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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田使劲挤着眼睛,不断地尝试着睁开眼睛,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围的声音都能听到,大脑也是清醒的,但眼皮子就是不听使唤,怎么都睁不开。
终于,就好像是动眼神经重新搭上了线一般,刘景田的眼睛总算是睁开了。
眼前一片漆黑,这让刘景田一度以为自己还闭着眼睛,好在一丝丝月光从缝隙中透过来,让他打消了这种想法。
“老张!”刘景田压着嗓子,朝着黑暗中试探着喊道。
......,没人回答。
“老张你在吗?”他又试探着喊道。
还是没动静,这回他有点慌了,要不是手脚没被捆绑在一起,他甚至会以为自己被囚禁了。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动静,身下的木板也开始抖动了起来,这动静他很熟悉,是卡车的动静。
“我在卡车里?”刘景田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是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卡车里的?自己应该是在张瑞书病床旁边临时搭的床上啊。
正当刘景田惊慌失措之时,车厢里的说话声总算是让他稍微安下来点心。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大晚上吵什么,咋的,上厕所还要我陪你?老娘们啊。”张瑞书嘟囔着,很是不爽的翻了个身,随后便是一阵压抑在嗓子眼里的痛苦的呻吟。
刘景田知道,这是老张的坐骨神经又开始痛了,这东西平常都还好,一到晚上就疼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能给人疼醒。
他急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在半路上还不小心压到了个人,凑近一看,勉强看出大概是陈阿根,因为他的头上缠着绷带,但也不排除其他脑袋受伤的人的可能
但这都不重要,毕竟和只认识了一天的陈阿根比起来,还是当了几十年兄弟的张瑞书更能给刘景田一丝安全感。
三下两下,他便摸到了张瑞书跟前,伸手试探性的一摸,汗水沾满了指尖,。
“老张,怎么样。”他拍了拍张瑞书的肩膀,急切的问道。
“屁股疼。”简单的三个字,此时就如同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一般,
刘景田也急了,身边连个医生也没有,以前疼的时候还有护士来给打点药,缓解一下,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出现在卡车上,连个能帮忙的都没有,看着张瑞书疼的龇牙咧嘴,刘景田难受的心如刀绞。
他也顾不上许多,冲到车厢的尽头,使劲的敲打着铁板,希望车厢和驾驶室之间只隔着一层铁板,这样自己的敲打声就能被驾驶室里的人听见。
果然,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刘景田可太熟悉了,这就是早上那个满脸疤的护士的声音。
“什么事?”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之前都没注意到,现在听起来格外的惊悚。
“那个......”刘景田停顿了一下,狠狠地揉了揉脸,重新振作了起来,继续说道:“我兄弟他坐骨神经疼,受不了了,你带药了吗?”
“没有。”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多说几个字都成了一种奢侈。
“那......”刘景田刚想说些什么,护士的话却抢先说出。
“我问过医生了,死不了。”
“但是很痛啊,我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难受,有什么能做的让他缓解疼痛的方法吗?”
“没有。”
简单而直接的话语,让刘景田彻底丧失了继续说下去的想法,颓然的坐在车厢中,但随后的一句话却将他从失望中拉了回来。
“快到了,坚持。”
“快到了?到哪了?我们这是要去哪?”他急切的问道
“马德里。”
刘景田之前似乎听到她说过这个地方,说是找个人来着,但那人叫什么他却没有记住,反正这人是陈阿根认识的,到时候应该让他来指路。
想到这里,他急忙来到陈阿根的身旁,使劲晃了晃他的肩膀将他摇醒。
“阿根,阿根快醒醒。”
陈阿根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不,应该说先昏迷后入睡。
当他睁开眼睛时和刘景田刚睁开眼睛时的心情一模一样,不过这次有刘景田在身边解释,这才让陈阿根尽快的了解了当下的情况,于是也顾不上昏昏沉沉的脑袋,急忙爬到车厢的缝隙处,扒着缝使劲往外面瞅。
“怎么样?”刘景田急迫的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
陈阿根费了好大的劲才看出来远处熟悉的建筑,主要是这次走的路线和以往都不太一样,沿途的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或者参照物,所以这才找了这么长时间。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要是以现在的速度直线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但......”
“但是什么?有话赶紧说,别绕圈子。”
“但是没有直着过去的路,只能绕一下,那就要大概一个小时了。”陈阿根也颇为无奈,他现在也在强忍着脑壳上传来的疼痛,还要防备时不时搞突然袭击的眩晕感,他也想尽快的安稳下来,在车上摇摇晃晃的,让陈阿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听到了吗老张,再停一会,最多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了。”刘景田凑到张瑞书耳边说道:“到时候管医生要点止痛药就好了,到时候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车子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在废墟中不断地穿梭,原本的街道被炸毁,没有被波及的空地变成了新的道路,司机不是很熟悉道路,在里面绕了好几圈才绕了出来。
陈阿根始终在缝隙出看着外面,希望能看到几个熟悉的人,但他失望了,街道上除了一些趁着天黑,提着等在废墟里捡一些还能用的东西的平民外,再无他人。
秋风吹起浮灰,裹挟着报纸直入云霄,风停后又如同落叶一般飘落下来,落在地上,被眼尖的拾荒者捡去。
星星篝火像一支支风中残烛,摇曳,忽明忽暗,就如同这共和政府一般,摇摇欲坠,而那些热血的,斗志昂扬的国际纵队就如同那黑暗中的拾荒者,拼了命的在废墟中刨能用的柴火,只为了让它撑的更久一点,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