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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一听见杨师叔在不远处叹了口气,便知晓动作又出了岔子,心中不免着急,正思索着是哪里做的不到位,就一眼瞧见院墙后面露出的脸来。
他朝依凡挤了挤眼睛,示意她不要这时候进来惹师叔不快。依凡知道好歹,见他练得不顺,便立马退了出去,回身看向陈泽城说:“我见师兄练得挺好的啊,师叔为什么还叹气?”
陈泽城笑了笑,宽慰道:“杨师叔精益求精,这‘新云社’上下都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更何况海一这个半路出家的。”
林依凡默然点头,又疑惑道:“杨师叔平日里不苟言笑,来这里之前,我从未和他对过话。不过,上次集会的时候,听陈梓萱和他说的那几句倒像是话里有话,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形,杨师叔居然会被她噎得没话说?”
陈泽城见严少军走了过来,就朝他一指,“你问问他,或许就清楚了。”
少军先是一愣,随后颇有深意的朝他笑了笑,“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依凡不解他话中意思,立马接话道:“严师兄来的正是时候,有些事情想必只有你才知道。”
“什么事情只有我知道?”
“陈梓萱来‘新云社’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少军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皱了皱眉,为难道:“不过就是一段往事,怎么好奇这个?……哦,我差点忘了,你和陈梓萱有仇,这个四社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你是想知道她不堪的过去,好给她致命一击吧!”
依凡还来不及回话,泽城先叹了口气,似是在责备少军口不遮掩,“她不是要打击陈梓萱,而是觉得陈梓萱本性不坏,想了解她的过去,看能不能帮她脱离‘新雨社’。”
少军自知失言,有些讪讪的,笑道:“陈梓萱来‘新云社’的这段往事,是师父的一个心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恐怕也没有真正的走出来。”
依凡与泽城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诧异,怎么陈梓萱会成为杨师叔的心结,泽城急忙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重点。”
少军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又朝四周看看,才压低声音道:“咱们从后面绕过去,那边有个杂物间,我说的这些可不能让师父听见。”
到了杂物间,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少军的表情却安心了不少,缓缓说道:“上次我也提到过,陈梓萱是为了学得一技之长,好让嘉源师叔收她在‘新雨社’,才来‘新云社’求师父的。师父当时心里并不想因为她破坏四社的良好关系,让她跳高台也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道她真的跳上去了,于是师父就教了她一些跑酷的基本功。那日,陈嘉源师叔来‘新云社’做客,陈梓萱急于求成,提出要同陈师叔带来的几名‘新雨社’成员对战,结果,她赢了。陈师叔当时很满意,已经要松口同意她加入‘新雨社’了,但师父却出言阻止,说陈梓萱本就是‘新龙社’社员,怎么能这样随意转投他社,然后还说她这点本事都是在‘新云社’偷学的,说她没资格成为‘新雨社’的社员。那时候四社的关系非常紧密,陈师叔不会因为一个陈梓萱同师父起争执。所以,他当时就给陈梓萱两个选择,如果她执意要成为‘新雨社’的社员,就要为她偷学功夫的行为付出代价,按‘新雨社’的规矩当众受罚。如果她改变心意,决心回到‘新龙社’,就同智轩师叔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师叔那边自然是既往不咎的。师父和众人都以为她会选择后者,没想到她……选择了前者。”
依凡惊讶于自己听到的事实,脑子里满是陈梓萱上次受罚后出现在‘新龙社’的场景。当众受罚!到底是怎么的决心驱使她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陈泽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段往事,面色沉重了不少,“所以,杨师叔并没有想到陈梓萱会做这个选择,这就是那个心结!”
少军叹了口气,点头道:“不止师父,谁都没有料到她会做那个选择。”
依凡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忙问道:“那后来呢?陈梓萱当众受罚后,陈师叔就收她为‘新雨社’社员了?”
少军点点头说:“嗯!陈师叔说她的伤不会白受,经得起这样的苦痛才受得起日后的尊荣。陈梓萱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是‘新雨社”最得师叔器重的社员了。后来但凡有人加入‘新雨社’,师叔也都会让她来约束和管教。”
依凡听完仍感疑惑,追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新雨社’明明就渴望多些人加入,却单单对陈梓萱这么苛刻?杨师叔不过是不希望陈梓萱转投他社,是想劝她回头,才说她偷学功夫,以陈师叔的圆滑世故,有的是能说服杨师叔的说法,为什么一定要陈梓萱如此难堪呢?”
陈泽城心下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便直接说了出来:“陈师叔的‘新雨社’想招揽的是师叔用得到的人,陈梓萱父母离异,一直住在寄宿学校,基本上是无人问津的状态,师叔从她身上既得不到利益也得不到人脉。唯一看重的也就是她身上那股不服输的狠劲。让她做选择就是看她是不是心志坚定,她选了当众受罚,就证明她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一个没有后路的人,必然会义无反顾的替师叔做事情,他只需永远让她记住曾经的屈辱,就能拥有一个最廉价的劳动力。”
依凡闻言大为吃惊,细细想来又深感有理, “陈梓萱的身世你是如何得知?”
泽城愣住,思考着要如何作答,他很怕说出答案时她又动了恻隐之心。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怕她将过去的陈梓萱同现在的陈梓萱混为一谈,可望着她清澈的眼神,他还是无从隐瞒,“曾经……陈梓萱也有同大家坐在一起聊心事的时候。那时候的她看不出一丝的攻击性,有的只是伤心和落寞罢了。”
依凡简直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确认道:“她主动聊起这些过往?就像咱们在‘新龙社’聊天一样?”
“是的。那时候海一还不是律师,更像是一名心理咨询师,他总是有办法让大家吐露心声,陈梓萱也不例外。她小时候过得非常艰辛,所以有一些性格缺陷,我们也能理解,只是没想到她到了‘新雨社’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依凡越听两人述说,越对陈梓萱有了更深的好奇,她再次看向严少军,“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杨师叔再看到陈梓萱还会记着当初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陈梓萱每次见到师父都会言辞激烈,就好像当初的那一幕永远刻在她脑中一样。每季度都有一次集会,大家总要见面,见一次,就提一次,师父想忘掉也难啊。”
依凡想到陈梓萱一直活在过往的痛苦和仇恨中就不免同情,她甚至想到了自己,从高中那场校园暴力的风波中走到现在的心境,“我现在倒是越来越理解陈梓萱的心情了。她想必是绝望到极点才会选择现在的道路。想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如果身边有人开解、陪伴、鼓励还好,若是别人都冷眼旁观,无一人肯伸手拉她,那必然是痛苦的。”
泽城见她真的同情起陈梓萱来,很是忧心,“其实穆言时常去‘新雨社’,这么多年,他对陈梓萱的心意一直未变。”
依凡却说:“看到穆师兄,陈梓萱的心里恐怕更不是滋味。她一直就没有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我懂她的感觉,只可惜她恨我,不会给我接近她的机会,不然,我或许可以帮到她。”
“你们居然在聊陈梓萱,有没有人关心我一下啊!”林海一说话间缩成一团跳到了屋里。
屋中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地朝他后方望去,依凡小声问道:“就你自己吧,师叔没过来吧?”
“干什么,做贼心虚啊!”林海一扫视了一眼屋中的环境,嫌弃道“连把椅子都没有,你们三个人就站在这儿干聊啊!”
少军白了他一眼,又朝外面看了在看,才压低声音道:“聊这种事情,还能大张旗鼓坐在屋里喝着茶不成?你练得怎么样了,我见师父这表情是越来越严肃了,你不会是没有进步,天天退步吧?”
林海一一副不跟他计较的样子,笑了笑说:“杨师叔都没这么耐心的教过你吧!瞧把你羡慕嫉妒恨的。他就是严格,才一直不满意,但我也不需要学到10分,学个七八分,能对付乔鑫楠就行了。”
依凡闻言,立马凑了过来,语气诚恳道:“师兄答应过教我,不会食言的,对吧!”
“看你这一瘸一拐的,你就先在旁边看着吧,等你好了,都教给你。”
“我怎么听着像是在敷衍我呢?其实我这腿不碍事,走路都不影响,你就先教我一些不用蹦跳的,练习臂力的。”
林海一笑着点点头:“可以啊,你做做引体向上,那个练臂力最好了。”
“那个啊……我恐怕一个都做不了。”
海一同泽城相视一笑,“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海一又朝他们后方的杂物垫脚望去,搓了搓手问道:“你们不冷吗?这屋里连暖气都没有,聊完了就换间屋子呗!”
少军嘲笑道:“谁说这屋里没有暖气,你怕是在外面冻傻了吧!”
林海一偏着头,狠狠的说:“对,你试试在外面站3个小时是什么滋味。”
三人见他头发都冻得立了起来,忍不住笑作一团,依凡不忘调侃道: “师兄你这发型在哪儿做的,真有型啊。”
林海一‘哎’了一声,心想自己可没有歇着的命,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继续练了,我可不想听师叔念紧箍咒了。”
三人随后也走出了杂物间,绕过后院时,依凡看见里面有几个男生在练舞蹈动作,一人拉住另一人的手臂,另一人便用力一拽借力登上那人的肩头。
“依凡,怎么了?”泽城停下等她,见她看得入神,便道:“‘新云社’成员本就擅长舞蹈,这也是因为杨师叔在‘新云社’功夫班的基础上又开了舞蹈班。现在学舞蹈的反倒比学功夫的人多了。”
依凡默默点头,不发一言,又看了一阵子,忽然面向他欣喜的喊道:“刚才那个动作对付乔鑫楠如何?”
“啊?”他有些诧异,再次看到那边,两个男生已经练完休息去了。“用舞蹈对付乔鑫楠?”
“对,其实借力使力不仅可以用在舞蹈中,更可以用在对战里。我来这边学习功夫师叔未必会答应,要是我来学习舞蹈,他就没有理由拒绝了,不是吗?”依凡想到这个好主意,心中欣喜不已,但她更希望有人能支持她的想法,于是,看向陈泽城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泽城一时语塞,想到她还陷在要打败乔鑫楠的执念里,便有些担忧,但见她如此期待地望着自己,又不忍打击,便劝道:“学习舞蹈师叔或许不会拒绝,但是,就算你办法再多,也都只是停留在想上,真的对战时,会存在很多变数,乔鑫楠那日表现的也未必就是他全部的实力。”
依凡见他表情严肃,语气急切,便缓和道:“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本事,对付乔鑫楠还远远不够,我不会以卵击石的。今天下午他会在体育馆那边比赛,我倒是想去看看,或许会有些新的灵感。”
“你听谁说的?”泽城未料到她竟对乔鑫楠的行程了如指掌。
“陈子昂那日因为我受了伤,我总要关心一下,他就提起了乔鑫楠最近一周不在‘新雨社’,要参加比赛。我顺便问了比赛时间和地点,今天下午恰好就有一场。要不要去看看?”
泽城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会去,便点头答应了。