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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非我赤锋门弟子,而是大户人家的奴仆,主人出了银钱,让我们教些微末武学、粗浅功夫,借此看家护院、保护嫡脉诸子罢了,是以叫做武奴。”
“哦,原来如此。”一眼望去,以正经的武学眼光来看,这些人架势摆的一塌糊涂、东倒西歪,全不似习武练功的料子,所练的也只是粗浅的基本功夫罢了。
如果是武奴倒是说得通了,否则正宗门派的真传弟子,怎会如此良莠不齐。“不过,为何要替他们训练奴仆呢?”
“还能为啥?自然是为了钱咯。”又是心直口快的沈婉君说出真相,百无聊赖地盯着前庭众人,似是毫不在意。
“为了钱?”沈心秋一脸无奈,接口道:“柳兄弟身为谢仙子亲子,想必对武学有所了解吧?”“呃是的。”什么叫有所了解?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但不好打断他,我只能暂且点头。
“柳兄弟应该知道练武之人,大抵可以分为内功、外功两个阶段。”沈心秋干脆也坐在台阶上了。
手扶剑柄,一一道来“内功暂且不说,外功又叫硬功,乃是锤炼肉体,耗费体力极多,因此荤食进补每日不可或缺。
“以猪肉来说,如今每斤就要近百文钱,练硬功的人少说一天也得吃一斤,那么一年就得六十两银子,已能让不常吃肉的三口之家采购数年的口粮了。
“如果是到了内功阶段,那就更是花费天价了为了能让武者找寻到气感,必须辅以奇珍异宝,比如天山雪莲、百年人参、云蜃血鹿等等,这些哪样不是成百上千两银子的价格?
而且不少奇物还是贡品,若无朝廷批准,简直是有价无市。“况且,硬功也好内功也罢,皆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外功若要将身体锤炼、开发到极致,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而内功,资质不够的,可能吃个成千上万两银子也不得其门而入。
“因此,培养一个真传弟子,花费不可谓不巨,如今武林式微,朝廷苛捐杂税日益繁多,我等只能出此下策,否则武学传承恐将断绝。
“饶是如此,武林各门各派倾尽全力,一代也只能培养三两个真传弟子,再多也负担不起了,甚至已有不少门派断绝传承了。
我就是天资不太够,多吃了几样天材地宝,把门派吃穷了,是以本代只有我一个真传弟子。”沈心秋语气充满了无奈,我却是为这些闻所未闻的内容所震惊了。
没想到各门各派培养一个弟子如此不易,想起谷中每日必不可少的肉食,我不由得感叹道:“也不知我这些年练武,吃了娘亲多少银子。”沈心秋一脸意外:“啊?柳兄弟你也是练武之人?”
“柳子霄,你不会是在骗人吧?”沈婉君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我身上乱转,满脸怀疑。“怎么,我不像习武之人么?”看着兄妹俩都是不相信,我则更加奇怪。沈心秋实诚地摇了摇头,指着前庭中的人道:“柳兄弟,你仔细看看,他们和你有何区别。”
“区别?”我打量了一番,摇头道“看不出来,”“他们虽然资质不一,但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身体强壮,但柳兄弟你嘛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不似练武之人。”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沈晚才的健壮魁梧和武奴们的五大三粗自不必说,连眼前的沈心秋也是胳膊粗壮、身体硬朗。
而我虽然体格匀称,算不得瘦弱,但肯定比不上他们虎背熊腰、一身横肉的。我双手一摊,语气无奈:“但我确实练武,而且已经可以采练元炁了。”
见兄妹俩仍是将信将疑,我只得捡起地上的一片绿叶,元炁凝于双指,弹指将叶子“嗖”地射向不远处的矮树,只听“哗啦啦”一阵抖动,十几片整齐的残叶扑簌簌落在地上。
两兄妹一脸不可置信,目光几经变换,但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沈心秋目光奇怪地盯着我,率先发问:“柳兄弟,你修炼的不会是道家功法吧?”
“道家功法?是何分类?和平常的武学有什么不同吗?”此节倒真算我孤陋寡闻了娘亲固然武道造诣高深莫测。
但我摄于威严,不敢主动发问、节外生枝,基本上是冰雪仙子的一言堂。沈心秋点头答道:“有,道家功法是异类中的异类,它并不像普通武学一样,由外及内。
而是由内及外不需要奇珍异宝,不需要肉食进补,全看天资悟性、才情禀赋,能够练成道家功法的人,无一不是怪胎中的怪胎。”
“道家功法这么神奇?可我每天分明需要肉食进补啊?而且我的气感好像自然而然就有了,没吃过什么特别的天材地宝。”
虽然道家功法能够解释我为何不似寻常武者那般虎背熊腰,但却无法解释我的修炼方法:修炼外功的方法偏向普通的武学,修炼内功的方法偏向道家。就好似虎头蛇尾,煞是奇怪。
“子霄哥哥,能把你练的功法教给我吗?”突然,沈婉君一改方才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语气既娇憨又地恳求,旁边的沈心秋见状脸都青了。
“这不是我不想教你,但我自己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眼见沈婉君泫然欲泣,我颇感棘手,只能托辞于娘亲了。
“要不我回去问问娘亲,等我弄清楚了,一定教你!”“嗯!”沈婉君乖乖地点头,迅速地变回了无辜的表情。
沈心秋脸颊抽动,僵硬地开口:“柳兄弟,我妹妹的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她就是想学武功又怕变得虎背熊腰痴心妄想罢了。”
“我痴心妄想?要是变得和你们一样五大三粗,跟个大老爷们似的,我怎么嫁得出去嘛?”沈婉君奶凶奶凶地顶撞,毫不留情。
“你才十五岁就想着要嫁人了,成何体统?”沈家兄长刷地起身,气得跳脚。“十五岁怎么了?难不成要像你一样。
快二十了还没有娶妻,爹都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沈家小妹也不甘示弱,噌地起身,叉腰跺脚,柳眉倒竖。“我我这是缘分未到!”
“呸!上个月爹带你去近郊出游。那王家姑娘多漂亮啊!人家问你喜欢什么,你倒好,说喜欢这把破剑,恨不得睡觉都抱着!我的好哥哥啊,不是缘分未到,是你自己把缘分踹开了啊!”沈婉君恨铁不成钢地狠戳哥哥的心。沈心秋又心虚又嘴硬:“我是使剑的,这是为了做到‘剑心通明’”“那你到底是去练剑的还是去相亲的啊?”
二人看似吵得火光四射,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割不断的浓浓兄妹情。身为独子,娘亲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从未有过这般家长里短、嬉笑怒骂的体验,虽不甚羡慕,但到底也是十分有趣的。我不由得笑起来。
见两人齐齐聚焦自己,才缓缓道:“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啊。”“呸,谁和他感情好了?”沈婉君啐了一口,气呼呼地坐下,撇过头去。
“哼,大人的事你不懂,懒得和你说,我训练那帮子人去了。”沈心秋嘴硬一句,抱拳道别“柳兄弟,失陪。”我起身回礼,而后又坐下。“婉君妹妹”
“谁准你叫妹妹的?”沈婉君似乎余怒未消,气呼呼地打断了我“凶恶”地露出两颗虎牙。“那功法”我故意拖长了尾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子霄哥哥,有什么事你说,婉君妹妹听着呢。”
这小妮子可怜兮兮地抓着我的衣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语气极尽乖巧。虽见“威胁”得逞,我也没有得寸进尺。而是正经问道:“婉君妹妹,沈家只有你们兄妹二人么?”
“是吖,他是我大哥,不过你叫我婉君妹妹,那你就是我二哥,所以你一定不能忘了我的功法。”沈婉君语气娇俏,看似乖巧可人,但三句话不离“功法”这不由让我头大如斗,暗中犯难。
无论娘亲还是自己,都对我身负的功法知之甚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将之复现。我也无法自创一门功法,既可使人拥有武者的威能,又不必练得满身横肉,无异于痴人说梦我若真是此等武学天才,早就将功法弄得一清二楚了。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她,到时候再说娘亲也束手无策,至少尽力而为了,不算违约。
沈家小妹鬼灵精怪、语出惊人,可惜答应她的功法成了我的心病,不敢多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便沉默下来,望着热火朝天的前庭无话可说。
“咳咳!”好在过不多时,身后传来男人故意的粗犷咳嗽。我和沈婉君齐齐回首,站立起身,只见沈晚才和娘亲并行而来。
“好你个小丫,叫你带柳公子到处转转,你就带人家坐门槛上是吧?就知道躲懒!”沈晚才豹眼圆睁,扬起右手作势要打。
“啊”沈婉君惊呼一声,提起绿裙往前庭蹿去“哥,爹要打你妹妹”眨眼之间就躲到了沈心秋的背后,扯着他的衣服指指点点,似乎在告状,而沈家大哥一脸无奈地扒拉着她的小手。
“贤侄,这丫头不懂礼数,实在对不住。”沈晚才也是无奈地摇头。我挠挠头道:“不妨事的沈师叔,我不太爱走动,陪婉君妹妹坐坐也挺好的。”娘亲听了此语,飘来一个莫名的眼神,却一语未发。
“那就好,那就好。”沈晚才又转身抱拳道“仙子尚有要事在身,今日便不留你们用晚宴了,请恕在下礼数不周。”
“无妨,”娘亲美眸略弯,玉手抱拳“事逢不巧,沈大侠也有官差在身,改日我们再叨扰,届时还望不要嫌弃。”
“岂敢岂敢,无任欢迎!”沈晚才豪爽大笑,又中气十足地向前庭喊道:“心秋,将‘含章’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