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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里台会议结束后,已是深夜,成吉思汗睡不着,又来到也遂妃斡尔朵。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一有烦心的事,就会到也遂的斡尔朵坐坐。
侍女们端来马奶酒和牛羊肉后,也遂示意她们都出去,她陪成吉思汗喝几杯。
成吉思汗一边喝酒一边说,今天库里台会议上,术赤和察合台推荐窝阔台为汗位继承人,这事你怎么看?
也遂为难的说,有些事臣妾也不好明言。
成吉思汗说,你尽管放心说,就算说错了,我也赦你无罪。
也遂说,按照蒙古草原的规矩,汗位继承人虽不局限于长子担任,但一般还是由长子担任,更何况术赤的武功、战功,都在其他三个弟弟之上。察合台为了自己能够成为汗位继承人,把没有根据的事情加到术赤身上,术赤肯定坚决反对。察合台也知道术赤会反对自己成为汗位继承人,所以不好意思提出自己来当汗位继承人,于是提出窝阔台来当汗位继承人,他没想到您居然同意了,他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术赤见您也同意窝阔台为汗位继承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肯定对察合台心存怨气。我认为您立窝阔台为汗位继承人确实是英明的决择,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大蒙古国会分崩离析。不过我担心的是,术赤和察合台以后还会因为此事发生争执,甚至在您百年之后,他们还会兵戎相见的。
成吉思汗忧虑的说,是啊,这正是我最担心的,这个问题不解决好,可是要流血的。
也遂说,成吉思汗,我听说西辽国土面积很大,花剌子模更是幅员辽阔。。。
也遂欲言又止,成吉思汗却很快反应过来说,对啊!等我打下西辽和花剌子模,把西辽封给察合台作汗国,把花剌子模封给术赤作汗国,这样他俩都封汗了,也都有自己的汗国了,自然就不会闹了。
也遂小心翼翼的说,可能还要封一个汗国才行?
成吉思汗不解的说,什么意思?
也遂说,蒙古人有“幼子守灶”的传统,你百年之后,窝阔台虽然成为蒙古大汗,但拖雷会继承您大部分的军队,据臣妾观察,拖雷的武功谋略都在窝阔台之上,万一拖雷有了异心,也会造成大蒙古国分崩离析的。所以臣建议,能不能再分一个汗国出来,让拖雷做这个汗国的可汗,免得他有其它更多的政治野心。
成吉思汗说,对!但是我觉得不是再分一个汗国出来,而是再分两个汗国出来。
也遂说,这是为何?
成吉思汗说,万一窝阔台的后代出现平庸无能之辈,不能堪当大汗之任,任何野兽都可以在他面前横行无忌,就连小动物都可以在他身后串来串去,那他只有让出大汗之位,回他的封地当可汗了。
也遂说,成吉思汗真是高瞻远瞩啊,但是这样分封,那大蒙古国还不是四分五裂了吗?
成吉思汗说,我觉得这样分封,不但不会使大蒙古国四分五裂,反而会更加长治久安。
也遂说,怎么说呢?
成吉思汗说,唐太宗李世民曾经说过,作为一个皇帝,他所面对的是至广至大的天下,他所拥有的是天下最为尊贵的皇权帝位。一个大国,皇帝一个人是治理不了的,需要与别人来共同治理,要分封那些至亲至近的人,让他们成为国家的安全保障。被分封的国王有了自己的国家、人民和军队,就会与皇帝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周朝兴起的时候,周武王割裂天下的山河来封给王氏宗亲和有功之臣,内有晋、郑这样的封国辅佐政务,外有鲁、卫这样的封国武装保卫,所以才有三十世、八百年的江山。秦朝时期,秦始皇不采用淳于越的建议去任用他的皇室宗亲,而是听取李斯的谗言,只相信自己而不分封他人,因此江山只传到二世就灭亡了。汉朝刚夺取天下的时候,汉太祖刘邦吸取秦朝因为不封建亲戚而灭亡的教训,于是大规模分封诸王,一次就封了九个诸侯王。封王的规模之大,受封诸王所拥有的地域之广,都超过了周朝分封诸侯的制度了。因此大的诸侯国拥有五六个郡,数十座城池;即使是小的诸侯国,也跨州连郡,地盘很大。这样诸侯地域广阔,力量强大,国家皇室反倒力量弱小。所以汉朝六个诸侯王才有政治野心,相约谋反,七个诸侯国也因为谋叛失败,而遭到了诛杀。这都是因为被分封的诸侯国地广兵强,长久积蓄势力而导致的。魏武帝曹操初创霸业之际,在这点上没有长远的谋划,只知道汉朝因为分封诸侯而导致天下大乱,而忽略了秦朝不进行分封而很快亡国的过失。殊不知汉朝存在了四百年,而秦朝只传了二世就灭亡了。曹操不分封子弟,致使他的子弟当中没有受封的人,宗室在国家之中没有立锥之地。这样在外没有维城来固守国家,在内没有被封的诸侯王像磐石那样成为国家的根基。导致魏国的江山要靠别的人来保护,社稷最终灭亡在司马氏之手。所以说如果分封的诸侯王势力太强大,皇帝就控制不了他了。如果不去分封皇族子弟,或分封得很少,那么国家就缺乏牢固的根基。由此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分封皇室宗亲,但不能让他们的势力太大。国家对这些藩王,就像身体指挥手臂,手臂指挥手指一样自如。而且要使各个诸侯国相互牵制,让他们与皇帝一起为国家的安危着想。这样一来,皇帝对所分封的诸侯就没有猜忌之心,下边的诸侯之间也不起争端怨由。既不使诸侯太强大,也不能使诸侯太弱小,折用中庸之道,择其中而行之,这才是安邦治国的根本。所以我准备让失吉忽秃忽马上修改《大扎撒令》,明确规定分封出去的汗国必须接受大蒙古国的统治,大蒙古国大汗掌握天下大部兵马,而封国可汗只能掌握一支偏师,而且必须听命于大汗,否则大汗有权废除他的可汗之位。
也遂说,成吉思汗说的太对了,但是您刚才所说,如果窝阔台的后人不能胜任大汗之位,但是又不肯让位又当如何?
成吉思汗说,那我在《大扎撒令》再加上一条,规定汗位继承人由先大汗确定,但是先大汗去世后,汗位继承人要成为大汗,必须由库里台会议所有参会的人员一半以上推举才行。推举大汗的库里台会议必须非常隆重,所有的汗妃王爷、各路指挥使、各大文官、第一路军各万户长等高级官员都得参加,人数不少于一百人。如果汗位继承人不能胜任大汗之任,就自动辞去此位,否则库里台会议有权换掉他!
也遂妃无比钦佩的说,成吉思汗的这条法令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历朝历代,有哪位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可以让大臣来推举后世之君啊?
成吉思汗说,不管是皇帝也好大汗也罢,都不是十全十美之人,我觉得只要是为了国家利益,如果是我真的有错,就算我的文武大臣推翻我的提议都是可以的。
也遂由衷赞叹说,成吉思汗这样的胸怀,古往今来有哪位皇帝比的上啊,大蒙古国在您的统治之下想不强大都难。
次日,成吉思汗召来失吉忽秃忽,让他根据自己的意思,对大蒙古国《大扎撒令》中推举大汗和分封诸王的内容进行了添加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