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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被我妈规划的极为紧凑,我妈特意去小店里买了一个小闹钟,每天凌晨3点,闹钟准时响起,然后我就得麻溜的准时起床帮着父母收菜,零晨五点半父母准时迎着微弱的晨光踩着破旧的三轮车,车上装满了全家的希望,父母要赶在开市前到达农贸市场将菜批发给菜市场摊主。
我妈陪我爸出发去卖菜前,一再叮嘱我:一会把闹钟调到七点整,你可不能贪睡,地里还有那么多菜没有收完呢。
我随口应承着:“知道了,妈,我马上就调好。”
然后我就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倒头继续睡,眼皮沉得我想就此睡死过去得了,可能是因为这是第一天,我特别的不适应。
强迫自己睁眼将闹钟调好,然后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补上二个小时的觉,我又得再次起床开始做三个人的早饭,是的,是煮饭炒菜吃早饭,而不是简单的早餐,因为我们从凌晨三点便开始劳作,此时肚内空空,简单的早餐根本满足不了我们的需求,而且用老妈的思维来理解:吃外面买的早餐不划算,咱一家要省着钱过日子。
早上八点半左右父母回来后,我们三个人快速的吃完了早饭,我和老爸又着急忙慌的往地里开始摘菜,妈妈在家补觉,因为我们要赶在上午十一点前由我和妈妈推着三轮车绕村子再零卖一车蔬菜,我们出去卖菜后,爸爸就可以在家补觉睡上二个小时,十二点的时候若菜卖完了,我就和老妈一起回家准备午饭,若还没有卖完,就由我继续推着车沿村叫卖,老妈则回家准备午饭。
每天下午一点我们准时吃午饭,然后再简单的睡个午觉,下等三点准时去菜地开始采摘下午要卖的菜,晚上气温降下来后,父母会带着我一起去地里开始刨地、种菜,父母会让我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回家冲凉睡觉,他们会在十一点前收拾好再回来冲凉休息。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作息时间。
每次跟着妈去卖菜,总有人问:简师傅娘子,这是你女儿呀?
我妈笑咪咪的说:是哩,这是我大女儿,现在放暑假了,过来帮忙收菜、卖菜,过完暑假就要回去读书了。
村里也住着很多老乡,听老妈说我只是暑假来帮个忙,过完暑假又要回去上学,她们经不住好奇心总会多嘴再来一句:这么大了还在上学,我家的早出来打工了,每年都赚好几万了。
我心里笑笑,心里明白:这老乡的鬼话也就骗骗鬼,估计连鬼也骗不了。
仔细算来:我舅舅、舅妈、堂哥、堂嫂,累死累活一个月,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一个月休不了二天,满打满算一个月也赚不了1800元,她哪来的脸说她女儿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赚了几万了?
合着她女儿是铁打的金钢不坏之身,不用吃、不用喝、不用休息的?一天24小时连轴转,365天不停的工作?哼,这当父母的可真是搞笑,反正在同村的老乡里,我就没有听说过谁小学毕业或是初中就辍学打工的人,一年也可以赚好几万。
如今底层员工的工价还特别的低,像我堂哥是个技术工,学的焊接技术,如今计件的,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三千封顶。
这时候,我老妈也不会生气,只是笑嘻嘻的说:是哩,这孩子不听话,非得读书,这不,花了老多的钱,读了十几年的书才考了一个破本科,你们说说,这破大学有什么好上的,出来后,不也是打工嘛,无非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吹吹空调、敲敲电脑就赚了底层人几倍的工资而已,但这还不是一样的为别人打工嘛!
依我看,这破大学还不如不上,把上大学的这几年的花费,省下来给我和她爸养老,多好呀!可是这孩子不仅笨还死脑筋,就非得要读书、非得要考大学,不就是一个破本科生嘛,你说这孩子,让我和她爸说她啥好,哎,真是让我们头疼!
最后我妈还不忘再扎人家心窝一刀:你说,我这孩子要是像你家孩子多好,早早的出来打工,赚三四年钱,然后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就得了,费那劲读那么多书干啥?如今为了赚大学学费,还得跟着我和她爸在地里每天风吹日晒的种菜、卖菜,多累得慌。
这话怼得那冷嘲热讽的老乡好一阵的急哧白脸的。
此时的我发现:其实我妈也不是那么的讨厌我读书,其实我会读书对她而言也不是那么的不能接受,或许我妈也是希望我们三姐妹能有出息的吧?或许我们三姐妹对老妈来说也是一种骄傲。
至少我们能考上大学,这让她在老乡的面前腰杆子也挺得直直的。脸上也会不自觉的会罩上一层光。
种菜、卖菜的生活很是无聊的,大妹也会偶尔打个电话跟我聊天:“大姐姐,你在哪辛不辛苦?”
哎,辛不辛苦的,大妹明年也毕业了,你自己也可以亲身来体会一下了,我就不提前打击她了,我只是淡淡的说:“还好,不是特别辛苦。”
小妹跟着爸妈在菜地生活了两年,她是知道种菜的辛苦的,所以小妹的电话就显得特别的温馨:“大姐姐,你不要太辛苦了,我教你一个偷懒的办法。”
然后我小妹就一顿叭叭,教我如何躲懒,我笑笑,什么也没说,小妹忘记了,她之所以可以偷懒,是因为那时候的她还太小,父母也不好过于强求她,而且她是自愿放弃了上学的机会赚钱供我和大妹读书的。
那时候的父母对她是愧疚的,所以她偷懒,我父母都不会责备,但我不一样,我都这么大了,而且我来是赚自己的学费的,所以我没有任何的理由与借口偷懒。
外面的世界与我们出生的小山村、我生活的小镇子、我上学的县城都不一样,这里的人,一下班,就成群结队的一起逛夜市、一起谈笑、一起泡吧、一起唱K,望着那一张张青春活泼的稚嫩小脸,我无不感慨:这样的日子,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融进去?
然后我发现我这一生,朋友缘特别浅薄,幼年时在小山村,没有一个朋友,上小学的时候好不容易交了一个朋友,人家还因为我上进与我绝交了,后来与小方成了朋友,结果因为毕业不得不各奔东西。
上了高中,大家都不似小时候那么幼稚了,但我还是没交到几个朋友,除了张静,我似乎与其他同学就仅仅是同学了,都不怎么亲近,每当班上有人过生日时,总会有相好的同学们为其庆祝生日,一起凑钱买生日蛋糕送上祝福,而我身边却永远只有张静一个。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没钱,我害怕朋友太多,总要凑钱为朋友买生日蛋糕,我害怕花不必要的钱、更害怕浪费钱,我爸妈给我的每一分钱,我都是算计好了用处的,绝不能花在不应该花的地方。
舅舅和舅妈休息日的时候也会每天上午过来菜地帮忙收下菜。
当舅妈看到整个黑成非洲难民的我,总会心生怜悯,然后劝我老妈:小妹,你看你把简梅使唤的,上学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得白净一点,结果一个暑假整个人都晒成了黑煤炭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人家马上就上大学了,都成大孩子了,总归心里还是有些爱美的,不兴你们这样使唤人的!小心到老了遭人忌恨!
这时候老妈就会拿眼刀狠狠的瞪我一眼,然后毫不避讳的当着我的面对舅妈说道:哼,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咱人家的孩子有啥可美的。她要是草包一个再美有个屁用,她要有本事的,将来出来多赚些钱,总会把自己养的美美的,再说,也就暑假帮个忙,而且我和你妹夫这么拼死拼活的还不是为了她们兄妹几个,我和你妹夫就不累啊,我们俩找谁说理去?话又说回来,我和你妹夫成天累死累活的,还真要遭她忌恨,我就当养了一头白眼狼!
舅妈被怼的哑口无言,而我居然觉得老妈说的对,无论父母再苦再累,他们俩赚的钱都是花在了我们兄妹四个身上,老爸这一生,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最大的花销就是偶尔买个瓜子嗑嗑,当是自己的日常零嘴!而我妈,连个嗑瓜子的爱好都没有,后来好不容易学会了打麻将,结果还没玩两年,又跟着我爸出来种地、卖菜,我妈这一辈子全耗在一家我爸和我们兄妹四人身上了!
一个暑假,我都耗在了那八亩地里,此时的我黑的跟个非洲难民似的,一张脸、一双手、一双脚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黑煤炭,堂哥还开玩笑似的给我取了个外号:黑炭妹!
我心里委屈极了,花样年华的年纪哪个女孩不虚荣、爱美,堂哥小小的一句玩笑,让我内心五味杂陈,亲戚们也开玩笑式的说:还真跟黑煤炭似的,这样下去,估计以后都嫁不出去!
我以后嫁不嫁的出去,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话像一把利刃,深深的扎进我的心里,让我十分难受。
虽然老妈常说:长得再漂亮肚子里没有墨水,还不如一坨屎,屎还能肥菜呢,漂亮是能当饭吃还是当肥料施地种庄稼?
听多了老妈打击似的安慰话,我反而更加从容淡定,这世界本就生存艰难,我又何必为了那易逝的外表而自寻烦恼呢!
老爸安慰我说:孩子,世上千千万万人,咱不能把每个人的话都放心上,那样会把自己累死,活出真实的自己就很好,现在你是大孩子了,很多事需要你自己去直面相对,很多人需要你自己去筛选,选择对的人作为自己的朋友、伴侣、事业伙伴,爸现在老了,过去的经验不一定适合以后的新世界,但是,爸相信,你会比爸爸更强,因为我就没有上过大学,村里就你一个大学生,所以要相信自己,对自己要有信心,爸希望你如小时候一样一如既往的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听着老爸安慰人的话,我的心里似乎酿了一缸醋,酸得我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