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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散回到院子,已是夜幕降临,淡月笼纱,星光灿烂。胤禛神情有些倦怠的靠在凉炕上,饮茶休憩,慧珠换了常裳,命人打了温水与之盥洗。一时,弘历从小睡中醒来,哇哇大哭,慧珠不由顿了手上的动作,向屏风处,兀自看去。
胤禛见状,淡淡的吩咐道:“去看看吧,席间喧哗声大,他在嬷嬷怀里,该是没睡好。”慧珠收回视线,对胤禛投以感激一笑,复又低首,蹙眉看向正于手中,浸湿的方巾。
一旁候着的月荷,上前一步,咛咛笑道:“主子尽管去,小阿哥醒来可是离不开您的,这让奴婢伺候就是。”慧珠扫了眼胤禛,见他无不悦的神情,就将方巾递与月荷,饶过屏风去看弘历。
慧珠接过弘历,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哄道:“小宝贝,怎么哭鼻子了。”董嬷嬷笑道:“小阿哥估计是饿醒了,这大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呢,能这时候才哭着饿,倒是少有的。”慧珠笑道:“今是人多,圆哥儿看热闹才这般。你下去差人给他备,唔,就那把那炖烂了鸡肉配着粳米熬了,再往饭里滴几点麻油。”董嬷嬷福身应了,退出内里。
慧珠往弘历手上塞了个红木漆质的拨浪鼓,又抱着诓了好一会,才止了他的哭声,抱着出了寝房,咦道:“月荷动作怎这慢,还没为爷净了手。”月荷慌忙应道:“这就好了。”言毕,就拿了洋巾为胤禛抹了手上的水,端着水盆子退下。胤禛睨了眼门帘子,蹙眉道:“年纪大了,也该指了人。”慧珠笑道:“就这来年的事了。”
胤禛揭过话不提,转眼就见弘历挂在身上玉佩,忽的沉默不语。慧珠将弘历放在凉炕上,取下玉佩,犹豫道:“这玉好像是万岁爷赐给爷的,抓周就是个仪式,用完了也就罢了。可玉却是精贵物什,搁在圆哥儿身上,倒是浪费了。” 胤禛接过玉佩,细细的在手上摩挲,目光灼灼的盯向慧珠。
慧珠略觉不自在,侧低下头,撩了一下发髻,掩饰过去。这时,弘历倒弄两下,就爬了过去,将手上的拨浪鼓朝胤禛扔去,摇晃着肉鲁鲁的身子,扶着靠背,站了起来,蹬的一下,整个人向前倒去。胤禛挡过朝他扔来了拨浪鼓,忙接住弘历倒下来的小身子。
慧珠惊道:“爷,圆哥儿不懂事,他刚学了站,还不会……。”胤禛打断道:“无事。”弘历顺着胤禛的手,拽住玉佩下的流苏,嚷道:“啊——妈,娘——我——我——妈。”胤禛板眼看着弘历呵斥道:“怎这么规矩,乱扔东西,叫阿玛也不行。”
慧珠“扑哧”一声笑道:“爷,他这小哪听的懂你说什么啊。”说着,慧珠就一面伸手抱过弘历,一面随意叨念道:“你个小费事的,见什么东西都是你的吗,额娘可是说过,不许有了这样,看了那样好,就丢了这样。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咱不做。”说完,就拾起了拨浪鼓,逗着弘历。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胤禛眼里一凛,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事一般,瞬时眼光透亮,另拿一番眼光打量慧珠。半响,才待弘历继续爬着过来,嚷声要玉佩时,开口道:“玉佩本是弘历抓周之物,这自是他的。”说着,就眼神示意慧珠将其为弘历戴上。慧珠本想推脱,又见胤禛一脸不允回绝的样子情,也就止了要说的话,应声接受了。
说着话,素心和董嬷嬷奉了一小碗鸡肉饭、两冰碗杏仁豆腐、一碟冰镇西瓜片、一碟卷切糕、一碟梅香儿饼进屋来。慧珠见弘历的吃食备好了,招呼了胤禛吃了冰碗消暑,就亲自喂着弘历用上了吃食。
一时,小禄子慌张的进屋禀道:“爷,不好了,弘时阿哥他夜里如厕,嗑着腿了,福晋已是赶了过去。”胤禛面色一沉,搁置了手中的冰碗,顺手拿了外裳,吩咐道:“钮祜禄氏,时辰若还早,我就过来。小禄子,掌了灯,现在就过去。”话落,人也出了里屋。
一番动作下来,不及他人反应,胤禛已是离开。慧珠顿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刹时变了脸色的素心,莞尔一笑,道:“一更天快是过了,把院门关了,今是累了,要早些睡。”一语了,瞟了眼弘历身上的玉佩,复又低首继续喂食。
月上中天,夏风徐徐,蝉声连连,夜里几处好眠,胤禛终是没来,慧珠和着弘历却是酣然入睡。
次日早饭过后,慧珠去给乌喇那拉氏请安,寒暄一阵,众人话里隐隐露着对弘历得了胤禛的玉佩妒意,对慧珠昨夜没能留下胤禛的幸灾乐祸。慧珠见了,面上回应抵了几句,然后便做不知,自与这乌喇那拉氏、耿氏闲话家常。
昨夜弘时受伤,李氏前来请安,就有些晚,乌喇那拉氏待李氏坐定,关切道:“昨晚李妹妹可是过了子夜才歇下,这早还来请安做甚,仔细了你的身子。”李氏谢道:“福晋关心妹妹,妹妹是知的,可福晋昨晚也是歇的晚,却是这早起来,妾岂可因了私事乱了规矩。”宋氏陪话道:“李福晋识大礼,大家都是明白的,可您也得听了劝,顾好自己,也好照料弘时阿哥。”
李氏面上露出安慰,叹道:“好在弘时只是膝盖破了皮,上了药,也就一两天就好了。倒是钮祜禄妹妹,姐姐可是对不住你,昨是弘历的周岁,却把爷唤走了。”慧珠笑道:“我这做了娘也是知道的,那孩子可是娘的心头肉,这稍稍哭一下,当娘的心就疼上半会。呵呵,我自是理解李姐姐,弘时受了伤,通告一声爷也是应该的。”李氏连连称是,道明白就好。
年氏见这样,柔柔笑道:“好呀你们,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当娘,这不是让咱们还没生养过的姐妹们,眼红吗。”武氏亦笑道:“是呀,可是让咱眼红,不过这也是钮祜禄福晋的福气,大家昨个可是看见了,光说昨那多物什,弘历阿哥能抓了万岁爷赐给爷的玉佩这点,就不是一般的福气。”
慧珠眼里闪过不悦,面上笑应道:“武格格这话倒是过了,弘历素来贪玩、懒惰,当时他可是先抓的宫女面人,玉佩不过是顺手拿的,倒是那嬷嬷好笑,这孩子抓一个就是,她偏等着弘历抓了两个才道话。”乌喇那拉氏睨了眼年氏,看向慧珠道:“ 不论是否凑巧,弘历抓了御赐之物,就是他的福气。”
年氏接话道:“就是福气,那嬷嬷可是说了,抓了爷的随身物,可是要子承父业的。”耿氏面上咦道:“是该子承父业呀,这可是千百年留下的,弘历阿哥子承父业是应该呀。”说着,话一顿,看着李氏,笑道:“弘时阿哥也是子承父业,这府里的阿哥将来谁不是腰上系了黄带子的爱新觉罗家的子嗣。恩,这是婢妾的愚见,还望年福晋莫怪。”
李氏心下冷笑,只有世子才是子承父业,口里却是顺话道:“耿妹妹说的甚是,将来年妹妹为爷添了阿哥,也是子承父业。”年氏面上一僵,随即看向李氏笑道:“是呀,妹妹这以后机会可是多了去。这要是有了孩子,妹妹定当疼他入骨,不让他为了自个当娘的受委屈。”李氏“哦”了一声道:“那祝年妹妹早日产下麟儿。”
乌喇那拉氏眼睛微微一眨,脸上笑意加深的扫了眼位于首下的众人,温婉道:“年妹妹的身子有宫里的好药养着,这一两年身子却是大好,传消息也是迟早的事。对了,说着宫里,我倒记起了,前些日子给德娘娘请安,德娘娘赏了不少好料子,和着内务府供上的,可是够给咱们姐妹一人做套新衣,正好赶着下季天凉了穿,就是不知什么式样好。”众人听了,也是心下明了,歇了前话,与着讨论了新衣的款式、花样,一时娇笑声不断。
约莫昨个儿夜里,没歇好的人颇多,这说笑了一会,乌喇那拉氏便予了话,让各自散去。
回了院子,换了常裳,慧珠无事,陪着弘历耍了会,就和着素心、月荷闲话,自是不提昨天之事。午饭过后,耿氏带着弘昼串门子,慧珠让弘历与着弘昼玩耍,她又与耿氏说着育儿趣事,一天下来倒也闲适。
到了晚间,胤禛过来用饭,初始,却有窥其慧珠神色了一下,便歇了心思,自是想其他事情。直至夜里,弃了他事,享了慧珠的服侍,一夜好眠。
后面,府里一应妻妾对弘历周礼之事面上是过了,而府里下人却惦在了心里。遂一时间,对慧珠甚为恭敬讨好,更有些当差的仆妇使了钱两予管事,指望着在慧珠这得了差事。慧珠原想着过几日便好,也就由着去了,不料一时风声不减,只好给高德递了话,又让小然子往外传了院子里不着人手。这府内下人随着两方的话下来,又见胤禛这后,并没有过多眷顾慧珠,也就歇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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