沉沙的忍城,也是几乎连个城墙都没有,该城坚固是坚固在地理位置,整个城坐落在一片沼泽地之中的小山坡上,周围都是泥泞的水田与沼泽,护城河环绕下只有几个狭窄的路口可以走,别说两万大军,二十万大军到了那儿也展不开,只能一小队一小队上去磨,就像赵国马服君赵奢曾所言那样,道险路狭,如两鼠格于洞中,勇者胜!
于是乎这一战让仅有五百武士却力压男儿的甲斐姬名扬天下。
相比起忍城,岛原城城防其实还强点,至少二之丸三之丸等地还围了一圈儿的木头城墙,可惜这儿的地理位置照比忍城可平坦多了根本没什么险要可以阻挡敌军逼近城墙,这也是板仓重昌盛敢打包票一天下城的原因。
虽然隐忍了十来年了,没个人心头都憋着一股子鲜血怒气,可起来造反的绝大部分的确仅仅是农民,幕府军出现的太突然了,军号一出,城头一下子就变得混乱起来,眼看着这一幕,督军亲自上前的板仓重昌禁不住大喜。
“碧海队抱梯先登!幡豆队以铁炮压制,武士有进无退!胆敢阻拦者一律斩杀,今天日落之前,我要拿下叛贼天草时贞的人头!”
尽管说这货是年幼无知小青年,可实际上板仓重昌根本一点儿也不小,这一战时候他已经是年入四旬,小的仅仅是性格鲁莽而已。
而且他丰富的战阵经验,也足够资格让他性格鲁莽,当年德川家对于丰臣家最后两战大阪冬之阵,夏之阵他都参加过,亲自对抗过号称天下第一兵的真田幸村,还真压过丰臣旧党,这人算得上实打实的沙场宿将,打起仗来真有几把刷子。
城头木坪之上,天主教的一揆众杂乱的向下射出箭雨,一米多长的和弓射程实际上才几十米,在碧海队武士挥舞刀枪哇哇乱叫的精神压迫下,绝大部分落在了武士队的前面,就算几个挨近的倒霉蛋挨了射,伤也不重。
不得不说什么将什么兵,几个中箭武士居然凶悍的把身上箭矢给生生拔了下来,挥舞着带血的箭头继续向前夸耀着勇武,鬼狐狼嚎的挑衅中,就算毛珏看了都觉得瘆得慌,更别说一些刚扔下锄头的农民了,尽管有牧师不断的在一边安抚着,可城头上射下来无作用的箭雨依旧是纷飞落下,把城下一片空地射的跟芦苇荡那样。
弓箭之所以被尚且处于原始状态的火枪取代,原因就在这儿!拉弓可是力气活,一个久经训练的弓箭手连续射出十来箭,胳膊也酸了,很难再拉的动弓,需要休息一阵方能继续作战,这还是弓武士,这些农人的耐了就更差了,连续七八箭射出之后,只见提着刀亲临二之丸的板仓重昌盛鼻子里忽然一声怪调哼出来。
“恩~啊!”
刚刚还在轮着刀和军扇哇哇怪叫着挑衅的武士剑豪们忽然一下子让开,端着火枪的幡豆队铁炮手哇哇叫着冲出了七八米远。
黑洞洞的枪口带来的威慑力可想而知,惊骇之下城头有的一揆众居然转身就跑了,就算剩下的摇着牙拉弓也拉不圆,就在一片无头苍蝇嗡嗡中,那些铁炮开火了。
倭人的铁炮,在碧蹄馆之战中哪怕明军都是闻之变色,死伤惨重,更别说这些农人了,就听那弹丸飞过,岛原城一重郭墙木坪上霹雳啪啦就多了一大丛弹眼,后面的岛原一揆众跟下饺子那样向后跌了去。
“一队收!二队上!”
旗本难听的喝令下,放过铁炮的武士闷头蹲下,旋即后队铁炮手再此举枪,呼啸中的铅弹中,又是上百个一揆众掉落,连续射击下,墙头的火力居然被就这样压制住了。
趁着这个功夫接近到了十米范围内,一众刀武士鬼哭狼嚎的乱叫中举着梯子开始了冲锋,每个梯子顶端还挂科了个武士,须臾间,梯子就压到了木头枪上,一个脑袋上白布绣着十字架的一揆众还在那儿大叫着拉弓,冷不丁一个黑影挡在了他脑门上,惊骇的抬起头,下一秒,发自内心的恐惧逼得他疯狂的大喊起来。
咔嚓~
刀锋挥舞,声音随着脑袋掉落戛然而止,拎着人头,冲上城头的武士疯狂的左劈右砍着,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几乎一刀一人头,鲜血纷飞,人头滚落,下方顺着梯子上来的倭人武士还像蚂蚁那样滚滚不绝,终于混乱变成了彻底的溃败,上千的岛原一揆众溃败下来,哭喊着向城内溃逃去。
噗的一刀捅进了个反叛军肚子了,回旋抽刀一斩落,咔嚓的声音中,在那叛军恐惧绝望的眼神中,板仓重昌把他连脑袋带肩膀一块卸了下来,鲜血内脏扑了一身,也把这个老鬼子的兽性激发的淋漓尽致,居然俯身就从三米多高的墙头跳了下来,又是连砍了三四人,举着滴血的太刀,老鬼子疯了那样的昂头大叫着。
也像狼群那样,登城的碧海武士队一个个也是嗜血的狼嚎着向前冲着。
仅仅一个早晨,岛原城本丸似乎就这么陷落了。
城门被生生卸了下来,源源不断的武士众自那儿猛然冲进,杀红了眼的武士不管男女老幼,见人就杀,尸骸争先恐后扑倒在街头,鲜血居然汇聚成了小河一般,流淌不绝。
站在本丸高处向下眺望,一道太极似乎清晰的展露在了山下,只不过与道家的平和截然不同,大一点的白色被疯狂的吞噬着,小一点的黑色则是张牙舞爪,凶悍向前,大有斩尽杀绝之意。
“天童!松本骑士战败了!异教徒在屠杀天国的子弟!”
眼看着这一幕,几十个穿着白衣,头戴十字白布的长老已经是冷汗津津,然而,位于他们簇拥之中的,居然仅仅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虽然是孩子,可这孩子绝对不同于一般撒尿何泥的小屁孩,如此喊啥流血,就算这些大人都是恐惧的满头汗珠子,可他居然始终闭着眼睛,平静的背诵着经文,直到那喊杀几乎快到眼前了,诵完一片圣经的天童这才缓缓睁眼,站起,狂风吹拂着他衣袍飘逸的飞动起来。
“苦难与流血,方才能证吾主虔诚之心,这些兄弟在痛苦与恐惧中直接升临了天国,得天父眷顾,我羡慕他们!”
很是神棍的怅惘了一句,白衣天童的目光方才阴了下来,看着已经杀到二之丸与本丸之间长桥的幕府军,一股子格外摄人的凌厉杀机在他瞳孔内油然而生。
“不过疯狂且悖逆的异教徒,也该为他们的罪刑奔赴地狱了,大牧者,下令放黄白之物,先迷惑他们的心脏!”
“得令!”
山下二之丸算是彻底告破了,上万一揆众被追杀到了本丸山城之前,狭小的山道上,左手拎着一颗人头,板仓重昌尚且疯狂的追杀着,这老鬼子的胸口都被血染透了,脸上满是血污的模样犹如厉鬼,眼看着本丸城门也就在眼前了,一股子狰狞的笑容禁不住在他的老脸上绽放出来。
可就在这时候,追杀的倭军步伐却是乱了!
一个个箱子在山坡上打开,岛原藩翻出来的金银钱财,女人的珠宝胭脂,华丽的丝绸布匹噼里啪啦的滚下来。
金银对于每一支军队杀伤力都是巨大的,就算毛珏的铁义镇也是如此,就算毛珏都制止不住争抢,所以他只能是把争抢拖后,就像戚家军鸳鸯阵那样,每个阵都有专门的刀手,在战斗结束之后负责翻尸体,割敌人耳朵当做功劳记录,这才让战兵专心作战,不怕到后头没有功勋分成。
可就算是德川家康起家的三河军团子弟,明显也每有这个预防,见到金光闪闪的金子银子落下来,刚刚还奋勇作战的下级武士开始弯腰争抢,自己乱了起来。
连续砍了两三个人,都没制止住混乱,板仓重昌那长脸几乎气成了猪肝色。
可他面临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觉不同于刚刚那些混乱的农民,足足一千多个一揆众在二之丸逃散的人群背后开始缓缓露了出来,看着他们提刀缓步的模样,本来不屑一顾的板仓重昌脸色变了。
凭着武者的直觉,这些人,绝不弱!
之前跟着领主,不少有马氏的封臣也是信奉天主教的,有马宗纯的镇压与屠杀让他人心离散,他转封日向时候,这些家臣根本不愿意追随于他,留在了本地,这次天主教的一揆,不少经历过战国时代的武士以及他们的后代也是作为中坚力量加入了叛乱中。
“八嘎!幡豆队,铁炮手!上!再敢乱队者就地处决!”
感觉到了不好,板仓重昌疯子那样急躁的整理着队伍,密集的铁炮声可算是让幕府大军稍稍平整了点,可这功夫,那些列队缓步的白衣武士队也是停下了步伐,在距离幕府兵几十米的位置,没个人都取下了背后的大弓,冒着滚滚黑烟的火箭斜指着青天。
站在本丸天守阁,白衣天童的嘴角再一次勾起了个阴狠的弧度,一声空幻的话语自他口中发出。
“焚世净火,起!”
板仓重昌惊愕的神色中,千支火箭拖着黑色的尾巴,落在了自己队伍中,些许伤亡对他来说微不足道,可令他不可思议的是!
身后!
木桥,二之丸错落的房屋,一股股冲天而起的大火就像个魔鬼那样张牙舞爪汇聚起来,桥上,身上起火的幕府武士鬼哭狼嚎的翻滚着,最后惨叫着掉进壕沟中,街道间,刚刚还在疯狂抢掠的三河子弟也是丢盔弃甲,咳嗽着四处逃散着。
“好狠!”
哆嗦着好半天,板仓重昌这才艰难的喊出了这句话来。
火攻在军事历史上不罕见,可是连自己都不放过,与敌共亡的火攻却是难的一次,早就料到一揆军绝不是幕府讨伐对队的对手,刚拿下岛原城,天草时贞就下令把四野的油脂柴火全都堆积在二之丸三之丸内,早就打算好了用烈火来决一胜负。
街道间,亲手放火的十字一揆成员跪在地上,大声而痛苦的祈祷着,最后在烈火的吞噬下惨叫着消失在火焰中,刚刚作为诱饵被杀戮的信众流淌下的鲜血亦是缓缓干涸。
山坡上,在那些家臣武士组成的中坚带领下,成千上万头上佩戴十字的一揆军疯狂的扑了下来,迎着冲天的黑烟烈焰,天守阁上,那白衣天童年灵动而妖异的起舞着,听着耳畔那凄厉的厮杀声,猛地提起了太刀,幕府大将板仓重昌又是猛地冲进了人群中。
“撤!”
…………
板仓重昌的勇武的确足够资格支撑起他的鲁莽来,就算是身陷重围,带着残余的三河武士,他居然从火场中都能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下午一点十分,陷进城半天的三河军团重新涌现在了烈烈燃烧的岛原城下,只不过早上进攻时候的上万兵马,如今就剩下四千出头了,看着一个个烧黑了脸的部下,再想着昨天他夸下的海口,板仓重昌是老泪纵横。
跪在地下,这老鬼子干脆扯开了腰带,把肚子露了出来,狠狠拔出肋插就斜在了腹部上方,昂头高喊着。
“板仓重昌有负总大将重托,无颜回去,再此剖腹谢罪!铃木十郎,我死之后你为将军,把三河军团带回去!”
“将军不可啊!”
眼看着板仓重昌拎着刀就要切自己肚皮玩,惊慌下十几个家臣旗本都是跪了过来,惊骇的拉扯劝阻着。
可就在板仓重昌万念俱灰时候,真正的绝望又降临了,猛地拽住他拿着肋插的手,被他喝令为继任的铃木十郎疯狂的向身后指着。
“将军,您看!您快看!”
海风呼啸中,海岸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成千上万的大小船只,有关船,有小早,有平沙船,看那模样都是倭船,然而,一条条船上高高悬挂的八幡大菩萨旗帜,清晰的向板仓重昌传达着一个讯息。
老子不是自己人!
“倭寇!!!”
拄着满是血污的太刀站起,板仓重昌不可思议的大声吼叫着。
岛原城头,那一袭白衣的天童,又是妖怪那样,站在了洞开的城头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