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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纪燃倚在沙发上休憩,双眸紧闭,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卧室中格外静谧,唯有窗外不时掠过的夜风,轻柔地搅动着这片宁静。
“该走了。”
纪燃沉稳地站起身来,动作迟缓地拿起搭在沙发旁的衣服,穿戴整齐后,提起放置在一旁的行李箱,步履坚定地朝着门口走去。
“咔哒——”一声轻响,纪燃推开了门,夜晚的凉风倏然扑面。她正欲关门离去,蓦地,一个声音自幽暗的走廊深处传来,纪燃的动作霎时一滞。
“你真的要走吗?”
脚步声渐行渐近,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他面容英俊,身着一件简约的白衬衫,领口微敞,袖口随意卷起,整洁中透露着随性。他静静地站在纪燃面前,目光沉稳平静。
“嗯,我要变强。”纪燃点点头,语气坚决,没有商量余地。
陆星沉沉默几秒钟后,缓缓开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纪燃垂着头,双唇紧抿成一条线,沉默不语。在黯淡的灯光下,男人难以看清她的神色,只觉知此刻周遭的气温似乎愈发冷峻了。
纪燃抬起头,眼神沉静,黄亮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着陆星沉的身影,她沉声道:“我自然知晓。”
陆星沉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星象的力量会不断磨损你的精神和身躯,那根本就是催命符,你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找到那个真相。在那个真实的世界你根本不值一提,你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纪燃微微蹙眉,她转移话题道:“那你呢?”
陆星沉低下头,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我只想你们都好好的活着罢了。”
纪燃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她的眼眶开始泛红,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我的哥哥呢?”
陆星沉抬起眼睛,纪燃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痛苦,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和冷漠:“他已经死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几乎冷酷。
“我不信!”纪燃不甘心地反驳,“你们都说他死了,可是我连他的尸体都没见到,什么都没有看到。他那么怕死,他曾经向我保证过,哪怕是牺牲其他人,他也会确保自己活下去。他那么狡猾自私,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为什么和他一起的你却活了下来?我无法理解!”
陆星沉叹息,眼睛盯着她苍白的侧脸,缓慢地开口:“桓天如果还活着,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希望你能够健康幸福的活下去。”
两人的目光交汇,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冲突,他们的情感像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爆发。
纪燃摇摇头,咬牙说:“正因为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我才需要知道真相,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去寻找,就算死了又怎样,我……早就无所谓了。”
说完,纪燃猛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陆星沉,拉着行李箱快步朝楼梯走去。她的脚步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一直走到电梯前,她伸手狠狠地摁下了下去键,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决心都通过这个动作宣泄出来。
陆星沉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动弹,他怔愣地望着空荡荡的走廊,
“我也希望那天留下来的是我啊。”
这句话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裂着空气,也割裂着他的心。他的眼神逐渐迷离,那段无法忘怀的记忆再次涌现:
在熊熊烈火之中,那火势犹如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不断吞吐着炽热的火焰。火舌无情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所到之处皆被烧成灰烬。炙热而滚烫的高温弥漫在空气中,使人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可怕的烈焰吞噬。
置身于火海中,身体被灼烧得剧痛难忍,皮肤像是要被撕裂开来一般,火辣辣的疼痛让人几乎无法忍受,几近窒息。浓烟滚滚,遮天蔽日,视线模糊不清,只能听到烈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和恐怖的呼啸声。
浑身染血的纪桓天背着一名全身烧伤的人,朝他奋力跑来,此时的他显然已至极限。
陆星沉踉跄着冲了过去,接住了纪桓天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看着纪桓天涣散的瞳孔,身上的鲜血温暖粘稠,他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快,星沉…先带他走!”
“可,可是,我现在只能带走一人。”
“别管我了!”纪桓天的声音嘶哑而坚决,“没时间了,它…它就要来了。不能让它抓到这孩子。”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陆星沉接过孩子,启动了紧急撤离的装置。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准备从这片火海中逃离。
陆星沉咬咬牙,说,“你坚持住,我会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一定要等我啊。”
然而,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大火如同猛兽般吞噬了一切,将那道孤独的身影彻底吞噬,陆星沉拼命地嘶吼着:“桓天,纪桓天!!”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能让脚步带着他走向黑暗的深处。
......
一周后,东华域,曲阳市近郊。
初夏的阳光犹如熔金的瀑布,毫不吝啬地洒满大地,和风轻拂过树梢,带来一阵阵草木的清新和土壤的芬芳。
在一棵历经沧桑的老榕树荫下,一位身着朴素的年轻人正盘膝而坐。他的眼神专注而沉着。在他的膝上静静躺着一柄晶莹剔透的骨制长剑,剑身如同最纯净的水晶,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老榕树的枝条粗壮而繁茂,为下方的年轻人提供了一片凉爽的庇护。一只毛色漆黑的小猫正蜷缩在枝条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它的身躯修长而优雅,黑色柔软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辉,它的一对墨绿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树下的年轻人。
莫念双手轻抚剑身,他能感受到一种细微的脉动,这股波动透过他的指尖,缓缓流入他的体内,游走于他的四肢和筋骨之间。
他心中清楚,这种微妙的波动意味着这把骨剑意识正在逐步苏醒。
“经过这段时间的滋养,应该差不多可以唤醒它了。”他自言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莫念咬破手指,任由鲜血滴落在骨剑上,鲜血渗入透明剑身中,直到接触到剑身中的脊髓纹路后,整把骨剑突然剧烈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般。
只见骨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剑身的透明质感变得更加明显,脊髓纹路也愈发清晰可见,几个眨眼的功夫,原本长约有一米、宽约两寸的骨剑变成了巴掌大小的脊髓虫。
那只脊髓虫通体呈现出一种淡雅而神秘的蓝色调,仿佛由无数微小的冰晶汇聚而成,晶莹剔透、宛如梦幻般美丽;它身躯柔软且灵活异常,可以像蛇一样自如地弯曲和伸展。
此刻这只奇异的东西正紧紧缠绕在莫念的手腕处缓缓蠕动着向前爬行,其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淡淡的蓝光痕迹。
当它爬到手腕与手臂连接处时突然停了下来,并将头部对准皮肤猛地扎入其中!眨眼间整个身体都没入了莫念的体内消失不见,但却能看到他手臂上被虫子钻入的部位鼓起并迅速沿着手臂上方移动。
脊髓虫刚刚侵入莫念身体内部没多久,一股炙热的烧灼感便从他的胸腔处猛然袭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莫念的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这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此刻,莫念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似的。
他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原本干爽的衣物此刻紧紧地贴附在身躯之上,完美地勾勒出他那健硕的身材线条。一滴晶莹剔透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悄然滑落,一路流淌至耳畔,然后轻轻滑过喉咙。
经过短暂而又漫长的煎熬后,莫念终于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和身体的不适。与此同时,他开始全神贯注地去感知自己体内多出来的那个异物——那条神秘莫测的脊髓虫。它似乎正在心脏脉络周围盘旋萦绕,静待指令。
“血脊妖螟,寄生类死物,你这个一身死气的小子正好适合做它的宿主,毕竟它暂时还无法适应现实的环境,只能以诡物的存在形式出来。”
小黑猫伸了伸懒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小脸上挂着一副“算你走运,赶快谢谢喵喵”的表情。
“ 罹。”莫念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小黑猫懒洋洋地伸展着四肢,懒懒地“喵”了一声。
莫念的嘴唇微扬:“谢谢你。”
小黑猫匍匐着身子,身后的尾巴晃了晃,眯起的眸子里闪过愉悦的神色,但依旧装模作样地挥了挥爪子,矜持地叫了两声:
“哼唧~,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这血脊妖螟遇死气平和,遇生机躁动,所以啊,当你补充灵性的时候你会痛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你一定要忍受住它的撕咬和啃噬,除此之外它暴戾嗜血的本性也会影响到你,切记要保持心平气和,慎用少用。”
“看来以后都是苦日子了。”莫念的神色淡然,没有丝毫惧怕。
“你知道就好,这就是变强的代价。”
莫念的目光落在了远方那座并不算繁华的城市上。他的唇边逸出低语:“只是这段时间,113号魙域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我特意回到曲阳市,它也没有出现,这让我感到非常不安,而且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呵呵哒,就算你找到它又能怎样,你真的以为你能在里面做你想做的事吗?”小黑猫翻了个白眼,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魙域里千变万化,危险重重,上次要不是我,你就稀里糊涂地被引魂使带到阴间去了,只可惜本喵实力大不如前,不然还可可以罩罩你。”
“引路使?”莫念站起身,开始朝着公路车站的方向走去,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探寻,“那是什么?”
小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般轻盈地跟了上去。它敏捷地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莫念的肩头,然后伸出小巧的舌头,轻轻舔舐着那对锋利而尖锐的牙齿。
紧接着,它用一种神秘而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当生命走到尽头,灵魂脱离肉体后,并不会立刻消失无踪。相反,它们所残留下来的部分会逐渐凝聚成一种意识混沌的死物。这些死物往往受到生前未了心愿或强烈执念的驱使,迷失在阳间世界里。
而引魂者的使命便是引领这些迷途的孤魂野鬼穿越阴阳两界的界限,将他们带去阴间。长久以来,这项重要任务一直由具备特殊能力、可以破开界面屏障的幽蝗蝶一族肩负着。然而,因为某种原因,这个特殊的族群却在百年前近乎消亡。
面对如此困境,阴间的诸位大人们经过深思熟虑和一番激烈讨论,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选拔并派遣一批全新的阴间使者来接替幽蝗蝶一族,承担起引导亡魂的职责……”
莫念听着,突然插话问道:“那幽蝗蝶一族为什么会灭绝呢?”
小黑猫停顿了一下,回答道:“这个嘛,本喵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也没说它们真的灭绝啦,可能还有遗留也说不定。”
莫念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默默地等待公交车的到来。
小黑猫见莫念没有继续深究的兴趣,似乎松了一口气。它显然是怕莫念会继续追问,打破砂锅问到底。
于是,它安静地蜷缩在莫念的肩头,一起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两者的影子在午后的阳光下拉长了,显得格外宁静。
周遭一片静谧,只有微风轻拂而过,带起几片树叶沙沙作响。
公交车缓缓驶来,莫念选择了最后排靠窗的座位,他静静地坐着,目光随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游移。路边的树木、房屋、行人,一切都在转瞬即逝,仿佛时间的流逝在此刻被加速。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经的朋友、亲人,他们的笑容和话语在他的记忆中闪现,然后渐渐淡去。莫念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让那些回忆在心中沉淀。
随着公交车驶入城区,周围的喧嚣声逐渐变得强烈。路旁的商铺林立,街头巷尾人潮涌动,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构成了这座城市独特的交响乐。莫念睁开眼睛,看着窗外那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
“曲阳市步行街到站啦!”公交车的广播声响起,提醒着到站的乘客。
莫念站起身,随着人流走下了公交车。他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沿着热闹的街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