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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珠从正院请安出来时,灰黄黄的浮云遮天蔽日,暗沉沉的一片,扰得人心烦意乱,使她脚下的步子也下意识的快了些,却犹不自知。身旁的耿氏以为慧珠是嫌天气恶劣,笑了笑道:“北方的早上是有些冷,尤其是刮风的时候更是冻人。看这日头,估计要不了几日,必有场大雪来袭。”
慧珠渐渐慢下脚步,偏头瞥了眼耿氏,见耿氏笑的自得意满,眉里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看的她只觉心里更是烦躁,想也未想便直接开口道:“你今天怎的?掩也不掩一脸的高兴气儿。”耿氏一怔,继而摇头笑道:“今个儿早上传来的消息,府里谁不一脸喜色,就是福晋也难得露出悦然。”慧珠被耿氏的话堵得语塞,牵强的笑应了几句,到了月洞门前,便与耿氏分开而行。
冷飕飕的北风越刮越紧,扫到面上一阵刀削般的生疼,慧珠踱了几下脚,裹紧了身上的石青抽丝刻银鼠披风,再缩了一半的脸颊进毛领间里,就行色匆匆的往院里赶去。
这时,素心早听了胤禛被康熙帝授命代为祀天的事,顾不得院门外的寒风呼啸,站在廊下,伸长了脖子等着。忽一见慧珠回来,大老远的就跑上前去,嚷声喊道:“主子,您回来了。”说着,忙一面迎慧珠回屋,一面打发了阿杏去准备热茶吃食。
进到屋里,热乎乎的暖和气儿一个劲的往身上串,慧珠舒服的吁了口气,没去理会素心一旁殷切的嘘寒问暖,径自解了披风,脱鞋上了炕,凑到了在炕上玩耍的宝莲身边。
素心也没在意受了冷落,待阿杏端了茶点进了,忙不迭屏退了左右,亲自到了碗还冒着烟子的杏仁茶递给慧珠,然后福身笑道:“恭喜主子了!”慧珠捂着热碗,抬眼问道:“怎么了?”素心瞅了瞅门帘,嗔怪道:“主子,您不用瞒了,奴婢刚个儿已经听说了,爷被万岁爷派去祀天了!”
一语毕,不及慧珠开腔,素心又自顾自的说道:“奴婢看爷这势头,八成就是了,您想啊,这祀天可是只有当今天子才能做的,现在让爷代为去了,这是何意呀!这老话说,夫荣妻贵,爷至荣,主子不就也跟着尊贵了……”话到一半,素心已双手合十,口里直直叨念着“阿弥陀佛,佛主保佑”。
慧珠何尝不明白代为祀天的意义,可一想起今早上太监来禀消息时的情形,心里硬是觉得堵得慌,没来由的认为这事过了,后面会有应接不暇的一连串事儿。
慧珠将茶碗往几上搁下,抚了抚额际,只道是最近闲得慌了,才会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起来。如此,心思一转,稍是好了些,便注意到素心适才的言语,不由拧眉说道:“素心,在府里待了这多年了,谨言慎行该是知道了,有些话再高兴,也不能说的。”
素心赔笑道:“主子说的是,奴婢妄议了,再也不说了。”话虽如此,可翘高的嘴角,挑起的眉峰,和耿氏她们几乎是一个表情,分明是止也止不住的得意。看着看着,慧珠忽的想起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下一瞬,立马一声轻笑溢出口里。
素心听了,疑惑的唤道:“主子?”慧珠轻咳一声,道了句无事,就佯装注意力移向了小几上的吃食。素心见慧珠视乎有些饿了,也不再多言,福了个身,便出了里屋。同一时候,慧珠放下筷子,回首看着素心离开的方向,又兀自笑了起来,心里面那股憋闷气儿竟去了大半。
笑声过后,心头却又空落落的,说不清是因为胤禛回府的事给耽搁了,以至于她不能给弘历捎冬衣去;还是胤禛授予祀天,为他风光尊荣的表面下,是隐隐的忧患凶险担心?又或是二者兼有?
想到这里,慧珠晃首甩去满腹心思,低头亲了亲宝莲粉嘟嘟的面颊,不愿继续往深想下去,只是心里却生出了个念头,盼着康熙帝能早日痊愈,胤禛、弘历父子俩也能早些时候回府。
然,慧珠心里刚升起的念头,却在四日后被一个消息打破,而胤禛、弘历父子从此以后,是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刻有“雍亲王府”的府邸居住。
这日,未及酉时一刻(下午5点15分),天已经黑了下来,幽暗的夜幕下是“呼呼——”狂响的烈风,一种别样的压抑随着天色的暗淡,愈发浓烈。
里间屋里,宝莲惊恐的望着窗外模糊不清的狂乱身影,至又一声树枝抽打声夹杂着风声而来,宝莲吓得一下子扑进慧珠的怀里,颤抖着嗓子道:“额娘,宝儿怕。”慧珠怜爱的拍拍怀里女儿的后背,柔声诓哄。
一旁侍立的小娟,也望了下外面的天色,笑禀道:“天色不早了,看格格似乎有些害怕,奴婢这就出去让嬷嬷燃了院子里的灯,再吩咐了厨房摆饭可好?”慧珠点头道:“今个儿天冷得厉害,估摸着夜里就要下雪。吃了饭,早些睡下也好。”小娟应了,福身退下。
不多时,撑杆燃了灯,黑乎乎的院子一片明亮。
小娟、阿杏等人端着饭食进屋,宝莲也蹭着脑袋从慧珠怀里钻了出来,笑咯咯的爬上暖炕,坐在慧珠对面用饭。小然子、素心二人也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捻些趣事来讲。
忽然,只听震耳的锣鼓声紧密的响起,似乎边响还边有人在放声吆喝。慧珠停下筷子,忙让小然子出去看看。片刻间,小然子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公公,慧珠讶异的刚说了一个“你”字,小然子和那公公还在门栏处,就一下跪倒在地上,哭喊道:“万岁爷宾天了!”闻言,众人俱是一惊。
慧珠猛的站起身,大呼道:“什么?”那公公道:“钮祜禄福晋,是真的,万岁爷他在畅春园里驾崩了。还请您和宝莲格格快点换了衣服,好去奔丧啊。”
慧珠四顾了眼众人,压住惴惴不安的心,忙厉声交代道:“公公你去回禀福晋,我母女俩即刻就到。素心你去把丧衣拿出来,还有小然子、小娟你们速去换了衣裳随我同去……”
整个雍亲王府忙成一团,半个时辰后,在茫茫夜色中,乌喇那拉氏、李氏、年氏母子、慧珠母女、弘时夫妻、弘昼已坐上了前去畅春园的马车里。
车厢里,慧珠安抚下了面有恐惧之色的弘昼、宝莲两兄妹,方才撩起车帷打眼看去。不过一更天,街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街道两旁已披了白绸,挂了白色纸灯。慧珠放下帘子,闭眼缓了缓心绪,慢慢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哟——”的一声叫唤,马车停下,慧珠即刻睁眼,前世的记忆不遗余力的提醒着她,康熙帝驾崩后,皇四子胤禛登基,是为雍正!
慧珠没见过前一任皇帝逝后,遗诏指定下一任皇帝的情形。但她一路畅通无阻,甚至穿过其他亲王福晋所跪之地,来到康熙帝宾天的殿门前时,出现在眼前的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一种异于皇太后,甚至太皇太后薨逝的悲凉之境,完全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
慧珠不敢多看,紧紧的抓住宝莲的小手,就与乌喇那拉氏等人一起在一列皇子阿哥的身后跪下,屏气凝神的绷硬住全身。心下却仍不可避免的翻转,初八那日就有消息传进府,康熙帝亲自口谕道:“偶感风寒。本日即透汗。自初十至十五日静养斋戒,一应奏章,不必启奏。”可为何短短不过素日,康熙帝却突然猝死?
正疑惑的想着,诡谧的殿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只听“哐啷”一声重物碎地骤响,随即就有几人从殿内喧哗而出。此时,慧珠头死死的压在裙摆上,未能见到殿门外的情形,但争论声却极为清晰的传至耳膜:
“隆科多是你的人,皇阿玛弥留之际,只有你们在场,凭什么隆科多所言就是可信,他手里的遗诏就是真的……”话犹未完,“老九!”、“九阿哥!”、“九哥!”——各种叫唤声已纷纷呵斥道。
“有何好叫的,九哥说的就是。今个儿白日,四哥你可是被皇阿玛叫到身边三次,为何前几日还好好的皇阿玛,就突然猝死了!你和隆科多先把这事解释了,要不然我胤礻我头一个不服!”
“十阿哥,您这是何意,当初万岁爷叫老臣进了殿内,可是亲口对老臣的传得口谕!”
一个声音嗤笑道:“口说无凭,原来一贯讲究隆科多大人,在这上头,也能以口传旨。”
适才那个声音连道三声“好”后,怒道:“若是不肯相信老臣传的命,由皇四子即位的话也罢。老臣手里这个还未开封的盒子,乃是万岁爷下的遗诏,皇倦黑墨写的,还有御玺加盖,它可证老臣清白!”
此话一出,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慧珠听到“皇四子即位”心里也不禁一颤,与跪地的众人齐齐倒吸口气,随后脑海里只明白一件事——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这位名垂青史的帝王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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