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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设在真州的大宋江淮发运司,得到亳州报告,说有一个从东京派出的快行家,在亳州问道,欲往庐州。发运司判官向子諲判断,这名快行家是张邦昌派出来的。他立即给知庐州冯询与提举盐茶范冲,发出通报,要求他们在边关拘留这名快行家。
因为张邦昌之弟张邦基在庐州作通判,张邦昌之母与妻子皆在庐州。
向子諲在通报中要求庐州,选派得力忠实官员,密切关注张邦昌家属,严加防守,不得“张皇漏泄,摇动人心,有害国事”。同时,向子諲亦派人去往济州,向康王大元帅府汇报此事。
三月二十七日,京城外,四面火光亘天。京城市民纷纷登高,望外观看。人们奔走相告,说金人在焚烧寨栅,准备撤军。
张邦昌已得知,二帝即将启程北上。这天,他“法驾缟素”,率百官到五岳观,遥辞二帝。张邦昌率先恸哭,百官皆跟着大哭。在这一片哭声中,有真哭的,也有假哭的。
金军在准备撤下城墙,忽然爆出一个突发事件。守城千户陆笃诜,将其哥哥尚富皂杀死。陆笃诜与尚富皂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们都是宗望的儿子。这哥俩有个共同爱好,就是特别好色,特喜欢美女,尤其是皇族美女。
陆笃诜虽年尚幼,但一见美色女子,便拿不动腿,必向其父母求之。父母不答应,就向其哥哥尚敷皂求之。
尚富皂负责看守南熏门,住在一所大宅院里。尚富皂将陆笃诜所掠之美女,也藏在这个宅院里,供自己享用,这让陆笃诜很生气。
陆笃诜趁着哥哥尚富皂酒醉,动手将其杀死。然后,“尽取其女子绝色者出奔”。有十七名被掠来的宗姬宗妇,也乘机逃出,回到营寨。
这天晚上,宋废帝赵桓心情很别沉重。因为即将启程北上,即将告别东京城,也许自己永生不能再回来了。
赵桓“望城奠别,伏地大哭”。
赵桓本想自己一人出城投降,全城百姓便可免遭灾难。没想到,却落得个国破家亡的悲惨结局。他越想越悲痛,越后悔,越哭声越大,越断肠,直哭的“天地为愁,城震有声”。
金人即将撤军,开始与宋军交割防务。交割从外城开始,逐步扩大到城外金军控制地区。
当时,金军未能攻下南京,于是,从南京西的宁陵以北地区,全部“伪置官属,安抚士民”。现在,金军准备北撤,遂将这一带的民众全部往北迁移,将这一带的房屋焚烧殆尽。从“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这一广阔地区,皆遭到金军破坏。“坟无大小,启掘略遍,郡县为之一空”。
京城被围,达半年之久。现在城内物价飞涨,斗米二千余,斛麦二千四百。羊肉一斤七千,猪肉一斤四千,驴肉一斤二千五百,鱼亦如此。酱一斤五百,油一斤一千八百。其他生活物资价格,也大体与之相似。
市民百姓多亏开封府低价供应柴米,才存活下来。但仍饿殍遍地,不可胜数。由于营养不良,许多人得了脚气病,严重者不到十天即死。患眼病者,不久即变成盲人。城内蔬菜,几乎断绝。金人据城之初,采撷野菜与市民贸易,虽然价髙但还容易得到,可如今,“椿槐采亦尽,余枯枝尔”。
三月二十八日上午,忽然来了一群金人,护送郑太后的家属入城。这让张邦昌、王时雍等人很吃惊。金使王汭来到尚书省,向王时雍等人解释道:“昨日,粘罕请上皇相见。上皇乘轿子,至寨门下轿。著紫道服,戴逍遥巾,趋而入。至幕次,粘罕出迎。入帐中坐,良久,上皇起身对粘罕曰:老夫得罪,合当北迁。但帝姬未嫁者,敢乞留,荷大惠也。
粘罕不答。
不久,郑太后自外至,启禀粘罕曰:臣妾得罪,自合从上皇北迁。但臣妾家属,不预朝事,敢乞留。粘罕点头许之。至今日,果然送太后家属入城。”
王汭说完,笑了笑,又补充道:“太后善言辞,进退有法,容止雅丽,故元帅许其请。”
不久,金人派高庆裔入城,与王时雍、徐秉哲、吕好问等人商议,是否留下部分金军,以保护皇帝张邦昌与大楚政权。
吕好问担任兵部尚书,负责军事,他表态道:“南北异宜,恐北兵不习风土,必不相安。”
高庆裔说道:“留下一勃堇,统领诸军,可也。”
吕好问说道:“勃堇乃贵人,如触发致疾,则负罪益深。”
高庆裔于是返回军中,将吕好问的看法向宗翰、宗望做了汇报。经过一番商讨,宗翰最后决定不留兵,全军北撤。
刘彦宗似乎不太放心,又派高庆裔入城,单独叮嘱王时雍道:“大军即将起行,但在河北有驻军。如有急事,可飞骑来报,便发兵来。”
张邦昌则派人给宗翰、宗望送去一封亲笔信,请求放还孙傅、张叔夜、秦桧三人。信中说道:“孙傅、张叔夜、秦桧缘请存于赵氏,遂留置于军中。既知徇义于前朝,必能悉忠于今日。”金军元帅府当立回信,拒绝了张邦昌的请求。
这时候京城传说,南方勤王兵已到达咸平。宗翰听说后,遣使来问张邦昌:“欲尽杀为?复要招安,可将赦书来。”
张邦昌于是急遣宣赞舍人申彦臣出城,去给勤王军传送手书。申彦臣当日即回,向张邦昌汇报道:“金人以铁骑三千,送至咸平以南七十里,不见我师,而还。”
三月二十八日午后,第二批宋俘开始启程北上。负责押送的是宗翰长子珍珠大王设也马、千户国禄、千户阿替纪。宋俘成员有,康王之母宋韦妃、康王之妻邢妃,以及康王之妹富金帝姬,还有相国王赵梴、建安王赵楧等三十余人。
金兵用五千人马押送,闻听百里之外有宋兵,金人“颇凛凛”。一路上,“诸妇未惯坐骑,纷纷坠马,欲速不前”。沿途所见,到处都是战火残痕。“屋庐俱烬,尸骸腐朽,白骨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