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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那份图纸,出自大理寺画师之手。
上面记录着杏园地下密道网络的分布,早在杏园被突袭后不久,大理寺便循着密道绘制出了图纸。
御史案,由大理寺与廷尉府两司督办。
情报,理论上是共享的。
换言之,这份图纸在廷尉府的档案室里也有一份,骆英是见到过的。
但大理寺的这份...却有一点点不同。
不同就在于,上面用朱砂笔多勾勒出了一条分有三个岔口的地道路线。
就正是,此前徐安等人发现的那一条。
那条密道分出三个岔口,一处指向城外荒山,其余两处分别指向骆家大院与廷尉府衙门。
这当中预示着什么,骆英不会不知。
此时,他暗沉着脸,凝重道:“合作?你想怎样?要找谁?”
说话的同时,他猛然动手将面前的图纸撕得粉碎,并接道:“这很明显是栽赃陷害,我骆家与御史案并无关联。相反,本府与孙大夫素有交情,岂会加害?莫要以为有此伪造的文书,就可构陷我骆家!”
徐安轻叹,笑道:“骆府尹撕毁文书有何用?文书是否有假,你去杏园地下密室一看便知,咱们无需争论。”
“而骆府尹虽是武将出身,但已入职廷尉府多年,是非常熟悉案件侦查的。从杏园被定性为杀手基地的那一天起,你便知道自家染上了嫌疑,不是吗?因为...杏园是先太子的私宅,那地方若成了杀手的基地,就说明幕后主谋与太子关系密切,可随时出入杏园。”
“表面上,与先太子关系良好之人很多,但私底下能不被怀疑,且有实力建造杀手基地的,除了***之外,就再无他人。”
“再者,御史案因何而发?幕后主谋因何要针对御史台?只因孙大夫在调查十几年前的李放通敌案,主谋为了掩饰上一个罪案,因此制造了另一个罪案,以达到灭口的目的。”
“那么,这个主谋的动机是什么呢?又是谁最有嫌疑构陷李将军通敌的呢?除了你这个当年陇西军的三大副将之一,还能有谁?毕竟...你因当年的战败而负伤,落下了无法根治的伤病。故而记恨李将军,构陷报复,这并不奇怪!至少在逻辑上,是可以说通的。”
“***和骆家涉案,乃是为了配合你为之。杏园地下隐藏的那条密道,分别指向城外、廷尉府与骆家,就坐实你与杀手有缜密联系。密道,就是你与杀手暗通的实证!”
“这么多线索证据指向你骆家,且你有极大的作案动机与作案便利,若上呈至陛下面前,你猜...他会怎么做?仅凭你一句是遭人栽赃构陷,就能脱罪的吗?”
徐安直点要害,将骆家暗中遭遇的危机摆到了台面。
骆英黑脸,道:“哼!陛下圣明,当也深知我骆家忠心耿耿,自不会轻信表象证据!倒是你...言之凿凿,宛若已认定我骆家就是御史案的主谋。但为何还要私下跟我说这些?不是该直接面呈陛下吗?你到底有何目的?”
徐安笑道:“骆府尹说笑了,下官若认定你是主谋,此番你应该已经下狱,何至于还能坐在这里说话?相反,下官是相信你是无辜的,这才会到此一见。”
“骆府尹掌管廷尉,当也是个缜密之人。你我都能察觉到的隐晦,陛下岂会不知?但陛下并未下旨彻查你骆家,这倒不是说陛下有意要放过你们,而是在等该查你们的人到京。换言之,陛下将你们骆家当成了什么,不必下官再赘述了吧?”
骆英极力保持着冷静,脸上本就病态的白皙,在极力隐忍之下显得有些发青,道:“哦?你相信我骆家无辜?为什么?既然相信我骆家无辜,当日在御书房又为何阻挠本府执掌御史台?”
徐安叹气道:“骆府尹想要夺得御史大夫一职,不外乎是知道自家染上了嫌疑,想入主台府,联合三司之力,揪出真正的幕后主谋。想法是好的,但你忽略了一点!陛下内心已然认定你骆家涉案,之所以按兵不动,还对你委以重任,不过是为了等新太子到京。”
“再由新太子查办你骆家,让新太子迅速立功。那么,你入职台府查案...不论查到什么,陛下都不会相信!百官也不会接纳,不是吗?后来,你也想通了这点,所以才没有来找下官的麻烦,对吗?”
“但下官不同,下官在此案中并无利益关系,态度中立,我查到的结果...陛下是会相信的。”
骆英哼道:“这么说,你当日阻挠我入主台府,是在帮我了?”
徐安干脆道:“是!但其实也没有帮到,陛下最终还是让你暂代御史大夫。而陛下心中的御史大夫人选,不出意外的话,会与新太子同时抵京。”
“那你是如何断定我骆家是无辜的?”
“两个理由!第一,你没有对李家之人赶尽杀绝,甚至没有杀死李琪。你与曹怀兴是同乡,老家也在随州。也就是说,随州是你的势力范围。而如今,李家的旁系仍在随州流放。你若真是当年的主谋,又怎会放过李氏族人?第二,孙大夫是因为暗查李放通敌案而惨遭灭口的,但在他长达十年的侦查记录中,却对你骆家只字未提。以孙大夫的缜密,你若有作案之实,孙大夫不可能查不到。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并非主谋。”
说着,徐安伸手入怀,将孙鹤的日记本摆到了骆英面前。
骆英微微惊讶,得知那是孙鹤留下的文书后,便想翻看。
却被徐安阻止道:“哎,骆府尹想看,可稍后再看!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要锁定主谋!”
言尽,他回身看向李琪,接道:“二小姐,你来问吧!”
李琪脸上蒙着面纱,此时应了一声后,轻手解下,以真容面对骆英说道:“骆府尹,我是谁...不必介绍了吧?曹怀兴死前曾对我说过,你知道谁是当年构陷吾父之人。还请相告!”
“揪出此人,既可还我李氏清白,也能洗清你骆家身上的嫌疑,乃是共赢。还望骆府尹知无不言!而此人...身出皇家,乃皇室中人,当年也在军中!你应该能想到是谁!”
骆英极为震惊,脸色煞白如纸,陷入了沉默中。
沉吟了半晌后,内心似乎承受着极大的压力,面上忽闪不止,难以置信的表情,口中喃喃道:“曹兄说我知道?此人乃皇室中人,当年也在军中任职...那就只有他了,可主谋怎么可能是他?”
徐安追问道:“骆府尹指的是谁?”
骆英却闻而不答,自顾踌躇着。
徐安揣度道:“可是羌州齐郡王萧无晟?当今陛下的十皇弟?”
骆英一愕,“你们早就知道?”
听此。
徐安扭头与庞奇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沉默了半分钟后,徐安才道:“既是如此,那真凶可以锁定了。老庞,马上召回杨宣,命他去一趟羌州,务必带回齐郡王,不容有失。”
“是!”
庞奇正要离去。
骆英却大喝道:“慢着!你们想做什么?齐郡王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岂容你们说抓就抓?况且,这只是曹怀兴与你们的猜测,有何实证说明齐郡王就是主谋?若没有,就给本府待着别动!”
徐安却不做理会,仍旧示意庞奇前去传令,而后开口道:“证据已有,只是所有人都猜不到在哪罢了。但骆府尹想看,还需再回答下官一个问题。”
“说!”
“曹怀兴的尸体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