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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里生活不需要花钱,习惯了。如今身无分文,连口饭都吃不上。”又闲逛了一阵子,朱标有些饿了,平日里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喝茶吃点心,现在肚子咕咕叫。
“顺子,你知道常府怎么走吗?”
“公子,据说在朝天宫那边,但具体怎么走小的不知。”
“好吧,那就边走边打听。记得回宫之后给我找一份京师地图,咱们得认认路。”
“小的明白。”说着二人在街口左拐,沿街向西走。
大约行至第三个十字路口,只见路口右手角落聚集了一群人,多是读书人打扮,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不时传来叫好声。朱标忍不住上前凑个热闹。
原来是个卖字画的小摊位,并无特别。不过在近旁的架子挂了几盏灯笼,每盏灯笼上都绘有简单的图画,围观的人就是在看这些灯。
“不就是灯谜嘛,这不年不节的,拿出来干嘛?作噱头吗?”朱标心中疑惑,挨个灯笼都瞄了一眼。都只是寻常的隐语,但有一盏除外,上面画了一个中年妇人,容貌一般,粗衣粗裤,怀中抱着一个西瓜,其一双大足尤为突出。
一开始,朱标不明其意,只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琢磨了一会儿,猛然想起前世看的一段野史——当了皇帝的朱元璋常常微服出宫,在一次元宵灯会上看到了一盏灯笼,其上所画正是一名大足妇人怀抱西瓜。他认为此隐语是讥讽马皇后脚大,勃然大怒,第二日就有数百人因此丢了性命。
朱标正欲出言提醒一下,却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阿弥陀佛,贫僧冒昧。敢问施主,这些灯笼从何处得来?”
朱标顺着声音望去,发现一名中年和尚正在和摊主说话,其身着一件略显破旧的灰色交领宽袖直裰,外无袈裟,下身腰裙,系一根黄色丝绦,脚穿土灰色僧鞋。
“这些灯谜隐语是我前阵子到苏州进货时看到的,当时觉得挺有意思,便买回来当引子用。”摊主见是说话的是名和尚,长得慈眉善目而且彬彬有礼,便实话实说了。
“苏州?曾经张士诚的老巢。说不定是苏州城内那些张士诚的遗老旧臣,心怀旧主,对我朱家不满,故意为之。”朱标心想,“可恶!这些散布灯谜隐语的人心肠还真是歹毒,平民百姓哪里会想到那一层,只觉得好玩儿罢了。就这样摆在街面上,说不准哪一天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而真正的首恶之徒却可逍遥法外。”
那名和尚沉默了一会儿,凑近一些小声对摊主说:“施主,请听贫僧一言。”,他指了指妇人怀抱西瓜的灯笼,“这个灯笼赶紧收起来,今后绝不可示人,最好烧掉,否则恐招来灾祸。”
“灾祸?不会吧。就是一个灯谜而已。我听说苏州那边正月十五的灯会上都有挂,也没见招来什么灾啊。”摊主闻言不以为意。
“施主,眼下所在可不是苏州,而是京师啊!”和尚见摊主毫不在意,而他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把实情说出来,只得继续出言提醒,特别加重了京师二字的语气。
“京师咋了?天子脚下,王气所在,那更不会有事啦。”摊主反驳道。
和尚见他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凑近贴耳私语几句。瞬间,那名摊主额头上就见了汗,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马上就要去收掉那些灯笼。
和尚却一把拉住了他,说了句:“明天吧。”言罢便转头离开。
这一切朱标都看在眼里,他虽然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但是从摊主的反应来看,那名和尚定然也看出了灯谜的门道,并且提醒了摊主——当着众人的面不要着急收起来,明天不要再摆出来就行了。他觉得此人有些眼光,不是个普通的和尚,于是紧赶两步追了上去。
“大师请留步。”朱标追到和尚身旁,说道。
和尚闻言停下脚步,抬头打量了朱标几眼,便问:“施主,找贫僧何事?”
“刚才,在下听到大师对那个灯笼的来历颇有兴趣,敢问有何不妥之处?”
“施主,请恕贫僧不便相告。”和尚说完话,又继续挪动脚步向前。
见和尚抬脚要走,似是不愿交谈,朱标眼珠一转,开口道:“无妨。那在下替摊主感谢大师的救命之恩。”说着,便深施一礼。
和尚立马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施主,此言何意?”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功德无量。”朱标双手十指交叉,双臂下垂放在小腹之上,似是抱着什么东西,和尚见此动作又是一愣。
“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嘴角微微上扬,躬身施礼,“贫僧道衍。”说完转身继续前行。
这回轮到朱标愣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黑衣宰相姚广孝?老四那臭小子的第一智囊。真人和画像差别有点儿大啊,我都没认出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此人胖胖的,看上去和蔼可亲,没想到心思却深沉得很,手段也够狠辣。”
“不过,道衍大师,不知道是我太幸运还是你太倒霉。居然在京师街头被我撞上了,那就不能让你溜走了,必须想办法把你留下,以后好给我出谋划策。嘿嘿!老四,大哥我先对你说声抱歉,不好意思挖了你的墙角。”朱标心里暗自琢磨,深感此次出宫收获不小。
早在魂穿醒过来的那几天,朱标在构想宏图大业的时候就想到了辅佐老四朱棣靖难功成的三个重要人物——姚广孝、张玉(其子张辅)和朱能。若是把他们三人掌握在手中,就是断了老四的左膀右臂。虽说这一次朱标在世,朱棣造反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有备无患。更何况这三人也确实有才,不重用的话太可惜了。
等朱标回过神来,道衍和尚已经走远了,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前面的街口。朱标收了收思绪,看了一眼身边的秦顺,说:“顺子,咱们回去吧,不去常府了。”
“是,公子。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呗。”朱标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
“殿下,您要不要去一趟军器局?万一日后陛下追问起出宫的缘由,也好有个应对。”秦顺小声地说。
“嗯,有道理。那就走吧,你带路。”听了秦顺的话,朱标点了点头。到军器局走一圈,打个照面,这样的话此次出宫就不是单纯的闲逛,也算办了些公事,便宜老爹那里也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