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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大将阿骨爽听说宋朝大军已经出动,先后左右环绕燕京二百余里,心里有些发虚,他对赵良嗣、姚平仲说道:“我军岂敢生事?本国前军已经出发,中军一直在等待与贵军交接,所以滞后数日。”遂下令所属与姚平仲和赵良嗣办理交割事宜。
金太祖与阿骨爽等随后撤出燕京,卷甲移灶,退舍三十里。
这天黄昏,李嗣本提兵进入燕京,种师中、杨可世也相继入城。“城市邱墟,狐狸穴处,所得空城而已”。
四月十七日,太师、剑南东川节度使、领枢密院事、陕西河东河北路宣抚使童贯,少傅、镇海节度使、河北河东路宣抚副使蔡攸,率宋军主力高举旌纛,鸣鼓吹笙,浩浩荡荡,来到燕京城下,马公直率河北与京畿禁军殿后。
燕京城里的“残民羸卒”,手捧香火,走在队伍前边,迎导宋军前行,并高声欢呼道:“辽国既灭,大金归国,王师入城,复见天日。”
燕京城里,人人相互庆贺,家家兴高采烈,史书记载说;”燕人大悦”。
金太祖撤出燕京后,携辽国降官刘彦宗等出居庸关。他打算沿着云中、天德一路向西,到白水泺去度夏养病。
金太祖得病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他酒色过度。他在燕京得到了不少契丹与汉族美女,每日宴会不断,时间一长,加上气候已热,遂大病,这只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当时金人所面临的政治军事局势很复杂,金太祖心理压力很重。一是正与南面的大宋谈判,要不断给大宋施加军事压力,希望多获得一些物质利益;二是要继续向西用兵,必须彻底歼灭天祚帝的残余势力;三是北方的上京中京一带还不稳定,而四军大王萧干正在奚族地区招兵买马,扩大势力。因此,金太祖每天心神很紧张,而又必须保持高度镇静。这样久而久之,必然心理失衡导致病生。
史书说,金太祖居留燕京期间,“城外诸寨,日夜为乡兵劫挠”。金太祖因而骂辽国降将余睹说:“你劝我来此,今外寨皆不安,四面皆大兵,若在网罗中,如何归?”
宋军占领燕京,终于实现了宋朝皇帝的百年梦想。可是,童贯入城时曾发生过一件事,似乎有不详意味。当时,李嗣本率宋军先锋已先入燕京。第二天,童贯蔡攸等宣抚司人马,以及王安中詹度等燕山府官员,才开始向燕京挺进。为安全起见,童贯令郭药师率常胜军担任先锋,走在最前边。宋军望见常胜军朝燕京而来,以为是金兵回来了。因为常胜军仍然穿左纫军服,没换穿宋军军服。于是,宋军“弃军即遁,营中大扰”。郭药师赶紧派人前去说明,这才“抚之方定”。这件事,说明宋军中弥漫着一种对金军的恐惧心理。
入城后,童贯和蔡攸问马扩:“现在,大家都很担心金军回来劫寨,你以为应该怎么办?”
马扩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保证他们不会回来,不用担心。”
四月十九日,撒卢母奉金太祖之命来燕京,将一份燕山地图交给大宋宣抚司。撒卢母宣称:“这份地图乃是御押,童太师与蔡相公应该拜受。”
童贯与蔡攸一听,不知所措,急忙派人去问马扩该如何处置。
马扩于是来到宣抚司,对撒卢母说道:“你所说的御押,与本朝的御笔相同。从前,我们多次携带御笔前往贵朝,我们何曾要求粘罕元帅以及其他郎君拜受?你的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撒卢母无言以对,遂交出地图。接着,撒卢母又提出一个问题:“你们杀死一个女真人,还抢去不少牛马,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事发生在李嗣本率军交割燕京时,是军中的运粮夫们干的,金人对此反应很强烈。为避免矛盾激化,宣抚司决定,将杀人者斩首以偿人命,所抢夺牛马均照价赔偿,此事遂得以平复。
童贯与蔡攸又暗中派人用厚礼贿赂撒卢母,让他高高兴兴地离去。
现在,燕京城破败不堪,宋朝所得仅空城而已。金军在此驻扎接近半年,消耗了大量财货,临行前又将燕京的金银钱物,民庶寺院,剽掠一空。许多契丹富豪因为惧怕金人,都逃窜于山谷之中,留下许多空房子,室如悬磬。而留在城中的百姓,生活也是日益穷困窘迫。不仅燕京城里如此,檀、顺、景、蓟等州情况也是这样。
金军临行前,还将城防设施予以破坏,史书记载当时的燕京城防“城壁楼橹要害皆平之”,“填壕掘城为缠道”。于是便有人说:“假如大宋将燕京修理好,再过二三年,金人还会再来攻占。”
赵良嗣也曾私下对人说道:“燕京城,我们顶多可以占三年。”对此,当时上下皆知,但都“莫敢言也”。
燕京地区的所有富户田宅,很快便被常胜军肆意占据。有人指责王安中,说他对此不闻不问,坐视不管。其实,王安中作为燕京最高行政长官,对于如何治理燕京,并无纲领可言。对于这事他更管不了,因为将燕京富户田宅交与常胜军是朝廷的重大决策,他岂敢违背?
常胜军四处骄横跋扈,发生了多起侵夺民田之事。更为悲惨的是,有些辽臣家属竟变成了乞丐之人,他们处处遭受困辱,甚至于无辜被常胜军杀戮,而又状告无门。
宋朝接管燕京后,由于常胜军的抢掠和骚扰,由于宋朝政策的失误,由于燕山府的软弱与茫然,导致燕京地区许多人家更加流离困顿,使得大宋“重失燕人之心”。燕京人对大宋很失望,在他们看来,金人不如契丹人,而宋人还不如金人。
民心与民意产生的变化,似乎并没引起大宋宣抚司的注意。童贯、蔡攸等人,似乎仍然沉浸在收复燕京这一历史性胜利的喜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