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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张少煌眼睛一亮“这可是祥瑞啊”“不就是一头鹿吗?有什么祥瑞不祥瑞的?”“程兄有所不知,我大晋政通人和,祥瑞不断。当日有黄龙游过江口,先帝特意起神龙殿,改元黄龙。
后来建造新殿时,又有赤乌数百群聚殿上。先帝亲眼所见,当即定殿名为赤乌殿,改元赤乌。”
张少煌滔滔不绝地说道:“这次有白鹿出现,正可见陛下盛德。这么大的功劳,别被徐家那个小子抢走了。”说着他朝程宗扬马后抽了一鞭,叫道:“程兄,咱们也去开开眼!”
程宗扬无奈之下,只好跟着进了山谷。其他世家子弟也怀着一样的心思。说起来张家和徐家虽然祖上有过四五品的官员,但在这些世家子弟眼中仍然是下等寒门。
不过张少煌的姐姐是晋帝宠妃,徐家立过战功,大家又气味相投,平常留些面子,这会儿听说祥瑞出现,心里都是一个念头:这样大的功劳,不能被别人抢去了。
程宗扬面露苦笑,这些人一听说祥瑞都跟疯了一样,自己的坐骑被裹在中间,想退也退不出来,只能一同奔进谷里。
徐寄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回头招呼众人跟上。等车马都进入峪口,他突然一扯缰绳,马匹斜着窜入林中。程宗扬对祥瑞没什么兴趣,一直紧盯着徐寄,见状顿时一惊,急忙转向,叫道:“徐寄!往哪里去!”
徐寄充耳不闻,速度越奔越快。萧遥逸一摆手,几名护卫立即跟着追来。徐寄极力打马,眼看就要逃出视野,程宗扬一咬牙,摘下弓箭。黑珍珠突然嘶鸣一声,轻捷地一个跨步,马身横侧过来。
旁边几名随从勒马不及,马匹突然矮下半截,嘶鸣声中,一匹匹马失前蹄,跌入陷阱。“绷”的一声弓响,远处的徐寄应声而倒,从马上倒栽下来。吴三桂收起角弓,跳下坐骑,飞身追了过去。
萧遥逸面沉似水,追逐中有五匹马跌入陷阱,折断了前腿。那几名护卫身手不错,都及时跃离马匹,只有一人受了轻伤。
后面的队伍已经乱成一片,大多数人都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叫道:“怎么了?”
“哪个废物跌下马了 ?”“快让开,别误了本公子捕获祥瑞!”萧遥逸挥了挥手,几名护卫拔出短刀,将哀鸣的坐骑喉咙一一割断,免得它们受苦。吴三桂提着受伤的徐寄回来,往程宗扬马前一丢。
那汉子双腕已经被吴三桂拧断,软垂下来,背后中了一箭,肺部受创,口中不断涌鲜血,脸上笑容却极为欢畅。萧遥逸一脚踹在他脸上:“干你娘!死人还笑个屁啊!”徐寄唾了口血沫“小侯爷就是杀了我,今日也难生离鹰愁峪!我这样一个蝼蚁一样的小人物,能得小侯爷陪葬,实在是三生有幸。”萧遥逸啐道:“你也配!就你这样的小崽子,给徐老头陪葬还差不多。嘿,徐老头敢阴我,真是寿星喝砒霜,嫌他狗命活得太长了。”
徐寄冷笑道:“徐司空今日把你们一网打尽,明日就夺了禁军的兵权!让你们家家户户死无遗类!”萧遥逸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盯了半晌,忽然一笑。
“小崽子,你要咬死牙关一个字不说,我还疑神疑鬼,话这么多就露出马脚了,你是背着徐度出来的吧?”徐寄脸色微变。
萧遥逸寒声道:“说!指使你的是不是徐敖那个兔崽子!”徐寄忽然张口,朝舌上咬去。萧遥逸眼明手快,马鞭啪的抽在他脸上,把他下巴打脱,然后一脚把他踹倒。
“萧五!别脏了爷的靴子。”萧五不作声地过来,把徐寄提到林中。张少煌和桓歆已经赶过来,石超也掀着车帘朝这边张望,叠声嚷道:“怎么了?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峪口传来几声惨叫,接着一片密集而强劲的风声响起,弩箭雨点般飞来,将后面几名护卫连人带马射杀。程宗扬高声道:“快!都退到树林里!”
马嘶声、惨叫声、怒吼声响成一片,乱了半晌,众人才退到林中,这会儿工夫已经死了六名护卫,还有十几人带伤。其中一个世家少年被弩箭射中肩膀,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萧遥逸听得不耐烦,一脚把他踢晕过去才落得清静。
七、八名世家子弟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张少煌抱着弓惨叫道:“萧哥儿!这是怎么回事!”萧遥逸一笑:“张侯爷,咱们都被徐敖那小子算计了!他老头想篡位,要把咱们一网打尽。”
“不会吧!”桓歆叫道:“外面是州府兵?”“桓老三,徐老头是冲着你来的,谁不知道你爹也是都督六州军事,跟徐老头向来尿不到一个壶里?”
桓歆脸都白了,旁边的石超更是快哭出来,谁知道打个猎会闹出人命来。程宗扬听着那小子信口雌黄,心里越来越不安。他和萧遥逸都猜测对手会采用偷袭,没想到却是明刀明枪的正面硬撼。
敢和他们几百人的队伍对阵,这条鱼小不了,希望小魏能及时逃出去,别让这条大鱼真把自己这些饵都给呑了,伏击者用弩箭封住峪口,一时没有动作。萧遥逸叫道:“兄弟们,咱们这会儿都在一条船上,齐心合力拚出去找徐老头算帐!”
那些世家公子噤若寒蝉,倒是他们的护卫纷纷叫好:“咱们有二百多人,外面那些草包,一个人就能打他们十个!
小侯爷说的没错,咱们闯出去,找姓徐的算帐!”说着就有人拿起盾牌,朝外冲去。刚出树林,几枝弩箭便同时飞来,那汉子举盾一挡,竟然被弩箭射得倒退一步。
接着脚掌被弩箭穿透,跌倒在地。吴战威大吼一声,拔刀劈断弩箭,一手扯着那人的肩膀,把他拖了回来。
程宗扬与萧遥逸面面相觑,然后叫道:“娘的!我说是军弩吧!八成还是蹶张弩”蹶张弩是用两足踏住弩背上弦,力道比一般的弩机更强,射程也更远,只有军中才配备,严禁民间持有。
众人心头都蒙上一层阴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萧五从树后出来“少爷。”萧遥逸道:“说了吗?”萧五道:“那厮嘴硬得很。”
萧遥逸跳下马,与程宗扬一起来到大树后面,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徐寄双腿中间,把他踹得像虾米一样弓起身,不住咳血。萧遥逸也不废话,直接道:“说”徐寄下巴已经合上,咬紧牙关,眼中透出一丝疯狂神情。
“硬汉啊!”萧遥逸摆了摆手“萧五,弄根火把来,要细点的,用小火慢慢把这崽子的蛋烤熟,喂他吃下去!”徐寄狂叫道:“有种杀了我”
“杀你?你不是嘴硬吗?有种你给我活着!”萧遥逸踩住他的脸,用靴底一拧“别以为你能咬舌自尽,看你的牙快还是爷的脚快”
萧五找来一根蜡烛粗细的树枝,包上油布,点上火,然后扒徐寄的裤子。徐寄眼中露出一丝恐惧,忽然叫道:“我说!我说!”萧遥逸踹了他一脚“蛋还没烤呢!急什么!是谁!”徐寄喘了半天气。
然后伸长脖颈,叫道:“王爷小的先走一步!”说着脖颈一侧,重重撞在萧遥逸靴后的马刺上。
萧遥逸马靴后装着齿轮状的马刺,精铁磨制的边缘比刀锋还要锐利,一下就把徐寄颈上的大动脉划开,切断的血管鲜血扇面一样喷出,身体痉挛片刻,然后不再动作。两人盯着尸体,最后程宗扬摊开手“好吧。咱们晋国有几位王爷?”
萧遥逸表情像吃了大便一样:“十几个。妈的,司马家这些废物里还有人能瞒过徐老头,指挥他手下的州府兵?”
程宗扬心头缩了一下。据他所知,晋室唯一一个掌有兵权的王爷就是临川王,难道是他想抢先动手除掉萧氏,抢夺禁军?
可云苍峰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号角声起,峪口传来整齐的甲片撞击声,接着五名执盾的甲士出现在峪口,他们戴着重盔,手上的盾牌又宽又厚,几乎将身体整个遮住,只露出眼睛部位。
重装的甲士以微小步幅缓缓踏来,在他们身后是五名弩士,再接着是五名刀手和五名矛手。程宗扬想起在鬼王峒时易彪与谢艺的争论,这就是他说的小型战阵吧。那些平常气焰嚣张的护卫。
这时都露出畏惧的神色,不时回头看向自己的家主。这些人欺男霸女、寻衅滋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面对正规的晋军精锐,心下先怯了三分。
“长伯!”程宗扬叫来吴三桂,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吴三桂点了点头,举起角弓“绷、绷”弓弦声接连响起。
阵列前,一名甲士举起盾牌,挡住箭矢,却不料射来的是连珠箭,第一枝射在盾牌边缘,后面一枝紧接着飞来射在他头盔的缨络上。
那名甲士身体向后一震,头盔滑脱一半,露出挽紧的头发。程宗扬道:“不是佛窟寺的和尚。”萧遥逸冷着脸道:“是石头城的军士。”
建康毗邻大江,江侧的石头城是晋军水师大营所在,有战船上千艘,甲士数万,也是建康周围除禁军外最强的一支军队。二十人一组的战阵推进到二百步的距离。
然后向旁让开,后面一个相同的战阵补上留出的空档,组成十人一排。距离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又补上一个,组成十五人一排,最后战阵在一百步外停下,战阵也变成一排二十人。一个年轻人跃马来到阵后,说道:“小侯爷,今日会猎东山,收获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