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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被梦魇惊醒,当她睁开眼时,一双柔厚的大手正轻轻地搭在她的额头上,她看到汗巴乌托明亮而深邃的眼睛,正温柔地注视着她:“你吓死我了,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哦,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见她醒了,汗巴乌托赶忙抽回了手:“热已退了,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让你生病。”接着又问道:“你刚才好象是在做恶梦吧,喊天母什么的。”
“是啊,刚才你用手替我试温,我还真以为是那肉身菩萨显灵了呢,吓的我三魂未定七魂出壳。”她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来,把她在梦中的景象,如此这般的向汗巴乌托描述了一遍,然后问他:“你来时听到有敲木鱼的声音吗?”
“哦,隔壁的小撤弥在作晚祷,我刚巧从他窗下路过。不过只一会儿:”他又扶艾米丽躺下,替她揶好被子:“雪山上夜晚凉,盖好,我走了。”说着转身要离去。
“再陪我一会儿,一个人我有点害怕。”艾米丽伸出手来拉住他的衣袖,祈求地望着他。
汗巴乌托看着这个娇柔的英国女孩,想了想说:“好吧。”于是他到床的后边,从靠门的一个椅子上,挪了一个厚厚的铺团过来,坐在上面,两腿盘起象喇嘛一样呈打坐式:“我给你讲那个新路海的传说,你不是很想听吗?连做梦都能梦到它。”
“好啊好啊,你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说完便格格地笑了起来:“这几天啊,我可没白跟着你‘走南闯北’,回去外公一定会夸奖我的藏语有进步,学得又快又好,而且对你们的佛学也禅透了不少哦。”她夾杂着些许英语,但仍很得意地自夸道。粉红的小脸上,浮现出盈盈的笑意,是那样的无邪令人神往。
起先汗巴乌托还不住地向她点头,表示赞同,后禁呆呆地看着她笑,听着她说。
“嗨,你怎么了,你不是要讲故事给我听吗?我等着呢。”艾米丽看他怔怔地瞅着自已的样子,扑哧一声又乐了。
她现在全然是藏家女孩的打扮,粉粉的滚着金边的小藏袄,两只手腕上,一对银色的小镯子挂在袖口上,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活脱脱地一个藏族小姑娘。
“啊!哦!是的。”汗巴乌托被她的话猛得惊醒,迅速地低了低头,消解了下令人难堪的气氛,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脸坦然的笑意:“嗯,相传啊,在很久很久以前……新海路叫‘金鹿海’,湖中居住着海祖――龙王纳仁青,还有他的大太子昂旺。在离湖不远的地方,住着一户牧民,牧民家中,除了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之外,还有一位十八岁的姑娘……”
这时艾米丽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那姑娘美吗?”
“嗯,比你啊,美多啦,哈哈……”汗巴乌托看着艾米丽那撅起的小嘴,心里暗自发笑,他继续往下讲:“姑娘的名子叫做拉姆,即孝顺勤劳,又善良纯朴,她每天早晨都要到湖边去背水,再用背回的小烧茶,洗衣、做饭。据说,当地的人喝了那湖水,能除病消灾;牛羊饮了湖里的水,能壮身长膘。
有天早上,当拉姆又到湖边背水的时候,正好遇着大太子昂旺,变成一尾小金鱼在巡湖,当他看到拉姆时,不禁被她美丽的容貌深深地吸引了。他毅然决定走出龙宫,变成一只金鹿,到人间向拉姆姑娘求爱。”
讲到这里,汗巴乌托停下来,看了看艾米丽,艾米丽正听得入神,见他突然停下不说了,很是诧异,也怔怔地看着他。夜幕笼罩下的黑暗里,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彼此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正当艾米丽要向他发问时,她猛然看到对方的脸上一根根青筯暴起,原本温和的笑脸变得怪异、狰狞,她无比震惊地以为还是在作梦,用手使劲地把眼睛揉了又揉。
没错,眼前那张带着诡魅笑魇的脸上,慢慢地开始抓满了皱纹,一点点地往下……颈脖,双手,凡是露在体外的皮肤,在霎那间遽然象抽空了的树皮一般,变得僵老如尸,且喉咙里发出咕咕地怪音……
艾米丽顿时花颜跌落,双目圆睁。大张着嘴巴,却喊不出声。
这时那俱活尸突然站了起来,冲到她的跟前,并将一双枯槁之手高举向头顶,死死纠住自已的头发,用力撕扯着,猛然把人皮从额头,活脱脱给剥了下来。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等惊惧的场景,大叫一声,仰身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当雪域的阳光照到床前,暖暖地裹住已沉睡了良久的艾米丽时,那“死去”的灵魂才慢慢地归至壳中。
“啊!她醒了,她的眼睛睁开了。”这是汗巴乌托轻声地在喊。
“我好象去了另一个遥远的国度,那里有数不清的天母,她们披着洁白而美丽的哈达,在空中向我不停地招手。”艾米丽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众人,她在梦中所见到的神话。
“好了,全好了!”站在汗巴乌托边上的瑜珈师,向她微笑着点头。一旁的巴珠仁波切大法师也不住地合十念佛,而后便与身后的小撤弥一起出门去了。
艾米丽的身体渐渐地恢复如初,在巴珠仁波切大法师的一再挽留之下,又在寺中将养了两日。这日清晨,在拜别了与他们一起同来的瑜珈师及众人后,汗巴乌托带着艾米丽离开了竹青寺,骑马折回新路海,向雀尔山的印经院方向直奔而去。
这回,他们俩不用同马双骑了,一人一匹,甩鞭飞驰,畅快凌厉。
“金色的账篷啊,你是我温暖的家,辽阔俊美的草原啊,你是我一生追求的地方。”汗巴乌托豪骑在马背上,放开高吭的歌喉,尽情地唱道。这歌声,远远的在天际里飘遥、回荡。
看着他粗旷英气的脸上斩放出的笑颜,艾米丽不禁又回想起那日夜晚的情景:“不会是他,那是梦,他是天上的太阳,怎能与地狱的魔鬼相持。”这样想着,她便被汗巴乌托的马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而此时,太阳象姑娘那张害羞的面庞,忽然悄悄地躲进了绵绵的云层。
“嗨,艾米丽,好象要下雨啦,草原的雨可是招之及来的。而且异常的迅猛。”说着他掉转马头,去迎后面的艾米丽。
果不其然,当他们四蹄腾开,飞奔到新路海海边的时候,草原上已是乌云压顶,四处被风刮的一片狼籍。还没等他们钻进桥边上的一处低矮的杜鹃树丛里,狂暴似兽的雨点,已张开喷涌的大口,如蛇一般卷着风,向他们狠狠地咬将下来。而他们藏身的低矮树丛,又怎能遮挡得住如此发怒的“凶猛野兽”。
就在他俩无计可施、一筹莫展之时,忽听得耳边有个细弱的声音在喊:“请到这边来。”他俩赶紧寻声望去,不觉大喜过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