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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官邸。
坐在尚书官邸的兵部尚书陈新甲,一脸的无奈和愤慨,他绝对想不到,此番奉旨前往西安府城去督战,却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如果不是李自成和罗汝才率领流寇朝着西安府城的方向而来、准备围攻西安府城,陈新甲依旧不会离开,还会坚持下去,而不是灰溜溜的回到京城。
襄阳府城陷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陈新甲压根就不相信,要知道襄阳是湖广重镇,城池高大,易守难攻,除非是城内有人接应,否则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攻陷。
陈新甲并非是草包,他曾经在辽东作战,也曾经在湖广一带剿灭流寇,有着一定的作战经验,他给洪承畴提出的建议,完全可行,如果襄阳府城没有陷落,那么三路大军围剿张献忠部的作战部署,就一定能够落到实处,至少能够彻底打败张献忠。
不过襄阳府城陷落,所有的安排部署都付诸东流了。
让陈新甲万万想不到的是,攻陷了襄阳府城的张献忠,居然没有在府城内停留多长的时间,趁着四川总兵秦良玉率领白杆兵进入湖广的同时,取道宜城和竹山,快速进入了四川,这让召集大军扑向襄阳府城的洪承畴,得到的是一座空城。
得到大量补给的张献忠部,进入四川,没有在夔州停留,直插重庆府城,四川告急。
洪承畴别无办法,急令秦良玉回兵四川,驰援重庆府城。
偏偏这个时候,陕西方面传来消息,李自成和罗汝才率领大军,朝着西安府城的方向而来,其目的就是要攻打西安府城,同时还有更坏的消息传来,盘踞在山西与河南的其他多路流寇,也蠢蠢欲动,开始进攻诸多的城池。
一步错,步步错,现如今不是洪承畴率领朝廷大军剿灭流寇,而是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等各路流寇的首领,将洪承畴及其麾下的朝廷大军调的团团转。
陈新甲专门给洪承畴写信,询问襄阳府城失陷的原因,同时询问洪承畴下一步的剿灭流寇计划,他很快得到的答复,襄阳府城的陷落,是因为府城内的官吏不作为、驻守的军士没有高度戒备,导致流寇混入城池,制造了混乱,趁着百姓躁动骚乱、朝着城外逃离之际,张献忠麾下的流寇进入襄阳府城,至于说下一步剿灭流寇的计划,洪承畴信函里面压根没说。
洪承畴的这个解释,让陈新甲感觉到奇怪,要说流寇攻打和觊觎襄阳府城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襄阳府城固若金汤,流寇无可奈何,怎么这一次轻易就混入城池,制造混乱了。
进入城池的百姓和商贾,都需要有路引,流寇原则上是无法混入城池之中去的。
当然,也不否定守卫城门的军士见钱眼开。
最为关键的是,想要在襄阳府城内制造混乱,进去的流寇数量一定不少,那些守卫城池的军士,放进一个两个人是可能的,但一下子放进去几十人,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所以说襄阳府城的陷落,存在很大的疑惑。
洪承畴没有说及下一步剿灭流寇的作战计划,让陈新甲很不高兴。
基于这些原因,陈新甲在给皇上写去奏折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西安府城,希望能够见到洪承畴,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好好的谈谈。
可惜洪承畴压根没有给陈新甲这个机会。
陈新甲是带着极大的愤怒离开西安府城的,他倒不是惧怕李自成和罗汝才,而是觉得留在西安府城也没有多大的作用了,毕竟皇上和朝廷赋予了洪承畴独自指挥作战的权力,陈新甲只能提出建议,不能够做出决定,人家洪承畴已经表现出来敷衍和不耐烦的态度,如此情况之下,继续留在西安府城,无异于自取其辱。
回到京城,参加早朝的时候,陈新甲看到了皇上,皇上却没有正眼看他,早朝之后,陈新甲前往偏殿去给皇上禀报西安府城之行的事宜,却没有能够进入偏殿,没有见到皇上。
这让陈新甲异常的郁闷,当他听闻襄阳府知府以及卫指挥使因为临阵脱逃,被押解到京城问罪、关押在刑部大牢的时候,一下子兴奋起来,决定要亲自见一见知府和卫指挥使,询问襄阳府城陷落的真正原因。
凭着直接,陈新甲认为,襄阳府城的陷落,与五省总督洪承畴肯定有关系,如果能够发现其中的关节,陈新甲就可以弹劾洪承畴了。
要求洪承畴出兵剿灭流寇,这是皇上的旨意,洪承畴没有做错,从这个方面陈新甲是无法弹劾洪承畴的。
刑部尚书郑三后进入官邸,对着陈新甲抱拳。
“陈大人,这段时间刑部的事情有些多,让你久等了。。。”
“哪里哪里,今日我专门来拜访郑大人,是有事相求啊。。。”
。。。
刑部大牢很阴森,陈新甲进去之后,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襄阳府原知府和原卫指挥使已经被押解到审讯室。
陈新甲看了看知府和卫指挥使,眼神有些漠然。
“本官兵部尚书陈新甲,你们说说吧,襄阳府城是怎么陷落的。。。”
一刻钟时间过去,陈新甲失望了,知府与卫指挥使说出来的理由,与洪承畴所说的一致,的确是流寇混进了襄阳府城,夜里制造了混乱,在城内造成了恐慌,结果城门被恐慌的百姓打开,导致张献忠及其麾下的流寇进入了府城。
不过陈新甲不死心,看着知府再次开口。
“本官觉得奇怪,襄阳府城的守卫很严密,流寇怎么可能混进府城之中去呢,难不成你们平日里就属于对城门的管束吗。。。”
跪在地上的知府和卫指挥使大声叫屈,说是城门的管束一向很严格。
“好了,不要在本官面前说这些,本官问你们,襄阳府城出现问题的当天,有哪些人进入了府城,府城出现混乱的时候,你们盘查过这些进入府城的人吗。”
知府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但卫指挥使开口了。
“大人,当天进入府城的,只有洪承畴大人派遣的三十余名军士,他们是来送军符和书信的,当时他们都居住在寅宾馆,其余进出城门的都是居住在府城的百姓和商贾。。。”
陈新甲楞了一下,马上再次的开口。
“府城陷入混乱之后,这些军士去了什么地方。”
卫指挥使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
“罪臣第一时间赶到寅宾馆,谁知道这些军士一个都不见了。。。”
。。。
带着知府和卫指挥使画押的供词,陈新甲匆匆回到了府邸,他隐隐记得湖广巡抚宋一鹤写过一封信函,上面说到了五省总督洪承畴派遣军士前往襄阳府城的事宜。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陈新甲翻出了这封信函。
打开信函,陈新甲仔细看起来。。。
很快,陈新甲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洪承畴,我看你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
紫禁城,偏殿。
陈新甲进入偏殿,发现内阁首辅张四知、秉笔太监王承恩,以及诸多的内阁大臣都在这里,御辇之上的皇上,神色很不好。
“陈爱卿,你弹劾五省总督洪承畴,弹劾奏折里面所言都是实情吗。”
“皇上,臣的弹劾奏折句句都是实情,绝无虚假,若是臣诬陷洪承畴大人,愿意承担一切的罪责。。。”
御辇之上的皇上不再开口,秉笔太监王承恩走到了陈新甲的面前。
“陈大人,咱家有几个问题,想着问问,还请陈大人告知。。。”
“王大人有什么疑问,尽管开口询问,下官一定如实回答。”
“嗯,这洪大人派遣三名军士前往襄阳府城送去军符,此事你仅仅从湖广巡抚宋一鹤的信函里面得知,至于说洪大人会不会改变注意,为了安全,后又派遣三十多名军士护送军符到襄阳府城,你可曾想过。。。”
陈新甲早有准备,从容不迫的开口了。
“王大人,下官弹劾洪承畴大人,并非说下官得到了确凿的证据,中原局势没有能够平定下来,相反有更加混乱的迹象,下官觉得,五省总督洪承畴大人难辞其咎,所以下官从稳定中原局势的角度出发,对于洪大人难免更加的关注,下官专门到刑部大牢,询问了原襄阳府知府和卫指挥使,他们都说襄阳府城混进了流寇,夜间制造了混乱,导致百姓恐慌,打开城门,从而致使流寇进入了府城。。。”
“下官专门询问了襄阳府城原卫指挥使,府城当夜出现混乱局面之时,卫指挥使专门前往寅宾馆,却没有见到那三十多名军士,若说这些军士一部分离开寅宾馆,查看外面出现什么情形,倒是可以理解,可一个都不见了,这就令人怀疑。”
“综合前面的所有证据,下官怀疑,洪承畴派遣的三名军士,被流寇斩杀,流寇冒充洪大人麾下的军士,手持军符和书信进入襄阳府城,制造了混乱。”
“下官觉得,洪大人若是将此事禀报朝廷,倒也说得过去,可据下官所知,洪大人的奏折之中,并未提及此事,这就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